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不乖是吧》知玖奕

71、第 71 章

　　那份淬火后的坚定与日常浸润的甜蜜，将萧屿然浇筑得愈发沉稳明亮。他不再仅仅是依附于萧檩的藤蔓，而是开始真正抽枝展叶，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片由萧檩掌控的黑暗森林里，投下属于他的光影。

　　他接手的那家艺术品公司，在他的精心运营下，不仅业绩稳步提升，更悄然成为了一个绝佳的信息中转与资金清洗的节点。几个由他独立判断、经萧檩默许参与的边缘项目，也都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果。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利用萧檩给他的部分权限，不动声色地反向梳理“鸦”组织内部一些略显冗余或效率低下的流程，提出了几份连萧檩看了都微微颔首的优化方案。

　　萧檩将他的成长看在眼里，冷硬的眉眼间，柔和的时候越来越多。他依旧掌控着大局，但开始有意识地将更多决策权下放给萧屿然，甚至在某些不那么核心的事务上，会直接让他拿主意。

　　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更是一种厚重的交付。

　　这天，萧檩需要离开本市两天，去处理一桩涉及境外势力的棘手谈判。临行前，他将一枚造型古朴、通体漆黑的乌木印章交给了萧屿然。印章底部，刻着一个凌厉的“鸦”字图腾。

　　“我不在的时候，需要动用紧急资源，或者遇到无法决断的事情，用这个。”萧檩的语气平淡，仿佛交给他的只是一枚普通的印章，而非代表着“鸦”最高权限之一的信物。

　　萧屿然接过印章，入手沉甸甸的，带着萧檩指尖的余温。他知道这枚印章的分量，这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体现萧檩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会守好家。”萧屿然握紧印章，眼神澄澈而坚定。

　　萧檩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是萧檩第一次完全将“家”交到他手上。萧屿然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责任，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被全然信任的使命感。

　　他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司事务，复习功课，甚至比萧檩在时更加自律。他仔细检查了公寓的每一个安防环节，确认万无一失。夜晚，他睡在萧檩的主卧室，枕着残留着那人冷冽气息的枕头，心里异常踏实。

　　第二天下午，萧屿然正在书房分析一份市场报告，内部加密通讯器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夜枭。

　　“萧少，”夜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我们监控到，‘黑水’那边有异动。他们似乎查到了先生不在本市，有几个核心人员正在向我们城南的第三仓库聚集，意图不明。”

　　“黑水”是另一个与“鸦”素有摩擦、行事狠辣的地下组织。萧檩在时，他们尚不敢轻举妄动，此刻显然是瞅准了时机，想来试探甚至咬下一块肉。

　　萧屿然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应，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萧檩曾经教过他的关于“黑水”的信息，以及第三仓库的布局和守备力量。

　　“仓库现在谁在负责？”萧屿然问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是‘灰隼’，他带了六个兄弟值班。但对方如果来者不善，恐怕……”夜枭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萧屿然沉吟片刻。直接调动大批人手过去，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若不管，第三仓库里存放着一批即将运往海外的“特殊货物”，价值不菲，绝不能有失。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夜枭，”萧屿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断力，“你带两队人，暗中封锁第三仓库外围所有出口，切断他们的退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走一个。”

　　“是。”

　　“另外，”萧屿然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联系我们在‘黑水’内部的暗线，散出消息，就说……萧先生虽然不在，但‘小乌鸦’正在仓库‘清点库存’，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乌鸦”是底下人私下对萧屿然的称呼，带着点敬畏，也带着点对他年轻却手段老辣的忌惮。

　　夜枭在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应道：“明白。”

　　安排妥当，萧屿然放下通讯器，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枚乌木印章，在指尖摩挲了片刻，然后将其郑重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少年眼神沉静，嘴角却勾起一丝与萧檩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带很多人，只让夜枭安排了两个身手最好的跟着，亲自驾车前往第三仓库。

　　到达仓库时，夕阳正好，将巨大的库房投射出长长的阴影。气氛有些紧绷，“灰隼”带着人守在仓库门口，看到萧屿然下车，明显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

　　“萧少，您怎么亲自来了？里面情况还不明朗……”灰隼迎上来低声道。

　　萧屿然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他站在仓库大门前，没有立刻进去，只是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仓库里隐约传来几声嚣张的呼喝和物品被踢翻的声音。

　　萧屿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仓库沉重的大门。

　　昏暗的光线下，七八个穿着“黑水”标志性黑色外套的男人正大大咧咧地站在仓库中央，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正用脚踢着旁边一个装货的木箱，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听到开门声，那刀疤脸转过头，看到走进来的萧屿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鸦’家养的那只小雀儿？怎么？你家大人不在，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出来看场子了？”

　　他身后的几人发出一阵哄笑。

　　萧屿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走到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目光扫过那几个“黑水”成员，最后落在刀疤脸身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看几件死物。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萧屿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与他外表不符的冷意。

　　刀疤脸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萧屿然脸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老子想进来就进来！怎么？这地方是你家的？萧檩不在，就凭你也想拦我们？”

　　萧屿然微微蹙眉，后退了半步，避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没有动怒，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被喷到的脸颊。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极致的羞辱与轻蔑。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他怒吼着，伸手就想来抓萧屿然的衣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萧屿然的瞬间——

　　萧屿然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侧身、格挡、擒拿，一气呵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刀疤脸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拧到了背后，整个人被萧屿然死死按在了冰冷的金属货架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剩下的“黑水”成员都惊呆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萧屿然制住刀疤脸，抬起头，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眼神冰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看来，‘黑水’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还是觉得，我萧屿然，好欺负？”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仓库四周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数道身影，是夜枭和他带来的人，手中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

　　那几个“黑水”成员这才意识到中了圈套，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被按在货架上的刀疤脸还在惨叫挣扎，萧屿然手下用力，将他按得更紧，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

　　“想碰‘鸦’的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还有，”萧屿然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与萧檩如出一辙的、令人胆寒的杀意，“下次再让我听到‘小雀儿’这三个字，掉的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说完，他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将刀疤脸推开。

　　刀疤脸捂着自己被卸掉关节、剧痛无比的手腕，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精致、眼神却如同恶魔般的少年，再也不敢有丝毫嚣张，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在“鸦”成员冰冷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逃出了仓库。

　　仓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萧屿然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直到此刻，他的后背才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那一刻，他是在赌，赌对方的轻视，赌自己的身手，赌萧檩留给他的威名尚存。

　　他赌赢了。

　　灰隼和其他的守卫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敬畏。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被先生护在羽翼下的少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真正的“小乌鸦”。

　　萧屿然转过身，对夜枭点了点头：“清理一下。”

　　然后，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

　　坐进驾驶室，他拿出那枚乌木印章，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木质触感让他激荡的心绪渐渐平复。

　　他守住了。

　　没有动用印章调动的庞大资源，仅凭算计、胆色和萧檩留下的余威，他守住了他们的地盘，震慑了潜在的敌人。

　　当萧檩结束谈判，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寓时，看到的是正在厨房里笨拙地试图热牛奶、却差点把锅烧糊的萧屿然。

　　萧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少年手忙脚乱的背影，听着他嘴里懊恼的嘟囔，冷峻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回来了？”萧屿然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还沾着一点奶渍，眼睛亮晶晶的，“饿不饿？我……我热了牛奶。”

　　萧檩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焦黑的锅，放到水池里，然后拿起旁边的毛巾，自然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污渍。

　　“嗯。”萧檩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脸上，深邃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骄傲的柔和。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仓库发生的事情。

　　但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萧屿然的头发。

　　“做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萧屿然瞬间红了眼眶。

　　所有的紧张、后怕，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巨大的满足与喜悦。

　　他知道，他真正地，通过了萧檩的考验。

　　不再是需要被庇护的雏鸟。

　　而是能够与他并肩翱翔的，真正的鹰隼。

　　他扑进萧檩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带着室外寒气的胸膛，闷闷地说：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