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你掉的是哪只小红鸟？》钟溪悦

58、第 58 章

　　提姆指尖悬在键盘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需要将那些碎片化的、令人作呕的猜想通过表格整理出来，尽管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一层：神经认知和智力强化（“硬件”升级）。
　　他在表格中写入了，1.信息灌注假设。
　　顾萧亦的技术和知识的深度、广度都远超常规学习速度，提姆自诩电脑方面的天才，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方面比不上顾萧亦。并且其风格独特，更像是母语。
　　他猜想，顾萧亦可能被直接通过神经接口，灌输了海量的编程知识、数学理论、系统架构知识等。类似将整个图书馆的数据流，强行接入一个正在成长的大脑。他谈及技术时的绝对自信，与对某些生活常识的茫然形成强烈对比。未被写入的部分，便是空白。
　　写下这些时，提姆眼前浮现了顾萧亦在谈及代码时发亮的眼睛，和问他“能不能和你回家”时的懵懂。他的胃部抽搐了一下。
　　接下来是2.认知加速或过载假设。
　　五天能完成一个高级AI防御系统，高强度编程之后出现急性精力衰竭。提姆推测，他的大脑神经处理能力被药物或生物技术认为提升，支持近似多线程的并行思考，代价是极高的能量消耗及神经疲劳阈值降低。就像一台硬件顶尖、散热跟不上的超频处理器。
　　提姆感觉到一阵荒谬的悲哀，一个人……被当做超频处理器？
　　深吸了一口气，提姆继续写下3.思维定向塑造假设。
　　他想到了顾萧亦对于解决问题极富创造性，比如用AI对付企鹅人。但对自身安全的判断又显得单纯，比如只是请他吃了一顿饭，就放心的跟自己回家。
　　这就好像是为了将他塑造成一个“高效率、低威胁”的工具。
　　仅仅只是推测了最浅层的实验方向，提姆的心情已经十分沉重了。他预感如果再往下推测，结果可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但，他必须这么做。
　　工具。这个词让提姆敲击键盘的力道重了几分。
　　他停下来，深呼吸，仿佛要驱散鼻尖并不存在的、实验室消毒水的气味。
　　他强迫自己继续进入分析。
　　在给“工具”进行了硬件升级之后，接下来，第二层就是行为与心理控制（软件与防火墙安装）。
　　顾萧亦对冰凉液体的条件反射性厌恶，以及对“错误”的灾难化恐惧和强烈的羞耻感，这很可能是一种行为主义实验。
　　当他表现得正确时，例如解决问题、服从，可能会获得奖励，或许就是那难喝的冰凉液体？但当他出错或试图反抗时，也许会遭受一些“惩罚”，提姆不愿意去想这些惩罚都有什么。
　　正是因为这些，错误等于痛苦、或是毁灭这条定律，直接被刻入了顾萧亦的本能。所以，在顾萧亦打翻牛奶杯时，才会有那样强烈的应激反应。
　　提姆几乎是颤抖着打下这行字，4.条件反射与服从性训练假设。
　　他想起为顾萧亦盖毯子时，对方睡梦中无意识的瑟缩，此刻有了残忍的解释。
　　提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深呼吸了，他的内心感到一阵冰冷的麻木，但他逼自己继续推理下去，以一种近乎凌虐的心情。
　　5.记忆擦写和人格锚定假设。
　　顾萧亦失忆，但对父母又有模糊的负面印象；记得技术本能，却记不起父母的长相。
　　记忆擦除并非实验的副作用，而是必要步骤。目的是为了植入新的指令和身份认知，让他彻底摒弃作为“人”的自我认同，只作为一个工具而存在。而关于“父母”的记忆甚至可能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作为一种后备的控制手段，比如失控时可以作为一种控制后门。
　　他现在头脑冷静的可怕。
　　6.社会性剥离和依赖性塑造假设。他冷静的写下这点，但敲键盘的手，用力的快要把键盘给敲进桌子里。
　　顾萧亦初期的情感空洞、对正常人际关系的陌生感，还有迅速对提姆产生深度依赖，这些都有可能是因为，顾萧亦长期处于社交隔离环境，所有的情绪反馈都来源于实验者，从而被塑造成极易对给予关怀着产生创伤性依恋的个体。这本身就是一种控制手段，让这个“工具”永远都需要一个操作员。
　　提姆已经不愿意再继续推理下去了，可为了搞清楚真相，他不得不强迫自己……
　　第三层：生理与底层系统改造（能源与安全协议）
　　7.定制化代谢依赖假设。
　　顾萧亦的新陈代谢很可能也被改造了，为了支持高强度脑力活动，但需要特定的营养物质或药物来维持稳定。那种冰凉的、难喝的液体可能就是维持他身体机能、或抑制某些副作用的专用药剂。突然断供或代谢紊乱，就会导致他刚刚经历的崩溃。这也为控制他提供了绝对保障。
　　提姆眼中尽是明了，怪不得，高强度工作会让他那么疲惫……
　　最后一点，也是风险评级最高的一点：嵌入式监控与终止协议假设。提姆严重怀疑，顾萧亦体内是否被嵌入了生物监测芯片，用于远程追踪生命体征、定位位置。甚至，为了防止他逃跑或失控，他的体内可能存在一个终止开关。
　　呵，真是好一个实验室啊，提姆冷笑。他们的核心目标可能是制作一个绝对可控的、具有自主进化能力的超级人工智能载体。
　　光标停在文档末尾，无情地闪烁。
　　提姆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左手用力按压着发胀的鼻梁。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勾勒出顾萧亦作为一个人，却被当成一个无生命的系统那样，拆卸、重组、编程……这不是疯狂科学家的随意之作，这是一个严谨、冷酷、目的明确的系统工程。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顾萧亦不是实验的失败品，他就是那个主产品。一件近乎完工、却意外流落人间的终极作品。
　　一切都有了解释，他的天才、他的脆弱、他的恐惧……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产品“加工”的过程中留下的烙印。
　　先前翻涌的愤怒，此刻缓缓沉静下来，在眼底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在这寒潭之下，某种更加坚定、更加不可动摇的东西，正在滋生、形成。
　　那是比同情更炽热、比责任更私人的决心。
　　他保存了文档，加密，将其隐藏在数字迷宫中，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份报告，永远不会出现在蝙蝠侠的桌面上。
　　这是他提姆·德雷克，为接下来的“叛变”，所写下的第一份，也是最重要的战略分析。
　　与此同时。
　　顾萧亦的房间里，倏忽出现了一道蓝光，随即又隐去。
　　【叮——已吸收到足够情绪能量充能，系统已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