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探望 ...
-
有血流出来，热度在大量散失，身体好像变成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冷空气穿过、灌满，然后离开。
宫夏呼出一口冰凉的气，全身剧痛，躺在被鲜血染红的白雪里，无法出声。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不远处那只巨兽被多人围攻，咆哮抵抗后终究不敌，一个黑色身影矫健如一道流星，一跃而起，将它的头完整砍下。
腥臭的血洒满了大地。
他们都围在了他的身边，那个割下雪兽脑袋的身影有些熟悉，脸凑过来问他：“还行不？”
宫夏眼神涣散，轻若呵气，喃喃道：“贺……兰……”
黑衣青年俊美的脸浮现出熟悉的邪气神情，贴在他耳边轻笑道：“对，贺兰大爷已经把那妖兽斩杀了，老师，小诗给你报仇啦。”
他一句话换了不知几个称呼，均是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事。宫夏的睫毛上落了霜雪，轻微扑簌一下，即将阖上——
瑞克急忙上前一步，想把他搀扶起来，却被贺兰诗横臂拦住。
贺兰诗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自顾自脱了衣服，把内里干净的衣物撕开，按压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几次按压，宫夏的伤口不怎么流血了，只是人陷入了昏迷状态。贺兰诗把外衣脱下盖在他身上，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带路。”他站在道路前面，冷酷地看着面前的废物点心们。
几个哨兵面面相觑，最终，领队站了出来，勉强道：“我来带路吧。”
几个人除了贺兰诗毫发无损外，伤的都极为惨重。宫夏受伤的消息传到指挥官那里，几人都惊了。
兰若担心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霍煜旸端着一杯茶正要送入口中，那茶是滚茶，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保持着这个动作，眸子直直盯着前来报信的那个人。
那人道：“医生说，他的腿……有可能保不住了。”
“！！！”霍煜旸一个手抖，失手打翻了茶杯，沸水泼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失神地站起，默然看着那人。
兰若道：“天呐……天呐……”
他脱力地在沙发上坐下，又猛地站起：“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他人现在在哪？”
“在雪地镇的医院，应该是在准备接受手术。”
雪地镇离他们不算很远。兰若又问：“他是怎么伤的？”
“当时在场的人说，他们是勘察的时候遭遇了兽害，次席为了救人，所以才……”
段徽乐感叹：“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那他们是怎么得救的？”兰若问。
“好像是有一个游荡的哨兵正好在附近，看见信号，赶来救了他们。那个哨兵好像叫……贺兰诗。”
兰若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跟霍煜旸对视一眼，道：“秦刚的人？”
霍煜旸静默地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情绪。
哨兵欧力逃回营地后，就躲进了宿舍。
有人看到了他失魂落魄的在路上走，就问他：“欧力！你不是跟着威廉他们出去勘察吗？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他不答，谁也不理，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闷头睡大觉。
天色渐晚，到了哨兵集合接受检阅的时候，他默默地整理好着装，出门去了。
奇也怪哉，平时都是高他们一级的士官操练他们，今天长官却迟迟没有出现。
天阴的不像话，好像要下雪了，欧力站在队伍里，抬头看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雪地深谷间的那几人。
他们现在，恐怕被啃的连骸骨都不剩了吧……
不！不能再想了！
他紧急打住思绪，默念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跟他们走散了，没办法了，才自己回了营地，那几人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清楚呢？
突然，前方的队伍轻微产生了一阵骚乱，欧力向前望去，瞪大了眼睛。
“霍少校！”
霍煜旸是军队的传奇，他那些不朽奇崛的战功是无数士官梦寐以求的荣誉。而他本人，是军队每一个哨兵心中的偶像。
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看他们这些中级士官训练！
几个等级稍微高点的士官连忙上前敬礼致意，神色充满了光荣的激动。
朴方翎为他撑着伞，二人一同行至主席台上。
霍煜旸倚着一张大方桌，双手抱臂，神色极淡，道：“开始点名。”
那士官立刻使出了生平最洪亮的嗓音开始点名，被点到的士官，也都神色激动地大声喊到。
“欧力！”士官嗓子都快哑了，激情仍然不减。
欧力深吸一口气，热情饱满地喊：“到！！！”
“停。”霍煜旸突然出声。
他嗓音低沉，并不用力，却比扯着嗓子的士官更有穿透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全场目光都集中在霍煜旸身上，霍煜旸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粘到的雪粒，平静道：“带走。”
说罢，他转身下了主席台。
立刻就有两个人上去拿住了欧力，欧力人都懵了，在脑子里拼命想自己有什么地方引起了这位传奇少校的注意。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
可是不可能啊，那几个人都是军队里一抓一大把的中级士官，卖队友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霍煜旸怎么可能管这种小事呢！
唯一有点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个向导。他好像听说过，那B级向导来头不小，是兰若主席的次席？
难道是为了兰若主席？
不管他内心有多么想不通，最终，他还是被押送着带走了。
离开操练场的路上，朴方翎低声问道：“老大，这个逃兵怎么处理。”
霍煜旸淡声道：“先关着。等打完这一仗我亲自审判他。”
不会给他一个好下场的。
“备车。”
“老大，去哪？”
“雪地镇医院。”
“…………好。”
飘着雪的深夜里，一辆黑车划破风雪，驶往几十公里之外的医院。
霍煜旸没惊动别人，查清了宫夏在哪个病房之后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然而，进到门里，他才发现这房间里不是只有宫夏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霍煜旸皱着眉道。
贺兰诗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吊儿郎当道：“陪床啊。他没亲没故的，你以为谁会照顾他。”
“医院会有人照顾他。”
贺兰诗对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我怕他们照顾不好。”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干吗？”霍煜旸沉了脸，“滚出去！”
“呵。”贺兰诗慢悠悠地起身，“你让我去秦刚那里卧底，但是谁还会信我呢。所以，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无事一身轻啊。”
“滚出去！”霍煜旸发了火。
等到贺兰诗走了，他的目光才看向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抿了抿唇，走过去，目光有点游离地停在他灰败憔悴的脸上。
他的手攥住被子一角，缓缓掀开。
宫夏伤的那条腿已经被包扎好了，他腿上被咬穿了，两个血洞惊心动魄，流出的血透出了纱布。
霍煜旸看着那条伤腿，神色显得有些难过。
如果这样的伤在他身上，怎么也落不到截肢这样的结果。
明明知道他只是个B级，容易受伤，容易死亡，当初为什么不更强硬点。
那个时候把他骂走就好了。
宫夏这个……又弱又固执的笨蛋。
他们安营扎寨后没有着急展开对边际人的围剿，而是先熟悉地形，布置感应器，三天之后，整个雪峰之林的环境被彻底摸清，总指挥官霍煜旸发动了最后一战。
这一仗，整整打了十四天。
“呼。”兰若进了指挥室，把军帽从头上摘下来，“可以，现在形势有利于我们，总指挥官，功不可没啊。”
“嗯。不着急肃清他们，稳扎稳打，慢慢来。”霍煜旸低头画图，神色浅淡道。
兰若却抱臂，饶有兴味地打量他：“我听说你把首都最好的医生调来了雪地镇？”
“对，前线伤亡大，医疗资源的质量很重要。”
兰若笑笑：“这一仗算什么，以前有打的更惨的仗，怎么没见你这么重视？”
“……”霍煜旸抬头，“怎么了，你认为我做的有问题吗？”
“哦，那倒不是。”他随手将帽子一扔，坐到霍煜旸对面，突然笑道，“我想喝茶，指挥官，能否招待我一杯啊？”
霍煜旸掀开茶壶看了一眼，里边空空如也。
“我想喝现泡的。”兰若按住他要叫人的手，他们肌肤乍一相贴，霍煜旸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
“唉，昨天给你做了大半天的精神疏导，连杯热茶都没有。”兰若神色自若地放开他，摊了摊手，“罢了，霍主席就是这么个脾气，我早习惯了。”
他起身要出门，霍煜旸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兰若，别走，我没有那个意思。”他从柜子里拿出茶叶，舀了一点塞进茶壶，“抱歉，我现在给你泡一杯。”
兰若坐了回来，笑吟吟地看他沏水泡茶。
他浅淡的琉璃色眸子闪动着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霍煜旸。
霍煜旸低头，专注地倒茶。
“诶，霍煜旸。”兰若突然道，“等战争结束了，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对象啊？”
霍煜旸手一抖，热水倒洒出来了几滴。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探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