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怪谈世界走钢丝[无限]》卿本疏狂

60、转化

　　顾影不会因为丢失门票而被污染，但她之前推测过，假如丢失地图的话，很可能动物园内的路线会发生改变，其实她只要扔掉门票就足够试出红衣员工对门票的反应了，但顾影有自己的考量。

　　她花了三天时间把动物园整个摸透了，对各个园区了如指掌但唯独没找到管理室，尽管所有游乐场所在设计时都会有意把管理区域放到一个不容易引起游客注意的地方，以免游客误闯影响到管理人员的工作，但在顾影有意去找的情况下仍然找不到，这就不合常理了。

　　如果动物园里存在管理区域和园长室的话，那么它很可能不在动物园的表层。

　　和火锅店怪谈一样，也许它也把最核心的区域藏到了动物园的另一面。

　　顾影做事一向谨慎，但这次就算她拖得起，林溯光也等不起，没时间让她慢慢来了。

　　门票和地图一南一北分别落到了两个地方，红衣员工一窝蜂地扑到了门票的方向，仰着脑袋紧盯着门票，抬着胳膊试图抓住它。

　　但不论谁把门票抓到手里，马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扭打争夺，这群狗对付起自己人来也是丝毫不见手软，相互撕咬成一团，小小一张门票被争抢攥成一团，很快即使是顾影也看不清楚那张门票的去处了。

　　另一边的地图则无人问津，孤零零地薄薄一张纸躺在地上。

　　顾影扶着栏杆看了一会儿，见那群红衣员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也没有谁还能分出注意力来关心她们这边，便准备带着林溯光悄悄溜下去离开这个园区。

　　以防万一，顾影还特意先把水杯扔了下去，确认那群红衣员工即使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也不会分散它们的注意力之后，顾影就回身去收拾了急救箱里没用完的绷带和退热药，还顺便回树屋去拿走了小刀，给林溯光灌了一大杯热水让她抱着。

　　这一套连吃带拿做得毫不脸红，如果不是顾影还需要保持自己的行动力，她恨不得把整个树屋一起背走。

　　最后顾影捡起自从林溯光爬上来之后，就一直掉在平台上没人管的甩棍，甩棍还保持着伸长的状态，顾影试着按了按甩棍尖端，以她的力气没法让甩棍缩回去，她对甩棍不熟悉，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能让甩棍缩回的卡扣。

　　“给我。”林溯光裹着外套一瘸一拐地站起来，从顾影手里拿回甩棍，竖直握在手里，尖端在栏杆上一敲。

　　甩棍没缩回去。

　　林溯光皱起眉头，抬起胳膊又是一敲，甩棍依旧长长的岿然不动。

　　她还想敲第三下的时候，顾影握住了林溯光手腕：“我来吧。”

　　林溯光受伤加上严重脱力，只休息了一小会，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动作软绵绵的当然收不回去。

　　林溯光撇嘴，甩开顾影的手，整个人背对着顾影，赌气似的一下一下地继续敲栏杆，金属尖头和木制结构相撞，发出一声声闷响。

　　顾影想起林溯光性格刚强，她抿起嘴唇，把要带的东西一一收好，站在林溯光身后等她把甩棍收起来。

　　等林溯光总算把缩短的甩棍塞回自己袖子，顾影这才收回瞄着那群争抢着的红衣员工的目光，首先从绳梯爬了下去。

　　她事先和林溯光商量过了，顾影先下去探路，确认下面安全再接林溯光下来。但林溯光即使被污染，思考和判断能力变弱了一些，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坚持要和顾影一起下去，如果遇到危险，她会帮两人开路。

　　顾影拗不过林溯光，但是好在目前情况还算是安全，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林溯光会不会抓不紧绳梯而导致摔下去。

　　好在林溯光身体素质相当不错，两人平平稳稳地落了地，顾影一直注意着那群红衣员工，拉着林溯光尽可能朝着远离它们的方向跑。

　　等到和红衣员工拉开一定距离后，顾影才稍稍放慢速度，低声问林溯光：“感觉怎么样？你的腿——”

　　“疼。”林溯光也没逞强，看了眼自己被顾影包扎过的腿，伤口又在渗血了。

　　即使现在红衣员工不再追她们了，园区内也远远说不上安全，顾影还没忘记先前展馆内玻璃消失的事，这件事原本该灰衣员工去处理的，但那群红衣员工集体造反打乱了正常的工作安排，现在唯一的灰衣员工龟缩在树屋里，其他人多半已经被吃掉了。

　　这时候很可能那些乖巧可爱的猫科动物正在园区里悠哉悠哉地散步呢。

　　说不定吃掉员工的事连这些大猫咪也有份。

　　顾影不打算再深入园区，好在树屋的位置就在园区外围，她们绕着最外圈走，用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个园区。

　　但顾影和林溯光两人都弄丢了园区地图。

　　即使顾影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在走出去几百米却发现自己绕回了树屋附近的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明明自认为走的是正确的方向，但事实就是她们回到了树屋，地上躺着的那张眼熟的地图仿佛嘲笑着顾影的失败。

　　至少没一头撞进狮虎山里面。

　　顾影自嘲地想着，正准备去捡起地图试试这次还能不能找到路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很不自然的咀嚼声。

　　像是啃食生肉的声音。

　　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还有撕扯咀嚼吞咽的声音。

　　顾影牵着林溯光，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朝传出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红衣员工先前打架的位置很容易辨认，有一小片地面上落叶都被踢飞，上面沾着纷乱的血迹和撕碎的衣服，甚至还有小块皮肤和碎肉。

　　但现在那点痕迹已经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力了，因为现在一群身上挂彩的红衣员工相安无事地在地上围坐成一圈，围着中间两具尸体。

　　第一具已经被扯开，只能从地上一点零星的白毛和血判断出那曾经是一只兔子。

　　而另一具，顾影透过红衣员工们身体的空隙注意到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身上的衣服被血染得鲜红。

　　难道是树屋那个灰衣员工跟着跑下来了？那家伙恪守规则应该很谨慎才对，怎么会——

　　不过顾影很快找到了答案，那具尸体手腕处绑着皮带，还是她亲手抽出来、林溯光绑在他手腕上的。

　　那家伙没跟着狗群一起出现，他死了，还被同类拖过来以一个接近于献祭的形式分食。

　　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穿上了灰色的制服吗？因为换掉了制服，所扮演的身份也跟着发生了改变，从而不被红衣员工当作是同类，因此要抓住他吃掉？

　　但只是穿上制服的话，他仍然试图抢夺游客的门票，那就说明实际上更换制服并不能帮助红衣员工减轻污染，也无法真正离开动物园，那么他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顾影正想不通，就见那具被分食的尸体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被扯烂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只剩一副骨架的身上，眼眶空空荡荡，仍然勉强相连的骨骼发出吱扭吱扭令人牙酸的声响，它往前走了两步，绊倒在一个红衣员工身上。摔下去时，骨骼摔碎成几十块，白生生带着血丝和残碎的肉块的碎骨落地就成了雪白柔软的兔子。

　　兔子。

　　这就是红衣员工共同相信的那个谎言，所谓的离开动物园的希望，就是变成兔子。

　　这算什么？

　　顾影护着林溯光退了几步，遮住她的眼睛，因为那群红衣员工在见到兔子的时候就兴奋起来，一跃而起吠叫着追逐兔子。

　　而刚才另一具兔子尸体的来历也不难猜了，那是顺利抢到门票的红衣员工。

　　拿到门票的红衣员工身上的污染的确被净化了，但他吃过兔子肉，已经无法以人类的身份返回社会，于是变成了兔子。没能拿到门票但抢到了灰色制服的就会被同类抓住分食，污染一部分被红衣员工吃掉，剩下的部分则变成兔子分散开来，再被红衣员工当作食物捕食。

　　兔子就是污染的化身，兔子越多，污染越重。

　　人类直立行走，兔子有时会直立行走，兔子有时是人类。

　　这条规则实际上就暗示了真相，动物园展出的兔子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由人类变成的，这些兔子并不是死后才会成为污染物的，它们原本就是受到了污染的人类，死后污染爆发，动物园为了隐瞒这个真相，一直在暗中自行处理这些兔子。

　　同时顾影还想起之前黑衣员工提醒林溯光的话：“兔子只会是兔子，兔子不是人类。”

　　当时顾影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而现在看来，黑衣员工的确知道不少东西，他知道兔子的来历，但是恐怕他相信自己在做的是保护人类的崇高工作，牺牲一部分已经被污染没救了的红衣员工，来维系动物园整体的安全，使用“兔子不会是人类”这个借口麻痹自己并没有间接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