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秒》小婷听不听

4、相识

　　高二的早自习时间是早7:20。
　　林仅起床是六点半左右，洗漱、买完早餐、晨跑结束后，已经七点多了。
　　上铺的路临睡的正香，丝毫没有想起床的意思……
　　理二（3）班是全理班。且刚开学，早自习不会讲课。
　　“我不太懂欸，为什么开学课还没讲，作业先留了。”林仅和路临进班时看到的就是齐信业补作业的场景。“欸！路临！你俩作业写了么？”
　　“什么作业？”路临先是看向身旁的林仅。
　　“不知道。”
　　“物化生！两位没看班群吗？”
　　“没注意，留的哪些？指一下。”林仅把书平铺在桌面上。
　　三班早自习很安静，无他，都在补作业。
　　临近下早自习，才算是补完。抄作业的现象很常见，齐信业的化学是抄的路临的，路临的化学是抄的林仅的。
　　本以为今天会平淡度过的，直到……
　　“咳咳，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叫我袁老师就行。”是一位中年男人，不难看出教化学对他的头发很有伤害。“今天是开学以来上的的第一节化学课。我要着重表扬一下咱班同学。”
　　“不表扬我真是可惜了。”路临把脸埋进书里，小声的和林仅讲。
　　“来，齐信业，路临，往起站。”
　　“啊？”二人都是一脸懵的站起来。
　　“不表扬你真是可惜了。”林仅的眼睛没有从书上挪开，只是嘴上这么说。
　　“我教了这么多年，你们两位是第一批把‘试管夹’写成‘试管夫’的。怎么的，试管还成家了是吗？”
　　“哈哈哈哈——”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教室炸开，此起彼伏的笑声混在一起，连带着秋季的阳光也晃了晃。
　　“哦，还有一位，林仅同学，你都不让‘试管夫’成家，“试管来”是什么？来哪去？”
　　“……”
　　“嚯哈哈哈哈哈，同桌你逗死我了。”路临笑的直不开腰，笑声挤在空中让林仅的耳朵发烫。
　　“带着你成家的试管夹死远点。”林仅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抄作业都超不明白，我这只是写的快了点，你呢？脑子都不过一遍。”
　　“欸，这证明什么，证明我信任你啊。”
　　“那齐信业也蛮信任你。”
　　三人这样站了一节课。
　　理二（3）班并不只有路临一个转校生，还有一位女同学。只是班会课林仅和路临都没认真听，并不知道。
　　女同学叫锦溪，从鹤城二中转来的，英语成绩很好，入学考英语是3班的第一，自然当了英语课代表。
　　“林仅同学，我叫锦溪，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们社团还招人嘛？”锦溪撩了一下头发，看上去不是像询问社团，而是表白……
　　在路临眼中，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感到不适。
　　“抱歉，不收了。”林仅拒绝的很干脆。
　　“这样啊，那好可惜啊。”锦溪又转头向路临看去。“路临同学你好呀，我是鹤城二中转来的。”
　　锦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鹤城二中和鹤城十三中距离很近，两校常年不对付，如果此刻两人没有转校进云程，这句话就像是约战。
　　“哦，你好。”更不适了。路临心想，该用什么借口结束这场对话……
　　“路临，下节课结束就是社团课了。”林仅站起身，冲着路临留下这一句就走出了教室。
　　迟疑了一秒，两秒。林仅内心数到第三秒时，路临也站起身走出了教室。只留锦溪待在原地。
　　“同桌同桌～”路临跟上林仅，“社团不是还有一节课，你现在出来干嘛呀。”
　　“你刚刚好像不是很想和锦溪搭话吧。”
　　“啊。”路临愣住了，他没想到会被林仅看出来，明明刚刚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名字我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只是想不起来了。”停顿了两秒，见林仅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接着说了下去。“二中和十三中常年不对付，我不知道她刚刚抱着什么心思和我搭话的，也可能是我多想……”
　　“没多想，她是故意找话说的。全宣不是什么人和我说我都让进的。昨天，尚昀时找我的时候，她也在看，不可能不知道社团人满的。我也不知道她什么心思。”林仅停在了六楼门口，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了。“和曲老师说，我们下节课不去上课了，回社团打扫卫生。”
　　林仅说完就迈开腿走进了六楼。
　　“开学两天，翘了两节课了。同桌，你性格很直啊。”
　　“……”林仅打开社团教室门，“不直……”轻飘飘的一句留给了路临。
　　这节课本来就是曲老师的，路临一个电话，老师就同意了。
　　“老头还挺好说话。”
　　社团没什么好打扫的，尤其是全宣社，干净的出奇。
　　“这是打扫过了吧，这么干净。”路临第二次走进社团，眼神又向墙面上的照片看去。这次的光线是亮的，他看清了，满墙素材中夹了一张拍立得，是林仅的背影。
　　“打扫卫生只是幌子，我单纯想翘课。”林仅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后天放学前准备好，去乡下找素材了。”
　　原定是周末，提前了。
　　“后天？开学才几天啊？我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不上课了？”
　　“想上课，你就在学校待着，反正我是请好假了。”
　　“去去去！”
　　林仅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看书，头也不抬一下。
　　路临站在那张照片面前，久久不动一下。
　　那个背影又让他想起了中考的那场雨。
　　“我说过了，我不想出国！我中考还没考，上什么国外的学校？有什么意义？”紧接着是水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有什么意义？国外的教育不比国内吗？就算你上了重高，考上了鹤二！教育也比不过国外。”这是路临和他父亲第一次吵架。
　　“呵。那我问你奶奶的病还能撑几年？她是能坐飞机还是能坐轮船到国外？为什么都想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她？让我在国内陪陪她能怎样？”
　　“这和她的病没关系，扯她做什么？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不去你就别认我这个爹了。”他留下这句话就摔门走了。
　　“明天就中考了！为什么不让我考！”路临的嘶哑声回荡在孤僻的走廊。
　　“少爷，父亲已经坐车离开家了，你先起来冷静冷静吧，别哭了。”
　　“滚开——明早之前谁也不许进我房间。”
　　路临想不到他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奶奶正在看监控……
　　“奶奶得的是癌症，她活不长了，为什么不让我在国内陪陪她？”路临蹲在阳台上给他妈妈发语音，一条接一条。等来的是一句“小临啊，命运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如果中考，高中就没办法办理出国了。不是我们不让你陪陪奶奶，只是恰好她和你中考赶上了。你想想，她还能活多长时间？但是你的一辈子要折到这吗？”
　　“凭什么？我在国内一样可以中考，一样可以高考，一样可以上大学！国外有什么好的？我不去！”
　　中考前一天的夜里下了极为大的一场雨，路临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就这样躺在阳台。
　　路临是被后半夜的雷声吵醒的，好在阳台的窗户是关着的……
　　中考上午的天气依旧没有好转，别墅的门被上锁了，不让路临离开。
　　距离第一场考试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路临跳窗了……
　　路上的人很多，家长、学生、老师。没有一个是认识路临的。他不奢求考完试出来有母亲的送花和父亲的拥抱，他只求他父亲不会在他考一半强制他离开。
　　“今天的雨像我昨天的泪水，云你别哭了，你的命运就是这样……”距离进考场还有10分钟，路临自言自语道。
　　距离进考场还有5分钟……3分钟……1分钟……
　　路临的电话响了。
　　“路临！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是吧！你现在在哪？你奶奶现在在哪？”
　　“奶奶？”考生已经陆续进入考场了。
　　“她没和我出来啊？你们不是把门锁住了？”
　　“锁门？我昨天离开后就没回去了！你现在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后面的话路临听不清了，路临还是离开了考场，路上行人那么多，他怎么知道哪个人是奶奶？
　　路临挂了电话就给奶奶拨过去了。
　　“你在哪？”雨点打在手机屏幕上，准考证被丢在地上，彩印的一寸照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看不清人脸了。
　　“小临，别怪爸爸妈妈，奶奶不应该是你人生上的绊脚石，你放心走自己的路，命运应该握在自己手上，你小时候就和我说国外是什么样的，我知道其实你也想去，只是放心不下我……”
　　“你在哪？我去！我去国外，我不中考了！”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街道，路临回头看见的场景就是奶奶慈祥却又露出几分苦的微笑。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生活，命运你要自己抓住……”
　　金属碎片与血肉的碰撞，雨水打在脸上，道口一片狼藉。
　　天好像突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