《万里江山万里云》令子京

15、第 15 章

　　徐妙祯在坤宁宫看完徐有年的信，重重拍在桌上。

　　“你们先下去吧。”陶嬷嬷对着其余宫人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哥哥还要我忍。选个我们的人进宫就能结束了吗？”徐妙祯横眉竖目，怒容满面。

　　“娘娘，公子这么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您就听他的，先忍忍吧。”陶嬷嬷劝道。

　　“忍？我忍的还不够多吗？原先你和哥哥都让我忍，我听了。万寿节那天我伏低去敬酒，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先是一个云弗，现在又要选妃，再后面不定有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他不会来坤宁宫的，现在不来以后更不会来！”徐妙祯眼中尽是怒火。

　　“娘娘，选妃不是两三日可以选出来的。趁这个时间，您多去皇上那走走，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赵太医的悉心调理，子嗣之事还是有望的。”陶嬷嬷道。

　　徐妙祯听到话想起什么，看了陶嬷嬷一眼，“事情都办好了？”

　　陶嬷嬷点头。

　　徐妙祯转回头，虽然愤怒消了大半，但眼中仍有火苗，“那就且看这一回吧。”

　　每月初一、十五，按照惯例，皇帝要在这天去坤宁宫与皇后共同用膳，然而周祈政上一次去坤宁宫用膳已经约是一年前了。

　　“皇上，今日是十五，皇后娘娘那边来人了。”吕善长进了御书房禀报。

　　周祈政的笔停了一下，“就说朕政务繁忙，今日就不去了。”

　　“是。”

　　消息传到坤宁宫，徐妙祯并不意外，她从铜镜中看了一眼今日的妆容，扶着陶嬷嬷起身向着乾清宫来了。

　　“皇上，臣妾知道您政务繁忙，特地炖了羹汤给您补身子。”

　　无事献殷勤，周祈政置之一笑，“多谢皇后。”

　　徐妙祯盛了一碗端给周祈政，“皇上，您尝尝。”

　　一股香气袭来，周祈政微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如常，接过碗放在了御桌上，“朕一会儿再喝。”

　　徐妙祯的动作一顿，她闻到了周祈政身上有隐隐的药味，似曾相识。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皇上，您多少尝一口，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徐妙祯声音婉转。

　　周祈政被她身上的香气熏得有些头晕，稍稍侧身躲过了她，“朕先看完这道折子。”

　　“好，那臣妾在一旁等着您。”徐妙祯依旧笑意盈盈，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

　　周祈政甚少见她这副模样，或许选妃真的刺激到了她。他继续看着折子，但是那香味像裹住了他一般，挥之不去。他去看徐妙祯，她今天华冠丽服，新样靓妆，艳溢香融，能看出来是认真打扮的了。

　　徐妙祯迎着周祈政的视线笑着，目光柔媚。

　　仔细看，她和云弗也是有一两分像的，毕竟是表姐妹。

　　“三哥哥～”徐妙祯娇声道。

　　周祈政晃了一下神，随即恢复了清醒，云弗现在是不会这样叫他的。

　　“来人，”周祈政抚额，“来人！”

　　“皇上，您怎么了？头痛吗，我给您揉揉。”徐妙祯凑了上来，那香气更浓了。

　　“吕善长！”这人都死哪去了？

　　“皇上，有什么事您吩咐臣妾，臣妾在呢。”徐妙祯的手抚上周祈政宽厚的胸膛，“三哥哥，三哥哥，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不是云弗，云弗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周祈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怀里的人，“皇后，自重。”

　　徐妙祯倒在了地上，难以相信他会这样做，满脸涨红，羞愤至极。

　　“吕善长！”周祈政大喝一声。

　　徐妙祯站起身，恨恨地看了周祈政一眼，他是不会碰她的。

　　吕善长进了殿，瞥见皇后的衣角，跪伏在了地上。

　　一阵香风掠过，皇后出了殿。

　　“把孙怀仁叫来，再打一桶冰水。”周祈政瘫在了座位上，“快去！”

　　“是。”吕善长快步出了殿。

　　云弗昏睡了几天，有时醒来喝了药便又睡去了。这些天，她隐约觉得有人来过，问起阿姜得到的回答却是摇头。

　　云弗喝药时，以清说起皇上选妃的事，云弗呛了一下。

　　“皇上要选妃？”云弗问。

　　“对啊，纪尚书在乾清宫劝说了皇上两个时辰，现在礼部上下都在忙这件事。”

　　礼部上下都在忙这件事，那她的婚事是不是就可以往后推了？这是巧合吗？

　　可纪尚书不是屈服于皇权的人。

　　不管怎样，都给了她喘息的时机。

　　不对，那时他说的话，难道是她自作多情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本来就是要选妃？他当时还让她猜位分，他都摇头，最后只剩下一个位子。他如果真是要这么做，那她要怎么办呢？他如今的确是不理她了，就算她去死又能怎么样？一个人的性命只对在乎她的人宝贵。但姨母为什么偏偏要她发那种誓？姨母为什么会觉得他一定会听她的呢？

　　云弗脑子一片混沌，越想头越痛，最后昏昏睡去。

　　云弗做了个梦，梦里见到徐太后，她追着想问出个所以然，然而那个身影翩忽不定，她扑过去就如雾般消散了。而后，周祈政就出现了，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想和他说什么，他一挥手，她就被人架着抬走了。

　　云弗从梦里惊醒，全身战栗。

　　王暮雨来到卫国公府时，见云弗邑邑，开解道：“事缓则圆，你的婚事能缓下来便有转圜的余地。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看你这府里张灯结彩，被陈公公布置得热闹非凡，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出去走走看看，不管怎样都欢欢喜喜过了这个年。”

　　云弗心里的困惑和痛苦是无法对别人说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一蹶不振下去，帮她的人多少会失望，便扯出一个笑，点头应了。

　　王暮雨见状，深感欣慰，便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儿京城里各府的新鲜事，但是刻意略过了宁国公府。

　　云弗久不听府外事，现下听着有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之感。

　　“施将军明日就到京城了。”王暮雨道，“他这一次的胜仗可保北疆十年之内无战事了。”

　　王府和云府祖上都是武将，云弗的父亲云锋和王暮雨的父亲王止私交甚好，云锋战死时王止就离他几十步远，痛心至极。云锋死后，王止时常来宁国公府，想代云锋尽他未能尽的孝心。云弗虽然多在宫中，偶尔回府时王止也会带王暮雨过来和她一起玩。两人虽是女子，因家学渊源，对战场上的事比起别的女子更多一分关注。

　　施元恩是云弗祖父宁国公的义子，算是云弗半个叔叔，他每次打仗回来总要回卫国公府的祠堂祭拜宁国公。

　　“我们王家也有几个子弟跟随施将军，来信都说学到了不少本领，长了很多见识。”王暮雨笑道，“皇上这次还会在宫中赐宴，为施将军接风洗尘。”王暮雨说到这，看着云弗，“王公命妇都会去。”

　　云弗听到话面露惊讶，以往这些宴会她都不去的，连借口也不用想。这次如果连王姐姐这个诰命夫人都要去，那她呢？

　　她正想着，以宁进来送糕点，接着王暮雨的话道：“公主，旨意也到了咱们府上，您前几日身子不好一直没说，本想稍后和您说，正好王娘子提起来了。”

　　云弗怔住了，一想到同时要见周祈政和徐妙祯，她就感到一阵寒冷。

　　“云妹妹，你这身子可受得住？”王暮雨见她面色苍白，禁不住问。

　　施元恩的身份和她现在的处境，她可以不去吗？

　　王暮雨也看出了她的为难，“你现在身子不好，不去我想皇上和施将军也会体谅的。”

　　不会的，周祈政不会再体谅她的。她也没有到病不得行的地步，而且施将军的部下大多是祖父以前的部下。她担了长平长公主的头衔，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情任性。

　　“王姐姐，没事的。我撑得住。”

　　王暮雨拍了拍云弗的手，露出勉励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