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太阳》陈醋糖

59、暗恋是颗青梅糖

　　周五中午的学校食堂人声鼎沸，消毒水味混着饭菜香弥漫在空气中。二楼靠窗的四张餐桌拼在一起，魏舒晴、梁星厝、林言樱和郑雅浠正围着吃面——魏舒晴的番茄鸡蛋面飘着红油，林言樱的酸辣粉吸溜得滋滋响，郑雅浠的牛肉面刚咬开一个溏心蛋，梁星厝则低头扒着碗里的杂酱面，眼角余光却瞥见斜前方的餐桌。

　　“欸，那不是胡憬山吗？”郑雅浠突然压低声音，筷子悬在碗边，目光直直投向不远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胡憬山正和一个男生对面而坐，两人面前都摆着一碗阳春面，偶尔低头交谈几句。

　　那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清瘦却结实的手腕，正是年级成绩第三的裴翊权——虽家境普通，却凭着沉稳内敛的性格和常年霸占榜三的成绩，成了和梁星厝，胡憬山齐名的风云人物。

　　林言樱立刻凑过来，咬着筷子笑：“难怪你看得挪不开眼，这俩‘足球双子星’同框可少见。”郑雅浠脸颊一热，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黄姻娐空着的座位，声音放得更轻：“什么呀，我是觉得……那不是娐娐的crush吗？”

　　这话刚出口，就被低头喝汤的梁星厝听了个正着。他抬眼看向胡憬山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没接话，只是默默往魏舒晴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而一楼的角落，黄姻娐和韩雨芡正慢吞吞地吃饭。黄姻娐的碗里是清淡的青菜，她挑着菜叶没什么胃口，脑子里还回放着早上在走廊偶遇胡憬山的画面——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着跟旁边的同学打闹的样子，阳光落在他发梢，晃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韩雨芡戳了戳她的胳膊：“想什么呢？面都快坨了，下午还要放假收拾行李呢。”黄姻娐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回家带什么书。”

　　两人吃完饭，拎着书包往宿舍走。刚踏进505宿舍，黄姻娐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箱，宿舍门就被“砰”地推开，林言樱和郑雅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慌张。“娐娐！快跟我们出来！”郑雅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黄姻娐踉跄了一下，径直把她拽到宿舍门口的走廊上。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黄姻娐一头雾水，手腕被攥得有些发红。郑雅浠满脸愧疚，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娐娐，对不起！我刚才太笨了，我不是故意的！”她语速飞快，像倒豆子一样说：“我们在二楼吃面，看见胡憬山和裴翊权一起吃面，我就随口跟言樱说‘那不是你的crush吗’，结果被梁星厝听见了！”

　　黄姻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指尖冰凉，下意识想往宿舍躲。这时林言樱补充道：“然后梁班长就跟我们说……胡憬山有女朋友了，从初中就在一起了，现在还在一个同一个高中上学，好像是美术班的！”

　　“嗡”的一声，黄姻娐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漏了一拍，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酸涩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起每次在图书馆，胡憬山坐在她斜前方认真刷题的样子；想起运动会上，他跑完1000米后，她偷偷递过去的矿泉水；想起自己在日记本里写下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心事，原来全都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什么crush？什么女朋友？”同宿舍的张妍婷和陈蒽茹听见动静，抱着薯片凑了过来，眼里满是八卦。走廊里来往的同学也忍不住放慢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

　　黄姻娐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像针一样扎人。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强装淡定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啊，就是一场误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硬撑着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放在心上。”

　　说完，她挣开郑雅浠的手，转身快步走进宿舍，轻轻带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她才敢让眼泪掉下来。行李箱还敞开着，里面躺着她昨晚特意挑选的、想下周穿的新裙子，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她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被门板挡在室内，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她的难过。

　　魏舒晴和梁星厝回到班级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魏舒晴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郑雅浠和林言樱刚才慌张的样子，还有黄姻娐强装淡定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胡憬山有女朋友，对不对？”魏舒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梁星厝正在收拾书包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嗯，都是朋友，之前听他说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魏舒晴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不是也看得出来娐娐喜欢他，雅浠和言樱也知道，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对他有意思。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们，我们至少能让她做点心理准备，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当众戳破，还得强颜欢笑说自己不在乎！”

　　梁星厝皱了皱眉：“我以为这只是小事，而且我也不确定姻娐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万一只是随口说说，我贸然说出来，不是很奇怪吗？”

　　“小事？”魏舒晴站起身，眼神里满是失望，“对我们来说可能是小事，但对姻娐来说，这是她藏在心里的秘密。你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吗？她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心里肯定特别难受。如果不是你没提前说，雅浠也不会不小心说漏嘴，让她这么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梁星厝的声音也有些委屈，“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胡憬山有女朋友是事实，就算我不说，总有一天她也会知道的。”

　　“但至少不是以这种方式！”魏舒晴的情绪有些激动，“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从来不想想别人的感受。姻娐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应该保护她的秘密，而不是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伤害。”

　　梁星厝看着魏舒晴愤怒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承认自己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

　　“道歉有什么用？姻娐已经难过了。”魏舒晴转过身，不再看他，“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点开与黄姻娐的聊天框，输入了一句“姻娐，对不起，是我们没考虑周全”，却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发送。她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梁星厝坐在书桌前，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拿出手机，想给魏舒晴发一条消息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起之前时，魏舒晴也是这样，总是为朋友打抱不平，心思细腻又敏感。而他自己，性格却有些大大咧咧，不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

　　宿舍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两道沉默的身影。

　　这场因为暗恋曝光引发的风波，不仅让黄姻娐的心情跌入谷底，也让魏舒晴和梁星厝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痕。

　　宿舍里只剩黄姻娐一人，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蹲在行李箱旁，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她犹豫了一下，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带锁的粉色日记本——这是她初二生日时妈妈送的，里面藏着所有关于胡憬山的小心思。

　　她掏出钥匙打开锁，指尖轻轻翻开扉页，第一页就贴着一张胡憬山的一寸照片，那是他们足球队之前比赛时候拍合照的照片里剪下来的，他穿着粉色的赛服，笑得眉眼弯弯。

　　日记本里的字迹从稚嫩逐渐变得清秀，每一页都记录着她藏在心底的欢喜与忐忑：

　　“高一上学期，数学考试又考砸了，胡憬山主动帮我讲题，他的声音真温柔，我偷偷看了他好久，心跳得好快。”

　　“高一第一次月考，我和他分到同一个考场，他就坐在我斜前方，我连做题都忍不住分心，偷偷看他认真的样子。”

　　“上周在图书馆，我不小心把书掉在地上，是胡憬山帮我捡起来的，他还问我有没有受伤，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今天早上在走廊偶遇他，他笑着跟我打招呼，我紧张得都忘了回应，回到教室才发现脸好烫。对了，他今天穿的白衬衫真好看。”

　　一页页翻下去，那些细碎的、隐秘的、小心翼翼的喜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黄姻娐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日记本的纸页上，晕开了墨迹。她想起刚才郑雅浠说的话，胡憬山有女朋友了，从初中就在一起了，原来在她偷偷喜欢他的那些年里，他的身边早就有了别人。

　　她拿起笔，在最新的一页写下：

　　“今天，我的暗恋见光了。原来他早就有女朋友了，挺好的，祝他幸福。以后，我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考上理想的大学，去遇见更好的人。”

　　写完，她合上日记本，重新锁好，放进抽屉最深处。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走到行李箱前，开始默默收拾行李。那些原本想穿给胡憬山看的新衣服，被她一件件叠好，塞进箱子底层。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场没说出口的暗恋吗？生活还要继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推开，韩雨芡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姻娐，喝点牛奶吧，哭了这么久，嗓子都该哑了。”黄姻娐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冰凉的心有了一丝暖意。“我没事了，”她对韩雨芡笑了笑，“就是有点矫情，现在想通了。”

　　魏舒晴在505宿舍陪了黄姻娐很久，看着她慢慢收拾好行李，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才放心离开。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梁星厝还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却一个字也没写，决定还是和魏舒晴一起去往班级。

　　班级里的气氛依旧很沉闷，魏舒晴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起手机，翻看着和黄姻娐的聊天记录，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梁星厝不是故意的，可一想到黄姻娐难过的样子，她就还是有些生气。

　　过了一会儿，梁星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姻娐……还好吗？”

　　魏舒晴没有看他，淡淡道：“好多了，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又是一阵沉默。梁星厝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阿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隐瞒胡憬山有女朋友的事，让姻娐受了委屈，也让你生气了。”

　　魏舒晴转过头，看着他愧疚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一些。“我不是怪你隐瞒，”她轻声说，“我是怪你没有考虑到姻娐的感受。她那么好强，那么敏感，被人当众戳破暗恋的秘密，还要强装淡定，你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吗？”

　　“我知道，”梁星厝点点头，眼神里满是自责，“我当时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帮着劝劝她，而不是选择沉默。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跟你商量，多顾及大家的感受。”

　　就在这时，魏舒晴的手机响了，是黄姻娐发来的消息：“晴晴，我没事啦，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梁星厝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他的气了。”

　　魏舒晴看着消息，心里一暖。她抬头看向梁星厝，嘴角微微上扬：“姻娐让我们别吵架。”

　　梁星厝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那我们和好吧？”

　　魏舒晴点点头：“嗯，和好吧。不过下不为例，以后有什么事，不准再瞒着我。”

　　“好！”梁星厝用力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从书桌里拿出一袋薯片，递给魏舒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黄瓜味，给你。”

　　魏舒晴接过薯片，撕开包装袋，递了一片给梁星厝：“一起吃。”

　　班级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两人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聊着天。梁星厝说起自己和胡憬山是初中同学，知道他和女朋友感情很好，一直很稳定，所以当时才没敢随便说出来。

　　魏舒晴也说起自己其实早就看出来黄姻娐喜欢胡憬山，只是没敢点破，怕让她尴尬。

　　“以后我们多关心关心姻娐吧，”魏舒晴说，“帮她早点走出这段暗恋。”

　　“好，”梁星厝点头，“周末放假回来，我们约她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或者去操场跑步，让她分散注意力。”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宿舍，照亮了两人脸上的笑容。这场因为暗恋曝光引发的风波，虽然让黄姻娐经历了短暂的难过，却也让魏舒晴和梁星厝的友谊更加坚固。

　　他们知道，在未来的高中时光里，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只要彼此信任，互相支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五的夜色漫过城市的屋檐，魏舒晴刚踏进家门，放下书包就直奔书桌前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与黄姻娐的聊天框时，指尖还带着一丝犹豫。

　　她想起下午在宿舍看到的场景——黄姻娐蹲在行李箱旁默默流泪的样子，想起那本锁着心事的粉色日记本，更想起上周学校“见字如面”活动时，黄姻娐趴在教室课桌上，一笔一划写明信片的认真模样。

　　那时夕阳透过教室窗户，落在黄姻娐微垂的眼睫上，她咬着笔杆，反复修改着措辞，连魏舒晴走到身边都没察觉。“写给谁呀？这么认真。”魏舒晴打趣道，黄姻娐瞬间红了脸，把明信片往抽屉里塞了塞，小声说：“就……随便写写。”后来魏舒晴才从郑雅浠口中得知，那张印着银杏叶图案的明信片，是写给胡憬山的，里面藏着黄姻娐没说出口的喜欢。

　　“姻娐，”魏舒晴敲下一行字，又删了改，改了删，最后才小心翼翼发送，“学校‘见字如面’的明信片，你上周写的那张……要不要我明天回学校帮你拿回来？活动不是还没到截止时间吗，现在拿回来还来得及。”

　　消息发出去后，魏舒晴握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心里有些忐忑。她怕提到明信片会让黄姻娐再次难过，可又觉得，既然胡憬山已有女朋友，这封没送出去的告白信，不如拿回来，省得日后留下遗憾。

　　此时的黄姻娐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台灯的暖光洒在摊开的练习册上，可她却一个字也没写进去。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心轻轻颤了一下，看到魏舒晴的消息时，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想起写明信片的那个傍晚。教室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在明信片上写下：“胡憬山同学，很开心能在高中时光与你相遇。你认真刷题的样子、运动会上奔跑的身影，都让我觉得很耀眼。

　　愿你永远向阳而生，也愿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一个默默关注你的人。”落款处，她没敢写自己的名字，只画了一个小小的银杏叶图案。

　　写完后，她犹豫了很久，才把明信片投进了教学楼大厅的活动信箱里。她曾幻想过，胡憬山收到明信片时的反应，会不会猜到是她写的，会不会在某个瞬间，也对她有过一丝好感。可现在，这些幻想都成了泡影。

　　黄姻娐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回复：“不了舒晴，不用拿回来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当做是我勇敢了一回吧。虽然没有结果，但至少我把心里的话写了出来，也算是给这段暗恋一个交代。”

　　发送完消息，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竟有了一丝释然。那张明信片，就像她藏在心底的秘密，虽然最终不会被心仪的人知晓，也不会有期待中的回应，但它见证了她的勇敢，见证了她小心翼翼的喜欢。或许，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