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大熊猫》空山零

53、吃不惯

　　赶到机场黎可和沙明辉就开始配合海关进行两个小崽的检疫工作，看着两个小家伙和它们的口粮一起入关，黎可心里一阵忐忑，生怕香萝和卧月有应激反应，完成个人安检后他们就直奔登机口。

　　“猫都上机了吗？”黎可走上舷梯向机组人员询问道。

　　“刚上去了，情绪看着挺好的。”机组人员高兴地回答道，他们还没有跟国宝坐过同个航班呢，从接到乘客名单后就开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其中一个乘务员小心地问道：“那个，等会儿我们可以跟熊猫拍照吗？就一张，能行吗？”

　　黎可面露难色：“这个我需要看猫的状态，要是情况不好的话就不能打扰它们了。”

　　听了黎可这话，乘务员们都遗憾地点点头。

　　这趟飞机是全货舱，香萝和卧月的箱子固定在飞机中部，飞行状态相对平稳，它们都神情自若地哐哐吃东西，吃饱了就睡觉，摊开肚皮四脚朝天地酣睡，一点也没有出差的紧张感。

　　四川飞贝尔格莱德加上去北京转机的时间总共有十七个小时，长期的旅途让黎可和沙明辉都有些吃不消，最后他们决定各自负责半段路程，前半段就由黎可去照顾熊猫。

　　她走进货舱，见水箱水量不多，便跟乘务员要了几瓶水往里添，水流的声音惊醒了舱内的卧月，它虽然年纪小，但胆子却很大，听见声音后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表情新奇，丝毫没有应激的情绪，跟在黎可身后的乘务员看着它憨态可掬的模样，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它是叫卧月吧？这次出国要去几年啊？”

　　黎可回答说：“嗯，卧月2岁，香萝3岁，它们要在外国生活十五年。”

　　“这么久啊！”乘务员一脸惊讶，“它们能习惯吗？”

　　黎可隔着玻璃戳了戳卧月的大脸盘：“会习惯吧，它们要在那里谈恋爱，生小崽，最后再回国养老。”

　　“离开家这么久，回来它们还记得你吗？”

　　“记住我给它打针吗？它们很讨厌我的。”

　　“怎么会？你是兽医诶，是给它们治病的啊？”

　　“就是兽医才会让它们讨厌呢，就像小孩子不喜欢医生一样，不过只要它们是健健康康的，被讨厌也没关系啊。”

　　行程过半，黎可在机组室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见了沙明辉回来的动静，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他一脸挫败，登时清醒了问道：“两崽子应激了？”

　　沙明辉气鼓鼓地回答：“哼状态好着呢，就知道哐哐吃，跟它们说话也不正眼瞧我，嫌我烦还把我撵回来了。”

　　听了这话黎可放松了神经，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刚才听乘务员说会在五点左右到达，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和香萝卧月落地贝尔格莱德了。

　　休息了几小时的黎可没有了睡意，她走到货舱里，舷窗外漆黑一片，算算等会儿落地应该是塞尔维亚时间的晚上十点，虽然时间很晚，但飞机到达的时候，黎可他们还是受到非常隆重的欢迎。

　　过水门便是其中之一。

　　沙明辉坐在舱内看着飞机慢慢滑行过水门，激动地边录视频边说：“唉哟外国人这么客气，这多不好意思啊！”

　　黎可检查着香萝卧月的状态回答道：“都是借的两个小家伙的光。”

　　“是是是，”沙明辉收起手机走到香萝卧月身边拜了拜，“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和黎医生就靠你俩活着了，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昂。”

　　玩笑过后，两人便开始检查香萝和卧月的状态，两只猫除了在飞机停稳时有些情绪焦躁外，其他都还好。现场也来了不少记者，为了避免闪光灯照射，黎可和沙明辉分别给小崽们的运输笼罩上硬纸板。下机时两人也是不停地嘱托地勤要小心晃动。

　　机场灯光将晚上十点的夜幕映照得亮如白昼，黎可沙明辉一下机收到了美丽的花束和热切的关怀，甚至连驻塞使馆的工作人员也到了现场：“两位辛苦了，领导们很是重视香萝和卧月此次旅塞之行，对于中塞邦交有着重大意义，等熊猫馆开馆后大使和参赞也会来看望和问候它们的。”

　　黎可和沙明辉连连点头，在异国他乡能得到自家人的热情关怀，两人即使身处寒夜，内心也倍感温暖，沙明辉还大大咧咧地开起了玩笑：“那意思香萝卧月也是大使馆的一员了？”

　　这话立刻逗笑了众人。

　　跟在大使馆工作人员身后的便是贝尔格莱德动物园的园长达妮察，她热情地跟两人打招呼，因为说的是英语，沙明辉不再有刚才的游刃有余，他连忙把黎可推了出来：“你说，你说。”

　　黎可憋笑着跟达妮察搭话，随后问起香萝卧月的安排，达妮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温柔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希望两个宝贝会喜欢它们的新房间。”

　　接机结束后，黎可和沙明辉随车到了贝尔格莱德动物园，动物园的场地没有盘龙谷的大，但内舍外场面积还是可观的，两棵大树分别矗立在外场，达妮察说当初修熊猫馆时就是倚靠大树建的，就是想给香萝和卧月未来爬树的机会。

　　黎可和沙明辉脸上都流露出赞同的神色，饲养动物最重要的就是爱心和耐心，要是动物园真心实意对小崽们好，即使他们远在中国也不担心了。

　　看完了外场，黎可他们转到内舍发现里面布置就单调很多，她扭头跟达妮察说：“香萝和卧月现在对环境还有些敏感，目前应该不太会出外场，咱们可以在内舍里摆一些玩具，防止刻板应激。”

　　果然，香萝和卧月进入了内舍后，对陌生环境很是警惕，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步伐缓慢地来回走动，对于沙明辉的安抚也没有反应，甚至还焦躁地以嘶吼回击，这是不太好的趋势。

　　黎可眉头一皱，她站在近处仔细地观察了会儿，随后从医疗箱里摸出了注射器，想着要是两个小崽情绪还是不稳定的话就打一针。

　　在黎可危险的凝视下，香萝和卧月也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它们胆怯地缩在圈舍的角落里，眼神都不敢跟黎可对视，在它们的潜意识里，兽医简直就是天敌，连它们的妈妈都会害怕。

　　两个小家伙逐渐安静了下来，开始转移注意力寻摸竹子吃，沙明辉和动物园的饲养员连忙开始干活，全然不顾已经是零点的时间。

　　等把香萝卧月都照顾妥当后，黎可和沙明辉才回到达妮察给他们安排的酒店里。洗漱完毕后已经快凌晨两点了，黎可算算时间中国大概是9点，她生物钟还没完全倒过来，此刻没有一丝睡意。

　　本想着给叶照远打电话，但一想他照顾二叔肯定很累，现在打电话更是麻烦，索性黎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给林兰贞黎广鸿打电话。

　　很快林兰贞就接起了电话，不过令黎可奇怪的是，林兰贞居然第一时间关了摄像头，这完全不符合她以往开视频开免提的通话风格。

　　“妈，怎么不开视频啊？”

　　“没有，在忙呢，乖女，你到塞尔维亚了？”

　　那头林兰贞声音很小，像是捂住了话筒，这怪异的行为让黎可顿觉不妙，她“嗯”了一声应付过林兰贞后又继续追问道：“妈你在哪儿呢？”

　　“家……家呢，”林兰贞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道，“你在那边还好吧？要照顾好自己哦，现在应该是晚上吧，你要倒时差我就不打扰你咯！”说着林兰贞就要挂断电话。

　　黎可赶紧出声阻拦：“等会儿等会儿妈！我爸呢？怎么没听见他声音啊？”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加重，随后传来林兰贞底气不足的声音：“噢你爸呀……出……出去买菜了，对，去市场买菜了，乖女你不要担心啦！”

　　拙劣的谎话让黎可瞬间抓住了破绽，再联想到刚才林兰贞不同寻常的反应，她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家里肯定是出事了。

　　“妈，我爸怎么了？”

　　第二天黎可忧心忡忡地踏上去动物园的班车，一旁的沙明辉看见她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了？没什么精神呢？”

　　黎可掩饰地扯扯嘴角：“倒时差没休息好，没事。”说完她便闭上眼睛，以此来躲避沙明辉探究的视线。

　　凌晨在她的不断追问下，林兰贞终于说出了家里的变故，黎广鸿突发心脏病住院了，还需要等进一步地检查。

　　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经过一晚上的适应，香萝卧月很快熟悉了动物园的环境，当然这离不开黎可沙明辉和当地饲养员的悉心照顾，尤其是这些五大三粗的老外们，虽然块头大，但心思却很是细腻。昨天因为黎可建议增加丰荣，今天这几个大汉就浩浩荡荡地拎着一连串的玩具进了圈舍。

　　这是他们忙活一整夜的成果，给香萝做的是吉他，卧月的则是坦克，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具，这几样东西都是他们全手工用竹子做成的，能玩还能吃，十分合两个小家伙的心意。它们新奇地探索着玩具，但到底是竹子做的，不到一分钟玩具就成了吃食，统统报销在两个小崽的嘴里。

　　黎可无奈地扶额，抱歉地朝饲养员说：“它们就是这样，没有哪根竹子能逃得过它们的手掌心。”

　　“没关系，它们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动物，”其中一个饲养员沃克抚手笑道，“真幸运，上帝让我和它们相遇了，我非常期待未来和它们相处的时间，一定很有趣。”

　　沃克周围的饲养员们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香萝和卧月，不同的面容上浮现出相同的宠溺。黎可和沙明辉对视一眼，心里逐渐安定下来，熊猫和饲养员相互接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

　　等到喂辅食的时候，饲养员们按照沙明辉的指导将香萝唤到栏杆前，准备给它爱心饲喂，并且简单进行脱敏训练。这是香萝第一次吃动物园烹制出来的窝窝头，所以大家都很是紧张地观察它的反应。

　　刚将一块小窝窝头吃进嘴里，香萝就有些明显地怔愣，它歪了歪头，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疑惑，过后它又尝试地咀嚼了一下，吧唧吧唧地来回在嘴里捣碎窝窝头，似乎是在评定这次的饭菜质量。

　　“呸。”香萝扭头将窝窝头吐了出来，歪着大脑袋看向沙明辉，眼神里全是质问：“换厨子了？”

　　站在后面满怀期待的饲养员米洛什得到了差评，顿时满脸懊恼：“噢不，它不喜欢我做的食物。”失落的语气连沙明辉这种听不懂英语的人都能猜到他的意思。

　　为了照顾被小崽的无心之失打击的国际友人，沙明辉连忙用蹩脚的英语安慰道：“OK的，OK的。”

　　黎可掰下一块窝窝头尝了尝，口感很软，跟四川的完全不一样，难怪香萝不乐意吃。但米洛什是严格按照四川窝窝头的烹制流程做的，甚至原材料都是从四川运来的，应该不会有很大差别才是，难道是其他的原因？

　　吃不了窝窝头，香萝只得抱着胡萝卜啃，但这次不吃没关系，要是一直不吃就麻烦了。结束了喂食，黎可和沙明辉跟着米洛什到了储备间，希望能发现窝窝头变异的根源。

　　可观察了一番后，他们都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沙明辉更是纳闷：“难道是窝窝头水土不服了？”

　　这话让黎可脑子一动，她连忙看了看这次带到欧洲来的黄豆粉，舀了点细细搓捻起来，果然，粉质发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沙明辉见黎可一脸恍然，也上手搓了搓原材，忽然他大声叫道，“黄豆粉怎么这样了？”

　　黎可叹气道：“塞尔维亚是大陆性气候，现在正是潮湿的时候，黄豆粉吸收了水分，所以发黏。”

　　在他们身后的米洛什听不懂中文，只能在旁边着急地上蹿下跳：“上帝啊，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怎么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黎可转身安抚道：“没事，只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我们带的黄豆粉出现了一点问题，会有办法解决的，不用担心。”随后她又跟沙明辉使眼色：“需要给基地报备一下，看能不能用其他原材试试？”

　　沙明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赶紧去联系远在四川的同事。

　　正在黎可为熊猫餐食操心的时候，林兰贞的打来了一通电话——黎广鸿要做心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