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胤礽在田埂边跑得有些累了，便寻了个草垛坐下歇脚。他刚拿起水囊，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递过一根翠绿带刺、还沾着晨露的黄瓜。
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农夫，挎着个竹篮，里头装着几根刚摘下的新鲜黄瓜。
胤礽眨了眨眼，刚想伸手去接，身后的梁九功便一个箭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拦住了。
“小少爷，”梁九功压低声音，面带难色，“外头的东西，怕是……不干净，仔细吃了肚子疼。”
那农夫见状，连忙从篮子里另拿起一根，“咔嚓”咬了一大口，憨厚地笑道：“贵人放心，这都是今早现摘的，没沾半点脏东西，清甜着呢！”
胤礽看看梁九功，又看看那水灵的黄瓜，想了想，有了主意：“那谙达你先替我尝尝？若没事，我再吃。”
梁九功哪里敢做主，只得赔笑：“要不……容奴才先去请示一下老爷？”
得了康熙的首肯后，梁九功才接过那根黄瓜。他不敢怠慢，小主子金贵，若是吃了外头的东西生了病，他第一个逃不了。
他里外仔细查验一番，又悄悄用银簪试过，这才取出随身带的小刀将黄瓜切成适口的小块，随后放在干净帕子上。
“小少爷，您尝尝。”梁九功递给胤礽。
胤礽捏起一块放入口中，清脆一声，清甜的汁水立刻盈满口腔。他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农夫：“真的好甜！”
农夫笑容淳朴：“这是特意给宫里贵人备的，一点不敢马虎。就是精贵，产量少，咱们庄户人自己都舍不得吃。”
“那你们平日都吃什么呀？”胤礽捧着黄瓜，一边小口啃着，一边好奇地问。
“大多时候喝小米粥，再配些自家腌的咸菜或是地里随便长的菜叶子，能吃饱就行。” 农夫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天天喝粥，不会腻吗？” 胤礽皱着眉。
“腻啊！”农夫摸了摸头，哈哈一笑，“但比外头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咱们能有口安稳饭吃，已是天大的福气喽。遇上荒年，皇庄好歹能让咱不饿死，这就够啦。”
胤礽心里莫名一沉，下意识抬头望向正与庄头说话的康熙，语气笃定：“皇上那么厉害，以后一定能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农夫只当是小孩子天真的话语，笑着摆了摆手，没再接话。
皇帝自然是圣明的，可这天灾人祸的事儿，哪是说让所有人都吃饱饭就能成真的呢？
胤礽见他分明不信，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憋闷和委屈。他蹲在田埂边，攥着手里没吃完的黄瓜，低着头不吭声了。
小柱子拿了块点心过来哄他，他也只是摇摇头，一双眼睛望着无边的田地，不知在想什么。
正暗自难过时，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不高兴啦，这个送给你玩。”
一个活灵活现的草编小兔子，递到了他的眼前。
胤礽抬起头，看见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小男孩，黑黑壮壮的，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格外白的牙。
小柱子见有个陌生孩子站到太子面前，脚步一动就想把人拦住。
可还没等她迈步，梁九功就伸手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低声骂道：“你这笨小子，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小柱子捂住脑袋，满脸不解：“师傅，不是您让我机灵点吗？”
自从上次梁九功知道他在殿外和太子爷的对话后，就三令五申的命他机灵点。
梁九功提醒道：“你也不想想，有侍卫和咱在这儿，若不是万岁爷的意思，那小男孩能随随便便接近小主子吗?”
“师傅，您的意思是......”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梁九功又道：“惠嫔娘娘生的那个阿哥还没回宫呢。”
小柱子叫道：“师傅，您是说养在宫外的大阿哥吗?”
梁九功点点头,随即拉着小柱子，师徒二人站在一旁守着两位金贵的小主子。
这男孩正是胤褆，在胤礽出生前，他是康熙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他一直被养在大臣噶礼家，今日是跟着噶礼来皇庄玩的。
胤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长得比画上仙童还好看的娃娃。
他见胤礽低着头，一个人蹲在田埂旁，小小的一只抱成一团，像极了他在噶礼家见过的那些福晋们养的猫仔。
摸样看着怪可怜的。
他鬼使神差地捡了几根稻草，三下五除二得编了个草兔子，颠颠得跑过去，递到这个漂亮猫仔面前。
"给你的，快拿着。"胤褆晃了晃这草兔子。
胤礽一愣，盯着那只歪歪扭扭却活灵活现的草兔子，眼神晃了晃。
“孤......”
他刚想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猛地想起康熙叮嘱过，不能暴露自己是太子。
他咽了口唾沫，突然改口：“我......我不要你的东西。”
话说的太急，胤礽胸口一阵发紧，竟是不小心打了个“嗝”出来。
胤褆本来被拒绝还有些失落，嘴角刚垮下去，可一听到这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胤礽的脸腾得红了，羞恼交加，瞪着胤褆。
这人怎么回事?笑的真讨厌！
他攥紧了小拳头，刚要发火，却瞥见那草兔子的耳朵动了一下，一抖一抖的，像是活了一般。
胤礽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胤褆见他注意力被吸引，心里顿时得意起来，又故意扯了扯兔子尾巴。草编的兔子耳朵又跟着晃了起来。
胤礽眼睛倏地亮了，忍不住发出“哇”得一声，方才被他嘲笑的怒气，瞬间散了大半。
“你别生气了，”胤褆往前凑了凑，带着些讨好，“刚刚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咱们一起玩好不好？”
见胤礽面上还是刚刚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偏偏眼神又落在他的兔子身上，胤褆继续说，“我叫保清，你叫什么啊？”
说着，胤褆直接把兔子塞进他手心里。
“这个给你，就当我赔礼道歉了。”
胤礽手指不自觉捏着草兔子，稻草的粗糙感显得尤其陌生，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没有接触过同龄孩子，第一个接触到的还是二姐姐。
虽然二姐姐也很好，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时候，胤礽跟她也不是特别玩的到一起。
他低头看了看兔子，又偷偷瞄了眼胤褆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这人看着傻乎乎的，倒也不讨厌。
胤礽抿了抿唇，小声道：“你叫我保成吧，我阿玛都这么叫我。”他顿了顿，捏着兔子的手紧了紧，补充道：“这兔子……还挺好玩的。”
“宝澄？”
“嗯。”
“宝澄。宝澄。”
胤褆又念叨了两遍，笑道：“你这名字念着和我的好像啊！”
胤礽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得翘了翘，他也觉得眼前这个哥哥的名字和自己的有点像。
他心里忽然就对他生出了点亲切感来。
胤褆见他心情好了，拉起胤礽的手腕就往一边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边堆了好多稻草，能编好多好多兔子。”
胤礽被他拉着跑，心里又慌又期待。
“我不会编。”
“没事，我教你。”胤褆跑得飞快，却还不忘回头冲他笑。
跑到稻草堆旁时，胤褆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块软垫，用袖子擦干净灰才铺在地上，随后招呼胤礽坐下。
“宝澄，你坐这个。别让稻草扎着你，会疼的。”
胤礽自然得坐在垫子上，他被人伺候惯了，见这个哥哥这么贴心也不觉得有什么。
胤褆也不废话，抓起几根稻草，指尖翻飞，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又一个小巧的草兔子就成型了。
他把新编的兔子递到胤礽面前：“你看，就是这样编的，不难吧。”
胤礽拍拍手，夸道：“哇，保清，你好厉害！”
胤褆被夸得有点飘，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算啥？你要不要试试？”
胤礽盯着两只草兔子看了看，忽然抬头，试探着问：“保清，你会编老虎吗？”
“老虎？”胤褆一挑眉，“你喜欢老虎？”
“嗯，我觉得老虎好威风。”
“这有什么难的。哥哥这就给你编个大老虎。”
胤褆拍着胸脯保证，语气里满是自信。他抓起一把稻草，手指翻飞得更快了，时不时还抬头看看胤礽，怕他看不懂。
不过片刻，一个威风凛凛的草老虎就编好了，额头上的“王”字用深色稻草编就，连胡子都编的根根分明。
胤礽这下是真感兴趣了，凑过去仔细看着草老虎，眼睛里满是欢喜。
胤褆见他笑了，也跟着乐。
他挑了几根不扎手的稻草递过去，胤礽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编起来。
可老虎的编发比兔子复杂多了，胤礽又是第一次学，手指很快就有些发酸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额前的刘海太长，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发梢时不时地扫过眼皮，痒得他忍不住想揉眼睛。
他抬起手刚要碰到眼睛，就被胤褆一把拦住了。
“别！”胤褆的语气很认真，“脏手不能揉眼睛，眼睛很重要，揉坏了怎么办？”
胤礽委屈巴巴得看着胤褆，声音软乎乎的：“可是刘海弄得眼睛好痒，不舒服。”
“我帮你弄上去。”
胤褆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把他额前的刘海拨到耳后。
指尖碰到胤礽额头时，他顿了顿。
刘海不扎眼了，胤礽低下头继续编老虎，又编了一会儿，他琢磨出了门道，手指的动作也渐渐熟练起来。
终于，他编完了一只草老虎，虽然不如胤褆编的精致，耳朵也歪了点，但胤礽心里却无比满足。
这可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保清，你看，我也会了！”
他举着草老虎，开心的笑了起来，脸颊上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胤褆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觉得他比自己在噶礼府上见过的人都要好看，忍不住脱口而出:
"宝澄妹妹，你好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