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云》令子京

32、第 32 章

　　在半月之期要到的时候，徐氏谋反案也尘埃落定。徐氏谋反案在两个月后审结，徐松、徐有年及参与谋划、行动者约三千人被斩于市。徐斯年因护驾有功被免死，贬为苏州昆山县教谕。

　　云弗本打算去送王暮雨，但是徐斯年和王暮雨天未明就动身了，没惊动任何人，只留下一句“谢送别意，惜珍重情”。

　　周祈政晚上到了卫国公府，知道云弗在书房后，屏退了左右，亲自来书房找人。

　　站在院子里，他停下脚步看着窗上云弗窈窕的身影，心有所动。

　　天上有嫦娥月影，人间有他的阿弗。

　　又看了一会儿，他握紧手中的东西，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

　　周祈政推开门，往里看去——云弗穿着月白的衣裳，静坐在书桌后，手里似是捧着一封信，看得很认真。

　　云弗读完一句，抬头看到他，微微讶异，“怎么是你？陈锦呢？怎么没有通传？”

　　“我没让。”周祈政负手走到云弗身旁，仔细瞧着她的脸，“在看什么？”

　　“我父亲和母亲的信。这几天收拾书房找到的。”云弗说完抬头去看他。

　　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目光碰到一起。周祈的脸近在眼前，灯下看去少了一分威，多了一分柔。

　　周祈政看着眼前美丽的面庞，这半月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生出无限宁静和喜悦。

　　“怎么了？”周祈政看她直盯着自己笑问。

　　云弗反应过来，转过了头，“没什么。”

　　周祈政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和后颈，笑意更深。她自小便爱害羞，一羞起来，整个人都是红的，真真是红藕花香。

　　他忍不住想碰一碰她，但还是忍住了，拇指摩挲了两下手中的东西，而后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云弗看了一眼，“什么？”

　　周祈政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云弗瞧着他手中像圣旨一样的东西，犹豫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眼带笑意看着她，示意她亲自打开看。

　　云弗意识到什么，接了过来，打开，是道圣旨，但是上面只有宝印，一个字也没有。

　　“空的？”云弗不解。

　　“嗯。”周祈政解释，“现在是空的，以后你想写什么都可以。”

　　云弗脑中轰然一声，他是知道她能仿他的字迹的。

　　“你不怕我……”像徐妙祯一样吗？

　　周祈政混不在意，“我只想让你当我的皇后，让我们的孩子当太子。其余的，都无所谓。这道圣旨，你写什么都可以。”

　　云弗心下一震，这一刻来了。

　　周祈政继续道：“留在你府里的护卫以后都听你的差遣，你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照做，不用经过我。”

　　云弗直直盯着他，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了，只剩下她和他。

　　“怎么了？”周祈政问，这样还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吗？

　　云弗想起那个报复的吻，“那天，我是故意的。”

　　虽然早已经猜到，但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蓄谋已久，和你亲，”周祁政顿了一下，换了一个说辞，“和你怎么做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绑架她和两个月的身孕，哪一件都不可能是一时兴起。云弗看向周祈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过让你们两败俱伤。”

　　云弗的声音很轻，话却残忍。

　　疼痛如针刺般袭来，即便有预料，一时之间也难以抵挡。

　　他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这个回答是云弗没有预料的。

　　“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我处在你的境地，有人这么对我，我恐怕比你做的会更狠。”周祈政顿了一下，“你对我有怨恨是天经地义。”

　　云弗怔住了。

　　“我之前一直以皇帝的身份在强迫你，你却一直没有顺从，每一次我都很愤怒。现在，我很开心你没有那么做。从始至终，想得到你的人不是皇帝，而是我，周祈政。”周祈政走近云弗，带着些小心，“之前发生的事，我现在向你道歉。我不该不顾及你，就把你硬拖了进来，还强迫你接受我的喜欢。不论是作为你曾经的兄长还是对你心有爱慕的男人，我都不该这么做。而且还将你置于危险之中，让你左右为难……”

　　云弗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这几个月的纠结、痛苦、无奈、委屈，此刻全被说了出来。

　　看着泣涕的云弗，周祈政眉头一皱，他来不是为了惹她哭的。

　　“阿弗，阿弗……”他喊着她的小名，就像小时候看她哭安慰她一样。他其实一直不太擅长安慰人，小时候云弗哭，他就是陪在她身边，递上手帕等她哭够了，再问她怎么了，然后想怎么解决。现在身边没有手帕，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袖口递过去。

　　云弗看了一眼，没有动，但是哭声小了。

　　周祈政放下手，知道这件事情不说清楚她是不会彻底对他放下戒心的。

　　“其实，你如果想报复我，不用扯其他人进来。自从我心里有了你，我每一天都在煎熬里。”

　　怎么可能？云弗停住哭声看向他，觉得不可置信。

　　周祈政目光锁着云弗，“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等到有一天说了，她却不相信。你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因为这喜欢她不想要。这种滋味，你明白吗？”

　　云弗一瞬间觉得在做梦，否则她怎么可能看见这样落寞孤苦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甚至她能看到他眼角隐隐的泪光。

　　看着她蹙起的眉和微张的唇，周祈政继续道：“你如果真的想报复我，就应该嫁给我，让我做一切你想让我做的事。以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我是什么都会去做的。”

　　云弗直直盯着他，心中一动，她其实是有这个心思的，现在看他毫不在意的说出来，不禁问道：“我利用你，你也无所谓吗？”

　　周祈政笑了，笑得无比坦荡，“能为所爱之人做事，甘之如饴。”

　　云弗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又有什么东西取而代之。

　　忽然，她仰起头看着他的嘴亲了上去。周祈政身体先于意识迎上了她的亲吻，甫一接触，他的意识随即回拢，身子微微往后撤，“阿弗，你不需要这样。”

　　云弗没有理他，只盯着他的嘴唇，上一次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一次她觉得感觉还不错。她站起身，手抚上他的手臂，微微仰着头寻上他的唇。

　　周祈政双手按住了她，胸膛起伏着，喉结急促吞了吞，“你真的想好了吗？”

　　云弗看着他，认真点头。

　　周祈政不再忍耐，搂住人主动亲了上去。

　　冬夜静静沉沉，屋内，云弗喘喘吁吁。周祈政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这个不用憋气的。”

　　云弗睨他一眼，她哪里知道这些。

　　周祈政笑了，“以后我慢慢教你。”

　　她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看她缓过来，周祈政情不自禁又看向她的唇，仿若丹砂浓点，格外诱人。

　　“要不要再学一学？”周祈政殷勤笑问。

　　云弗已经觉得可以了，开始推脱，“以后吧。”

　　“好。”虽然不满足，但是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这件事结束，周祈政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半个月了，该回宫了。”

　　其实过了今夜才算半个月，但是他受不住了，过惯了日日都见到她的生活，这半个月简直是折磨。即便最近事情多，他从早到晚都排满了，连睡觉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在外面抬头看见云的时候就能想到她。

　　她就像云，是无处不在的。

　　云弗知晓他的意思，他已经做了不少让步，她也得让他开心一下。

　　“嗯。”她轻轻哼了声。

　　目的达到，周祈政心满意足，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但是却没有出府，而是去了祠堂。

　　周祈政放开云弗的手站定，取三柱清香点燃，“昔日我举止不敬，今焚香致歉。我与云弗自幼一处长大，倾慕三年，今欲娶其为妻，亲封为后，在此告云氏先祖，我对云弗必爱护一生，百岁不离。”

　　语毕，周祈政举香三拜，插入香炉中。

　　云弗在他身后看着，有些触动。其实不是为了自己，以他天子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这样做的。

　　云弗也取了三柱清香，点燃后三拜插入香炉。

　　她说过要好好活下去，现在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回到宫里，周祈政将人送到了翊坤宫，而后自己回到了乾清宫。

　　人已经回来了，下面就要加紧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