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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叫他小柯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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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于笙第一次见到沈柯墨,是在学校图书馆的角落里。
那天她抱着一摞书,踮着脚试图去够最上层的一本《国际法概论》,指尖刚碰到书脊,就听见"啪"的一声轻响——旁边有人合上了手中的书。
她侧过头,看见一个男生站在两步之外,正将一本厚重的哲学书放回书架。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他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微抿,神情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江于笙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男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那是一双极黑的眼睛,像是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清澈却带着几分疏离。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像猫。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江于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烫。
"完了。"她在心里哀嚎一声,"是心动的感觉。"
那天之后,江于笙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那个叫沈柯墨的男生——她很快从室友那里打听到了他的名字和班级。辩论队队长,绩点常年稳居年级前三,是老师们眼中"最省心的学生"。
"不过你可别白费力气了,"室友裴琳咬着奶茶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沈柯墨出了名的难追,之前高三17班的那个学姐追了他好久最后连微信也没要到。
出教室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沈柯墨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多了一张陌生面孔,径直走到倒数第三排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数学书。
江于笙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记本假装路过,然后在沈柯墨旁边的空位坐下。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纸张和墨水特有的味道。
她正想着怎样进去和他搭讪,老远看到一名男生要进教室"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我不知道啊,应该有吧。”
沈柯墨的指尖在手机上停顿了一秒,侧头看她。他的睫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棕色,瞳孔里映出她略带紧张的笑脸。
"没有。"他说,声音低沉清冷,像是冬日里第一片落在湖面的雪。
江于笙松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教授已经走进教室开始点名。她只好暂时按捺住搭话的冲动,一边假装认真听课,一边用余光偷瞄身旁的人。
沈柯墨记笔记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简单的抄写,而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在空白处画思维导图。他的字很好看,瘦劲清峻,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几分疏离感。
课间休息时,江于笙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同学,我是隔壁班的江于笙,刚才看你在画思维导图,那个...能借我看看吗?我笔记做得不太好。"
沈柯墨合上笔盖,转头看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上次长了一些,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可以。"他最终说道,将笔记本推到两人中间,"红色是重点判例,蓝色是争议焦点,绿色是个人观点。"
江于笙凑近看,发现他的笔记确实做得极为细致,甚至标注了不同法官的判决倾向。她由衷地赞叹:"好厉害,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整理。"
沈柯墨的嘴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她的错觉:"习惯而已。"
那天的课后,江于笙成功加到了沈柯墨的微信——虽然是以"方便借笔记"的名义。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黑,昵称就是简单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最新一条是两个月前的。
"至少不是把我当空气。"江于笙看着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小声给自己打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江于笙成了沈柯墨所在课程的"常驻嘉宾"。她总是能"恰好"坐在他旁边,"恰好"带了他喜欢的薄荷糖,"恰好"在课后有问题要请教。沈柯墨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但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无视她。
转变发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天。
那天江于笙没带伞,下课后又磨磨蹭蹭地故意晚走,就是想等沈柯墨一起。结果沈柯墨被老师叫去讨论一个竞赛案例,她在教室外等了快半小时,雨越下越大,天色暗得像泼了墨。
当沈柯墨终于拿着文件夹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江于笙缩在走廊尽头,抱着书包可怜巴巴地望着雨幕的样子。她的刘海被湿气打湿,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你没带伞?"他走近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江于笙未曾听过的迟疑。
江于笙摇摇头,打了个喷嚏:"天气预报说没雨的..."
沈柯墨沉默了两秒,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披上。"然后在江于笙惊讶的目光中,他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吧,送你回宿舍。"
那把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江于笙能清楚地闻到他外套上雪松混着雨水的气息,感觉到他手臂偶尔擦过自己肩膀的温度。她偷偷抬头,看见沈柯墨的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滚落,像是一串细小的钻石。
"沈柯墨..."她小声开口。
"嗯?"
"你为什么...突然愿意送我?"问完她就后悔了,这种问题太直接,很可能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沈柯墨的脚步顿了顿,伞面微微倾斜,更多地向她那边倾去:"因为..."他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你等了很久吧。"
江于笙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甜蜜。她悄悄往沈柯墨那边又靠近了半步,这次他没有任何躲闪。
到宿舍楼下时,雨已经小了。江于笙把外套还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冰凉一片。
"沈柯墨,"在沈柯墨转身要走时,她突然开口,"下周学校的联谊辩论赛,你会参加吗?"
沈柯墨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还在滴水的伞:"会,我是评委。"
"那..."江于笙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报名做志愿者,能见到你吗?"
沈柯墨看着她,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发梢滴落。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能。"
那天之后,江于笙明显感觉到沈柯墨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开始会主动给她发消息,比如提醒她降温加衣,或者分享一篇他觉得有意思的法律评论。
辩论赛那天,他甚至在评委席上朝她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动作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真正让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是在沈柯墨生病的那次。
江于笙是从法学院的同学那里听说沈柯墨发烧请假的消息。她想起那天在雨中他几乎把整把伞都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全湿透了。
几乎没有犹豫,她买了粥和药,按照之前打听到的地址找到了沈柯墨在校外的房子很大。
但这时的江于笙根本没空管房子大不大。
开门时沈柯墨明显愣住了。他穿着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看到江于笙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关门——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
但江于笙已经先一步挤了进来,举起手中的保温袋:"我买了小米粥和退烧药,还有..."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柯墨突然整个人晃了晃,然后向前倾倒。江于笙扔下东西冲过去,刚好接住他。怀中的身体烫得惊人,呼吸灼热而急促。
"沈柯墨?沈柯墨?"她慌乱地拍他的脸,触到的皮肤像是烧红的炭。
沈柯墨半睁着眼,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江于笙?"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怎么..."
"别说话了,"江于笙费力地把他扶到沙发上,"你烧得太厉害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沈柯墨想摇头,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吃药...就好。"
江于笙看着他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尾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她强硬地给他喂了退烧药,用湿毛巾敷额头,又煮粥一口一口喂他吃下。
整个过程沈柯墨都异常顺从,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困惑,又像是别的什么。
晚上八点多,沈柯墨的烧终于退了一些。江于笙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
她猛地抬头,发现沈柯墨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她。窗外的路灯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于笙,"他的声音仍带着病中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于笙的睡意瞬间飞走了。她张了张嘴,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因为你长的好看。"
江于笙犯着花痴就说出来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直接了,沈柯墨最讨厌别人对他有目的的接近。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长久的沉默后,她听见沈柯墨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头顶,温柔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