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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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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惊醒。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挣扎着浮出水面，带着溺毙般的窒息感。我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窗外是熟悉的、属于清晨的微光，书桌上堆着的是高中的课本和卷子。墙上挂着的日历，清晰地显示着：高二，一个普通的上学日。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世界是现实的，或者说，之前的那些——济世堂的药香、冰冷的唐刀、江寂绝望的眼神、翠屏山的破屋、Null的回复、那个有着妈妈声音的电话、以及最后巷口刺骨的剧痛——都是漫长而逼真的梦境吗？
对，我似乎已经麻木很久了。
我用力按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些残留在神经末梢的、过于真实的痛楚和恐惧。我叫贺沂诚，高一新生（不，现在已经是高二了），2009年1月12日出生。我反复在心里确认着这个“现实”的身份。
我之前好像做了很多个奇怪的梦，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那些梦真实的感觉，醒来后仍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但是，当我努力在现实世界中寻找那些梦的影子时，确实能找到许多相似的地方，但是又大不相同。比如，确实有翠屏山，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开发过的景区；确实有市图书馆……
很奇怪很微妙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像隔着毛玻璃看世界，一切都对，又一切都不对。
当我以为一切都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想时，我遇到了她——宋锦吟。
我一直以为这个名字只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或者是日常的幻想中，直到我在高一选科分班后，在那张贴着“物化地”组合的班级名单里，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名字……
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的直觉在尖锐地报警。她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错误。还是说……我才是那个错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吗？连她恰好成为我的同桌，也是巧合吗？
但是，现实中的她，似乎和梦境中那个文静、怯懦、带着谜团的她好像不太一样。
她……疯疯癫癫的，很抽象，像是一只吃了兴奋剂的猴子？ （当然，这种情况通常只出现在下课或者她极度放松的时候，可能是学校里面压力太大，被逼疯了吧）。我知道这样评价一个女生很不好，但是我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
她安静的时候，确实很文静，甚至带着点疏离感。但感觉她情绪波动挺大的，一旦“发病”，画风就彻底突变：
比如，她会突然拍案而起，手指对着空气指指点点，用一种刻意压低的、故作深沉（实则中二）的语调宣称：“啊哈~你们这群诡异的东西，本总裁可都是用水银来喝的，你们这些只能喝纯净水、矿泉水的低等货~”
坐在她旁边的我：“？”
好吧，这位可爱的小姐发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甚至觉得她有精神分裂症（开玩笑的），但是我找不到她这样的理由。
而且，她刚好有一个哥哥（这真的很巧）。有一次，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你哥哥……是不是叫宋岱卿？”
那一刻，她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一下（她眼睛本来就挺大的，挺好看的，但是学校里面熬夜学习多了，有点有血丝了，感觉有点疲惫的样子，而且好像……没有光吗？一种难以形容的、瞬间的空白和警惕）。
她很快恢复了那种“抽象”的状态，嘻嘻哈哈地承认了，还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好含糊地搪塞过去。
我总不能跟她说“我在梦里见过你，也在梦里见过你哥，你哥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吧？我感觉这样会被美少女战士踢死。 ??
于是，这种诡异、愉快（？）、但是又充斥着学习压力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
高二了，时间很快，我却感觉越来越麻木。
那些梦境在日复一日的“正常”生活冲刷下，渐渐褪色，变得模糊不清。我一直在怀疑，难道之前的那些，真的都只是青春期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吗？
我的父亲，是市医院心脑血管外科的主刀医生，技术精湛，受人尊敬。根本没有梦里面那个守着“济世堂”、浑身药味、沉默寡言的老头子那样。梦里面那个诡异（这个词语是跟同桌宋锦吟学的）的城市的名字，我搜了一下，现实中并没有这个城市。
好吧，看来，真的都是幻想的吗？
可是，心里总有一个角落空落落的。
但是我总感觉好像忘记了谁。那是一个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忘记了。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心脏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透着风。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影子就在记忆的迷雾里，看得见，但是抓不住……？
我到底忘了谁？
偶尔，一些碎片会闪过脑海：我记得好像和他玩得很好（在梦里？），他很喜欢喝豆浆吗？我们好像一起养了一条小狗？他好像很有学习的上进心？
但是，为什么记不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到底是谁？那张模糊的、带着笑容的脸……到底是谁？
…………
可能，都真的只是梦吗？
我望着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同学，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都充满了朝气与希望。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片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我丢失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并且，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源于自身记忆的疑虑和虚无感，紧紧缠绕着，无法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