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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怿蝻镇 ...

  •   上官鹤然接过纸,阅览一遍后抬头:“南境?”

      “按理说安鸿将军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上官鹤然仔细回忆:“庚昭国与南境倒有过一场战争,可那时都是前朝几位老将军出兵,父亲曾负责支路阻断,清理各道残兵。”

      沈砚昀追问:“那后来战况如何?”

      “我军大破敌军,南境也遣派多名使臣求和。”上官鹤然莫名得意起来,“当时我朝兵力雄厚,没几下就把南境的人打趴下,只不过同时也折损不少将军。”

      “既然兵力雄厚,为何折损如此多将军?”

      “听闻当时南境的军师是苗疆人,族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里面混杂着不少苗疆巫师,他们用蛊毒才勉强撑了那么久。”

      听完,沈砚昀垂下眸沉思。

      上官鹤然倒了杯茶,望着桌面上的几张纸也思索起来。

      主事堂内顿时静下来,透过窗格还能隐隐看到门外有人影闪过。

      “听说刑部把调查灾疫的事撂你们手里了?”

      沈砚昀“嗯”了声。

      “你打算在这死坐着分析?”上官鹤然抬眼看他,“既然都分析出怿蝻镇,怎么不多做了解?”

      窗外掠过几阵风,把纸都吹到地上。

      沈砚昀拾起地上的纸说:“如今灾疫严重,出城需有皇令,这些也只是暂时的线索,没有证据判定。”

      “难道你们就想被刑部吃干抹净吗?”

      “什么意思?”

      上官鹤然一脸严肃:“刑部拿你们当做工具,利用完就踢开,若不把功勋立在自己头上,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这些下官自然知道。”

      “知道?那怎么不见你有半分着急的模样?”上官鹤然倒是满脸着急,“难道就等县衙上报,再做些无谓的分析?”

      沈砚昀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刑部尚书来了!”

      上官鹤然靠着椅转笔,闭上眼淡淡道:“债主来讨命了。”

      沈砚昀直径走出去,刑部尚书却在庭院等得不耐烦。

      见沈砚昀来,范尚书立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身旁的随从斥责道:“沈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让我们大人等这么久!”

      沈砚昀弯腰行礼:“下官见过范尚书。”

      “灾疫的事可有进展?别告诉本官还在调查,本官限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务必把案卷交来刑部!”

      沈砚昀有些为难:“半个月?”

      “怎么,你还想查三年?”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半个月时间属实有些紧迫,此次灾疫怕是没那么容易——”

      “没那么容易就用心去查!”范尚书冷哼一声,“这里是大理寺,不是乡下县衙,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趁早给老子滚蛋!”

      这时,上官鹤然走出来,正巧听到范尚书的话,顿时不悦。

      “范尚书口气倒也不小。”

      范尚书刚想发怒,却见上官鹤然散漫地走上前,脸上笑容洋洋地奉承道:“原来是安鸿将军,安鸿将军怎么也有空来大理寺?”

      “本将军来大理寺了解灾疫,却无意撞见范尚书斥责下属。”上官鹤然皱眉,“范尚书为人大度,何必为这半个月时间为难下属?”

      “朝廷为灾疫的事情愁白了头,下官这不也是想为国分忧嘛。”

      “可半个月时间连去乾州都不行,又怎么能查出灾疫呢?”上官鹤然盯着范尚书,轻声道,“况且陛下向来宽宏,怎会只给半个月时间,莫不是范尚书记错了?”

      话里话外都是逼范尚书退让的意思,他这个老狐狸又怎会不知道。

      许是看在上官鹤然的面子,范尚书也只是低头笑道:“是我记错了,这三个月时间竟被我记成半个月,瞧我这记性……”

      听到三个月,沈砚昀内心舒缓一口气。

      上官鹤然假意回应范尚书的笑容,时而偏头去注意一旁的沈砚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范尚书自讨没趣便想着离开:“安鸿将军若无别的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待他走远,上官鹤然冷眼扫过大理寺的门。

      夜月升起,街上的人逐渐变少。

      书房的烛光微弱,沈砚昀看着白纸上的红圈,脑子瞬间闪过上官鹤然的话。

      大理寺不是刑部的工具,或是他太好欺负,身边的同僚都来踩他,好将他踢回那个无处安身的时候。

      处于仕途中的沈砚昀只有努力上进,爬的更高才不会被人欺负。可同时他忘了,爬得更高若是没有一方势力支持,摔得也会更惨。

      思来想去,沈砚昀决定提笔拟奏章,把这几天分析到的线索全部写进奏章里。

      他要出城查案,他要为后面的仕途铺路。

      既然刑部送来这么一份大礼,他又怎么能不接受呢?

      沈砚昀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星空失神。

      寻常大理寺卿若非皇帝特命都不得出门办案,这正是他棘手的地方。

      倘若前往凶险难测的怿蝻镇,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沈府。

      “吱——”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想,沈云楼就推门而入。

      沈砚昀小步上前行礼:“父亲可有吩咐?”

      “昀儿怎么还未歇息?”沈云楼推门时他站在窗边,屋内只点着一盏烛火,便猜测道,“可是在为灾疫之事烦心?”

      沈砚昀点了点头,递过茶水。

      沈云楼接过茶轻抿一口,关切地看向他:“随为父到花园走走吧。”

      站在静心亭往外看,春夜下的花园一片冷寂。

      花丛中,两三朵夜合欢颤巍巍地开着,花瓣边缘泛着潮湿的绀色,仿佛浸透了子时的雾气。

      池心莲花紧闭着朱唇,却有金鲤噙碎月游过,鳞片翕动处,漾开一圈圈淡青的涟漪。

      沈砚昀靠在亭边,清风吹起他的衣摆。

      沈云楼走到他身旁,把刚斟的茶递过去:“听闻刑部将此事硬塞入大理寺,你可有什么打算?”

      “儿子想出城查案。”沈砚昀说完又低下眸,“可……”

      “你可知那地方离南境特别近?”

      他惊疑地转过头,眼神像写着“你怎么知道”,沈云楼也只是轻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疑惑。

      短短一句话又重新把沈砚昀的矛盾提起,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沈云楼拍了拍他的肩,对上他的视线:“去吧,你忘记自己一直以来要做的事了吗?”

      沈砚昀重新抬起眼,眼神带着亮光。

      “你的任务繁重,别担心我们。”

      “可是……”

      沈云楼眼神坚毅,语气愈重:“别辜负了我们精心谋算好的这一切。”

      “你只管大胆往前走,剩下的还有爹在。”

      这时,亭心石桌上的茶渍已经干涸,却突然泛起水光——原来是一枚被月亮遗忘的圆斑,它躺在茶渍边缘,像未写完的句号。

      上官鹤然说得对,不能只困在大理寺里人云亦云,他必须要去怿蝻镇亲自调查。

      几日后,沈砚昀带着奏章入宫。

      入宫前,他还打听到宋铩有意让刑部派人前往怿蝻镇调查,奈何刑部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连着推脱了好几日。

      这不正好,把机会让出来给沈砚昀。

      宋铩看完奏章,抬眼瞟向沈砚昀:“沈爱卿,这怿蝻镇临近南境,那里灾疫遍地,怕是凶险十分。”

      “陛下,怿蝻镇是灾疫起始点,倘若能提取出疫种,也可早日解除国患。”沈砚昀拱手,语气坚定,“臣去意已决,还请陛下降旨!”

      宋铩烦闷地捏起眉心,一旁的周公公凑到耳边:“陛下,安鸿将军在殿外求见,说是对汶州民乱有了对策……”

      “嗯,那便召安鸿将军觐见。”

      “奴才遵旨。”

      站在底下的沈砚昀拱着手,余光瞟见周公公离开,内心闪过丝慌乱。

      “沈爱卿,先赐坐罢。”

      临坐时,沈砚昀还抬眼去看龙椅上的皇帝,宋铩满身疲惫像只将要沉睡的猛虎,两鬓黑里掺着白。

      上官鹤然进殿时,第一眼就注意到沈砚昀,眼中闪过惊异。

      他拱手上前:“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赐坐吧。”

      上官鹤然落座在沈砚昀对面。

      “安鸿将军,你说对汶州民乱有对策,可是真的?”

      上官鹤然闻声站起身,持礼回答:“启禀陛下,这汶州临近南境,倘若民乱解决不好怕是容易让南境有可乘之机,因此臣便想率精兵前往镇压民乱!”

      “哦?你也想前往怿蝻镇?”

      见底下的人一脸疑惑,宋铩看向沈砚昀说:“大理寺的沈爱卿刚才也向朕请命要前往怿蝻镇办案。”

      上官鹤然转头看了沈砚昀一眼,之后皱起眉:“怿蝻镇灾疫严重,路径之地还会有沼泽等凶险,若是孤身前去怕是不妥。”

      “朕觉得安鸿将军所言极是。”

      还没等宋铩接着说,上官鹤然突然又抢先开口:“但微臣愿意同沈大人一同前往怿蝻镇,为陛下分忧。”

      沈砚昀/宋铩/周公公:“?”

      “怿蝻镇曾是微臣当初战争断路必经之地,地势高低,沿道险阻,微臣大多都知道。”

      宋铩把话头转向沈砚昀:“沈爱卿,你怎么看?”

      余光之中,沈砚昀恍惚感受到上官鹤然投来的目光,目光中情绪万千。

      坚毅吗?还是期许?

      过了会,沈砚昀起身拱手:“微臣无异议。”

      宋铩顿时龙颜大悦:“好,那便三日后你们二人一同前往怿蝻镇,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沈砚昀和上官鹤然持礼齐声:“微臣领命!谢陛下隆恩!”

      走出乾元殿,上官鹤然伸了个懒腰,很是轻松的样子。

      “安鸿将军打算怎么过沼泽?”

      上官鹤然还装作无知:“什么沼泽?”

      见他想溜,沈砚昀却拦住他:“刚才安鸿将军说怿蝻镇的路途会有沼泽,莫不是将军忘记了?”

      上官鹤然望着上空掠过几只鸿雁,晚霞晴空,摆手笑道:“区区泥潭,不足为惧。”

      说罢,他逐渐走远,只留沈砚昀一个人在原地。

      沈砚昀把他的话记在心底,他倒想看看到时候威风一方的安鸿将军是怎样被这句话打脸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怿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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