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驸马》雪径寻簪

24、经典送命题

　　一双乌木镶银的象牙箸，挑起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鲙鱼，透着晶莹的肉色，稳稳落在湘云面前那只成窑五彩小盖钟里。

　　“再尝尝这个。”

　　李映雪端坐在紫檀大案桌后，轻轻开口便是贵气。

　　湘云正埋头数着碗里的米粒，猛见那箸伸来，心头便是突地一跳。
　　抬眼只见那鱼肉极净，只剩那一点子玉白，上面还沾着些许姜醋调和的酱汁，辛香扑鼻。

　　【哟，切脍。这刀工，这摆盘，啧啧。放在后世高低得是个米其林三星。宿主别光看，这可是正宗的唐代刺身同款，处理过，没寄生虫，放心吃。】

　　湘云不敢不吃。
　　她夹起鱼片，送入口中。鱼肉鲜嫩，佐料辛辣，直冲脑门。

　　“你太瘦了。”
　　李映雪收回手，搁下象牙箸，端起一旁的茶盏。

　　“皇兄不喜欢太瘦的臣子，”她垂下眼，优雅抿了一口茶，“我也不喜欢。”

　　湘云听得这一句，只觉脸上烘热，忙低头扒饭：“多谢殿下挂怀。”
　　碧粳米饭在口中，如同嚼蜡。

　　殿内静得出奇。

　　四角的鹤嘴铜炉里吐着香，烟气袅袅直上。几个垂手侍立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得湘云象牙箸碰着瓷碗。
　　湘云只盼着这顿饭快些吃完，好逃出这承欢殿去。

　　李映雪却不肯放过她。
　　那双银箸又伸了过来。

　　这回是一块清蒸鲈鱼，剔净了刺，只有那一团雪白的肉，颤巍巍地落在湘云碗中的米山上。
　　“宫里尚食局新换了江南来的厨子，做鲈鱼最是一绝。”李映雪看着她，“你尝尝。”

　　湘云忙放下碗，起身要谢。
　　“坐着。”李映雪手一压，“食不言。”
　　湘云只得坐下，夹起鱼肉塞进嘴里。

　　“多吃些。”
　　李映雪手腕轻转，又夹了一筷子碧绿的芦蒿。
　　那芦蒿色泽翠绿，与白瓷碗相映，煞是好看。

　　湘云一边吞咽，一边心中叫苦。
　　这皇家姐弟俩，莫不是商量好了来拿她寻开心？

　　李映雪盯着她鼓起的腮帮子，觉得煞是可爱，略笑道，“不合口？”

　　“不是，极好。”湘云含混不清地应着，赶紧又扒了一口饭，想要把那股子窘迫压下去。

　　李映雪这才略略点头。
　　她招手，旁边的宫女捧上一个攒金丝海棠花纹的填漆食盒。
　　李映雪揭开盖子，从中拈出一块粉嫩的点心。

　　“这道芙蓉糕，是南安郡主府里的秘方。”

　　湘云正喝汤顺气，听得这三个字，那口汤险些呛进气管里。
　　她死命忍住咳嗽，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芙蓉糕！

　　那是她未扮男装时，在闺阁中最馋的一口。
　　南安王府的那位老太妃最爱热闹，常接各家千金去府里赏花。每次去，湘云总要赖在郡主房里，偷吃这芙蓉糕，一吃便是半碟子。

　　湘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臣……不喜甜食。”

　　“是么？”
　　李映雪挑起一边修长的眉毛。
　　她两指捏着那块糕，指甲上染着花汁，衬得那手指如葱管一般白嫩。

　　“可惜了。我前些日子，特意叫人去郡主府讨的方子。”

　　【滴！逻辑检视中。关键词：前些日子。时间跨度大于三天。三天前宿主还没中探花，还没被这公主盯上。结论：此举非针对宿主，纯属巧合。宿主莫慌，稳住能赢。】

　　湘云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公主那只漂亮的手并未收回，反而往前送了送。

　　那块芙蓉糕，就停在湘云唇边半寸处。
　　李映雪那张清冷绝尘的脸近了些，湘云可以看清她挺直鼻梁上的绒毛。

　　“不过，”李映雪笑了，“我想看你吃。”

　　【警告！警告！NPC[李映雪]发动技能[皇权压制]。附加状态：强制喂食。这属于霸王硬上弓啊，啧啧，刺激。】

　　“殿下……”湘云身子略略后仰，想要躲避。

　　“张嘴。”简简单单两个字。

　　湘云愣住了。
　　她看着那块粉腻酥软的糕点，一股香气，混着李映雪身上那股冷冽的栀子花香，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她是君，自己是臣。
　　湘云闭了闭眼，只得顺从地张开了嘴。
　　修长指尖触碰到唇瓣。糕点被轻轻推进口中，入口即化，甜津津的滋味。

　　这味道……
　　竟真和在南安郡主府上吃到的一模一样！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暖阁，那个穿着大红金丝绣袄的妖冶女子，也是这般捏着糕点，一脸坏笑，往她嘴里送……

　　“乖。”
　　一声低语，打断了湘云的回忆。

　　李映雪收回手，从袖中抽出一块苏绣白帕子，帕角绣着几枝横斜的寒梅。
　　她抬手，用帕子在湘云嘴角轻轻擦了擦。

　　“沾了糖霜。”
　　这语气，说不出的亲昵。

　　湘云整个人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这也太……太过了！

　　李映雪看着她那张涨红的小脸蛋，似乎心情大好，慢条斯理地将帕子折好，收入袖中。

　　“南安郡主风流在外，”李映雪重新靠回椅背，语气闲淡，“尤其喜欢……欺负那些瞧着文弱无害的俊俏后生。”
　　她上下打量着湘云，视线在她那修长的脖颈和清瘦的腰身上停留片刻。
　　“史爱卿这般模样，倒是极合她的心意。”

　　湘云却是一字也辩驳不得。这是事实。

　　“殿下……”她嗓子发干，忽地站起身，“臣吃好了，先行告退。”

　　“坐下。”
　　李映雪淡淡吩咐一句。
　　湘云刚离了椅面的身子，只得又硬生生坐了回去。

　　李映雪提过桌上的玉酒壶。
　　酒液落入湘云的碧玉杯中，酒香浓郁，瞬间盖过了满桌的菜香。

　　她亲手将一杯酒推到湘云面前。
　　“陪我喝一杯。”

　　“臣不胜酒力……”湘云忙推辞。
　　李映雪凤眼微眯，只是静静看着她。

　　湘云无法，只得双手捧过那碧玉杯，闭着气，一仰头饮尽。
　　刚放下杯子，那玉壶嘴又凑了过来。

　　哗啦。又满上了。
　　“再来。”

　　“殿下，臣真的……”
　　“本宫今日高兴。”李映雪端起自己的酒盏，轻轻晃了晃“难得有人陪我用膳。”
　　她看着湘云，“怎么，探花郎不愿奉陪？”

　　这话没法接。若是说不愿，便是大不敬；若是说愿，那便是要喝死在这里。

　　湘云咬咬牙，端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一杯，两杯，三杯……
　　那桂花酿入口虽绵甜，后劲却是极大。
　　几杯下肚，湘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

　　殿内的烛火似乎有了重影，李映雪那张清冷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那双黑眼睛，正定定地锁着她。

　　湘云身子有些发软，手肘撑在桌案上，才勉强支住头，脸上火烧一般烫，呼吸也急起来。

　　李映雪看着她那双迷离的桃花眼，看着她染上胭脂色的脸蛋，眼底的笑意愈发有趣起来。

　　她缓缓起身，绕过桌案，走到湘云身侧。
　　衣香鬓影，冷香袭人。李映雪俯下身。
　　“探花郎。你说，是南安郡主美，还是我美？”

　　湘云迷迷地转过头。
　　只见一张放大的绝色容颜近在咫尺，红唇轻启，正等着她的答案。

　　【经典送命题刷新了！】
　　【选项A：南安郡主美。（情商-50，公主好感度-20，你已进入BE路线‘君臣的尽头是断头台’）】
　　【选项B：殿下美。（求生欲+100，公主好感度+10，你已进入HE路线‘公主的裙下臣’）】
　　【选项C：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看似端水大师，实则在顶级御姐面前耍花腔，好感度-5）】

　　湘云被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一逼，话语比心思跑得快，脱口而出：
　　“自然是殿下美甚。”

　　话一落地，四下里静得很。湘云张了张嘴，只想抬手给自己一记耳光。
　　这哪里是臣子对君上的回话，分明是孟浪子弟调戏良家女子的混账话。
　　若是旁人听去，只怕要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脑海中系统古怪声音却敲锣打鼓地响起来。
　　【恭喜玩家，误打误撞，触发隐藏选项D：酒后吐真言。检测对象李映雪心情指数飙升。当前好感度+15，获得‘心花怒放’状态加持。】

　　果然，李映雪听了这话，眼波流转，笑意越发深了。
　　“哦？史探花倒是个实诚人。”她逼视着湘云，“既说我美，倒要请教，是眉眼美，还是身段美？”

　　湘云哪里招架得住这般盘问，只觉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她慌乱垂下头，避开那视线，结结巴巴道：“殿下……微臣酒力不胜，言语无状，这便告退醒酒去……”

　　说着，她忙不迭地撑着扶手起身。

　　只因起得太猛，她忘了自个儿如今身上穿的不是深闺里的罗裙，而是朝廷颁赐的圆领绯袍。那官服宽大厚重，袍角曳地。
　　她这一脚迈出去，正巧踩住了前襟，又被那沉甸甸的紫檀官帽椅的腿绊了个正着。

　　“哎哟！”
　　身子失了衡，直朝前扑倒。

　　预想中摔个鼻青脸肿的痛楚并未落下。
　　一双手臂横空伸来，稳稳当当接住了她。
　　力道虽柔，却韧劲十足。湘云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人已撞进了一个怀抱。

　　两人贴得很近。
　　湘云鼻尖几乎蹭到李映雪颈窝。她能数清公主华服领口上那凤凰的羽毛，能隔着单薄的衫，感受到对方胸前那两团绵软。

　　李映雪低下头。一股子浓郁的栀子花香，混着宫中的香气，往湘云鼻孔里钻。

　　【宿主，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鉴于对方是腹黑御姐，系统建议你现在最好装死，或者顺势把脸埋进去。】

　　湘云哪里敢听这浑话，浑身忽地打了个激灵，手脚并用，慌乱挣开那双臂膀，连连倒退三步，直退到屏风根底下才站住。

　　一张俏脸，此刻红得通透。

　　李映雪站在原地，也不追赶。
　　“史大人跑什么？”她懒洋洋地说，“本宫又不吃人，还能把你拆吃入腹不成？”

　　湘云低着头，恨不得地上裂个缝钻进去，拱手作揖，声音发颤：“臣……臣失仪。臣该死。”

　　“行了，别动不动就死啊活的。”李映雪指了指方才那把椅子，“坐回去。”

　　湘云不敢违拗，只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挪着步子蹭回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板挺得笔直，大气不敢出。

　　李映雪忽然话锋一转。
　　“史大人，方才你气势汹汹闯进宫来，说是太子哥哥要乱点鸳鸯谱。我且问你，那尔朱豪大将军，你今日可见着了？”

　　湘云愣怔片刻，老实答道：“前日里，宫宴之上，隔着大殿，远远瞧了一眼。”

　　脑中那声音又开始作怪。
　　【连正主的面都没见着，连话都没搭上一句。单凭太子一句戏言，就急吼吼地跑来护食。啧啧，宿主这占有欲，如今碍着君臣名分还要遮掩，这要是成了亲，怕是要把公主锁在屋里，哪儿也不许去，不许下美人榻。这就是典型的‘贷款吃醋’，出息！】

　　湘云咬了咬牙，强行无视那聒噪的声音。这个劳什子系统，端的是烦！

　　“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湘云眼观鼻，鼻观心：“尔朱将军乃国之栋梁，威名赫赫。臣乃文官，不敢妄议武将。”

　　“少拿这些官场套话来糊弄我。”李映雪轻笑一声，“在我这儿，没有什么敢不敢。我只问你，你觉得他配我，还是不配？”

　　送命题。
　　更是一个等着她往里跳的圈套。
　　湘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正：“殿下婚配，乃是国之大计，上承宗庙，下安黎民。自有圣上做主。臣不过是个翰林院小侍读，外臣而已，岂敢乱议天家婚事。”

　　“你这张嘴，倒是练得油滑了。”李映雪叹了口气，几分失望，“我原以为，史湘云是个直肠子，没成想也学了那些老夫子的迂腐气。”

　　【她在激将。这招虽老，对你管用。】

　　湘云自然知道这是激将法，可她看着李映雪，胸口那股子郁气便怎么也压不住。

　　“好。”湘云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殿下既要听真话，臣便直言。尔朱家世代簪缨，尔朱将军又是少年英才，弓马娴熟，论家世，论才干，放眼京师，确是良配。”

　　她略略停了停，提高了几分声音：“但臣以为，婚姻之道，首在两心相知。若无情意，便是金玉良缘，也不过是两具行尸走肉绑在一处。殿下若是不喜，哪怕他有泼天的富贵，无双的权势，于殿下而言，也不过是一道沉甸甸的枷锁罢了。”

　　殿内一时寂静。窗外秋日蝉鸣声噪，越发显出屋内的安静。

　　李映雪看着她，眼中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照史大人这般说……你是在意我欢喜不欢喜？”

　　【顶级阅读理解。翻译过来就是：你绕了这么大圈子谈家国大义，其实中心思想就一句：‘我不舍得你受委屈’。】

　　湘云张口结舌：“臣……”
　　“不必解释。”李映雪忽然起身。
　　红裙曳地，她绕过紫檀桌，一步步走到湘云身后。

　　湘云浑身僵硬，只觉背后那股栀子花香气越来越浓。
　　李映雪弯下腰。两只如玉素手，一左一右，撑在了湘云坐的椅子扶手上。
　　湘云被迫向后仰，后脑勺几乎贴上李映雪的胸口。

　　“史湘云。”李映雪在湘云身侧轻声说，“你可愿做我的驸马？”

　　这句话，自称不再是君臣之别的“本宫”，而是平等的“我”。

　　“微臣……微臣不敢！”冷汗流下来，滑进领口。
　　兜兜转转，到底还是没躲过这一遭。

　　“本宫不问你敢与不敢，只问你愿与不愿。”

　　湘云垂下眼，盯着自己官袍上绣的那只凤鸟。
　　“臣……自知身份低微，性情疏狂，只求做个安分守己的微末小官，混口饭吃，不敢存半分非分之想。”

　　李映雪轻笑一声，直起身子。
　　“本宫问的是你的心意，不是你的胆子。”
　　她说着，再次弯下身子。那双凤眼离湘云的眼睛不过寸许，眼瞳里，只倒映着湘云惊慌失措的脸。

　　“我……”
　　“不用急着回话。”李映雪直起身，广袖一拂。
　　“本宫给你三天功夫想清楚。三天后，本宫自会去紫宸殿，向父皇请旨赐婚。”

　　湘云听了这话，膝盖一顶，身旁的紫檀木官帽椅“咯噔”一声，歪去半边，险些倒地。

　　“殿下不可！”

　　李映雪抬起头，凤眼微眯，定定地瞧着湘云。
　　“为何不可？莫非史探花心里，早藏了旁人？”

　　“断无此事！”
　　湘云这一嗓子，答得斩钉截铁，比那金殿传胪时的谢恩声还要响亮。

　　【妙极！宿主触发被动技能“求生本能”，零延迟吼出标准答案。恭喜，这道送分题你没填错。但凡你迟疑半个瞬息，这位公主殿下只怕即刻便要传锦衣卫，去查你昔日同哪家妖媚迷人的好郡主弄粉调脂、甚至究竟吃过几盏胭脂的旧账了。】

　　李映雪挑眉：“既无旁人，那便是愿意了？”

　　“臣绝非此意！”
　　“喔？”李映雪语气里，那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爱卿，是个什么想头？”

　　史湘云脑门上渗出一层细汗。她定了定神，搜肠刮肚寻那推脱的说辞。
　　“臣是说……殿下深居宫中，对臣的底细，知之甚少。倘或臣身染隐疾，又或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岂不误了殿下千秋终身？”

　　【好一个“隐疾”，好一个“隐情”。确实有，性别女，爱好女。宿主这招叫“极限一换一”式自爆。为了保住女儿身的马甲，连男人最要紧的面子都不要了。哎呦喂，你可真是个混账小机灵鬼。】

　　昭明公主听了，先是一怔，继而举起罗袖，掩口而笑，竟似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
　　“史大人的意思是，你有隐疾？”

　　“不是！”
　　湘云急得脖子通红。虽说她这个探花郎是女扮男装混来的，但若真在京城里落下个“不行”的名声，日后还怎么在官场行走？
　　同僚宴饮，怕是都要拿奇怪怜悯的眼色瞧她。

　　“臣的意思是，婚姻乃人伦大节，马虎不得。殿下金枝玉叶，该多瞧瞧，多选选才好。”

　　公主脸上的笑意，却在此刻尽数敛去。
　　她坐直了身子，头上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钗也不晃了。
　　“本宫这双眼睛，看得很清楚。”

　　湘云一愣。
　　昭明公主就这么望着她，柔柔软软。
　　“史湘云。”她轻启朱唇，唤了全名，“本宫看了，且看中你了。”

　　湘云只觉心头一撞，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脂批冷冷乱入：云丫头，你这是栽了，叹叹。】

　　“我……”湘云张了张口，嗓子发干，忽又想起一桩事来，忙道：“可是，东宫那边……”

　　方才还嫌太子爷棒打鸳鸯，这会子倒把他当挡箭牌使了起来。

　　“皇兄管不得我。”昭明公主答得云淡风轻。
　　“那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呢？还有朝中那起子老大人呢？”
　　“他们更管不着。”
　　“可是……”

　　“史大人。你只回一句，愿，或是不愿？”

　　方才这公主还一副“你只管接旨”的霸道模样，这会儿倒摆出好酒好菜、以此问询的姿态来。

　　细细想来，这位公主虽说是个腹黑，倒也懂得几分尊重的道理，属实是口嫌体正直。
　　不过从权谋论，她好言相商，实乃无奈之举。若真把湘云逼急了，宁死不从，直接来个触柱而亡，她岂不是只得了一具尸首？那才是亏本买卖。
　　故而上策，乃是以美色诱之，哄湘云自投罗网。

　　湘云看着她的眼睛。李映雪那张脸生得极美，冷艳高贵。湘云搜罗的那一肚子借口，竟全烂在了肚子里，一个字也倒不出来。

　　“我……”
　　湘云咬了咬牙，横下一条心，“臣若说愿意，却有几个条件。”

　　昭明公主轻轻一挑眉毛：“说。”

　　“头一件，府里得拨一处僻静院落，归我独自居住。”
　　那是她的安全屋。平日里束胸的布条、藏着的胭脂水粉、换洗的女儿家贴身衣物，总得有个去处。

　　“可。”

　　“第二件，没我的允准，殿下……不可踏入我的院子半步。”
　　这是为了防备突袭。若是哪日她正卸了妆容，散了头发，被这位殿下撞个正着，这欺君之罪便是板上钉钉，九族都要跟着遭殃。

　　“可。”公主眨了眨眼，眸中波光流转，竟露出好笑玩味的笑意。

　　“第三件……”湘云略略停了停，手心全是冷汗，“婚后，臣身边伺候的小厮丫鬟，必得是臣从家里带来的旧人。”
　　若是宫里拨下来的宫女太监，不出三日，她这女扮男装的把戏就得穿帮。
　　唯有翠缕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才懂得如何替她遮掩，每日晨起如何帮她束胸，如何替她用面粉做喉结。
　　这戏演得太累，身边没几个自己人，怕是撑不下去。

　　昭明公主没有立刻应声。
　　她双好看的眸子在湘云身上转了两圈，忽然笑了。
　　“史大人，这是在同本宫讨价还价？”

　　“是。”湘云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回道。

　　“有意思。”昭明公主眯起眼，“还有么？”

　　“还有……成婚后，臣还是要在翰林院当差的。修书也好，撰文也罢，臣不能闲着。”

　　【事业心不死，甚好！磕CP与搞事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不愧是你。毕竟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只尽那驸马在榻上的职责？那可是个体力活，手指头都要酸的。】

　　“这是自然。”公主答得痛快。

　　“臣不想叫人戳脊梁骨，说是靠着殿下吃软饭……”

　　“本宫的驸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嚼半个字的舌头？”

　　湘云张了张嘴，还想再罗织几条，昭明公主却已不想再听。

　　“本宫，也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