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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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平静了。
难以言喻的躁动终止于此。
湘北的篮球馆，闹成一团，陌生的面孔上有着似曾相识的表情。那些眼神光亮的孩子在动，片刻不肯停顿地压迫自己的肢体。
篮球鞋摩擦在地板上发出略显刺耳的声响，跑动中带起敲击声，篮框被接触并重击后，单手挂在上面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笑，呲牙裂嘴，额角尽是汗水。
那是如此单纯的热情，只能通过身体的拼搏挤压而出。疲乏尽处，疾速搏动撞击着胸腔的心反而带动另一种平静，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
截球，奔跑，弹跳，灌篮，他在一气呵成中感受到风的速度与感触。旋身站稳，几乎是习惯性地，他向某处看去。安西教练微笑，与十年前一般无二。
篮球馆不知何时静了，静得与之前割裂成两半。有人喊出他的名字，他冷着脸点头却无措，直到有少年捡起球向他跑来。
“请指教！”
割裂的瞬间被融合，流川活动着手指，摆开防守的姿势。
在这个他当初与队友们一起练习的地方，在这个他飞速成长起来的地方，在这个给予他无数快乐的地方。
他曾与人吵闹与人争抢，与人打架，与人对练，也曾独自一人投篮到深夜。
那极其单纯的几年，透明清澈如风，心中所有不过是对篮球的热爱和对胜利的执着，那些年华如此令人怀念。
……
他站在安西教练面前，细看时终于难避让那些新长出的皱纹。安西教练只是哦呵呵呵呵地笑，然后说了一句“流川枫，你没有变。”
是，我没有变。流川这样看着安西教练，点了点头。
可是很多东西都已然变了。湘北，神奈川，日本，都与之前大不相同。流川坐上电车，沿着最熟悉的路线，却不见旧时风景。
站牌不知何时换了名字，许多地方拆毁重建又或重新粉刷，之前喂养野猫的地方多开了一家花店，小公园中的篮球场……还在。
水泥地早变了颜色，光滑得减少了摩擦，篮框下的网绳空自坠着，只余一个铁环，却仍有人气。三五少年才刚打过一场，没有人说话，都默默喝着水，喉结一动一动，汗珠落在下颔，一径在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流川想起仙道。
喝着宝矿力的仙道，微仰着头，迎着阳光眯起眼，却并不像在海边般显得懒散。
他专注，认真，执着，有着少年的意气，并不伪饰。
那是打篮球的仙道彰。
仙道并不多话，流川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认为仙道是个爱讲话的人。也许是每有人向他诉说，他便承下，不肯轻易令人难堪。三言两语接下话题，任对方顺畅地说下去，眼神认真，会照顾他人的情绪。
与流川在一起倒是更随性些。
高兴便说，说个没完，不计较有没有回应，只是单纯地诉说。不高兴便不说，流川坐在车后打盹，仙道带着他，摇摇晃晃地骑车，也打盹。两人合在一处，杀伤力更大。
再后来渐渐默契，仙道想开口便说，说了一阵流川开口给个简短的评价，仙道便继续说下去，断断续续地说着，知晓流川总是听进了耳里。
——“流川？”
——“嗯。”
——“说说你的事吧。”
任何人提到自己多少都会有话说，流川也逃不过，到最后免不了连幼年糗事都被一一拐了去。
奇怪，为何想到这些。
想来已是时间太久，可十年再久，也不至沧海桑田。
所以海仍是海。骑单车时总会路过的，白色的栏杆一行排去，延伸到远方。一路向南，沙滩上有少年跑步而过，队长吹着哨子喊着口号，流川突然想起那句话。
“称霸全国！”
热血沸腾。那嘶吼犹在耳畔，令人心中重重地一梗：夏日已至，潮湿的风有些粘人，流川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片段。浓郁的绿色，蝉鸣，射入教室的刺眼的阳光，滴落在球场地板上的汗水，纷至沓来。红砖墙，白栏杆，窄窄的街道。
夏日还未彻底到来，流川已可预见其炎热，只因曾经历过。
那样的、那样的夏天。
流川单手撑起越过栏杆，沿着海岸线开始奔跑。越来越近，海风的腥咸扑面涌来，未曾远离的那个夏天已深入骨血，他曾由此想起无数人，可是海，只能让他想到一个人。
生命中，只有那样一个人温柔如海。
可惜曾错过。
奔跑而过，相拥的情侣，嬉戏的少女。
继续向前，流川加快跑速，他挥动手臂，在空中划过的弧线又被他自己打破，散步的老人，堆沙的儿童。
终于停步。
双手撑在膝上，流川枫低下腰去喘息，他想起每当这个时候落在自己发上的毛巾，想起有人丢过来的饮料。
想起有人笑着看他狼狈，自己却也乏得说不出话来的画面。
想起那个人仰起脸时眸色的明亮，不逊于他所见的任何人。
他走过去，那人正昏昏欲睡。
春困秋乏，不过是打盹的借口吧……
“白痴，已经是夏天了。”
那人仍合着眼。竟有一天，是自己看着他入睡又复清醒……
“仙道，夏天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