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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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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躲着段度风出门。
跟许大安兜了一圈非常有用,至少他知道附近有ATM机。凭借记忆中的方向边蒙边问,终于在拐角处遇见了。
他把钱汇进卖家给的卡号后,没过几分钟,行程票用邮箱的方式发送过来。找到路边的打印店,以一张一块钱的价格印出来,好好收在自己口袋里。
离回家更近一步,陶夭忍不住笑出声来,在饭桌上被段家爷孙疑惑盯着。
陶夭咬着筷尖,连忙正色,“爷爷,你今天炒的青菜老好吃哦。”
正中间摆着一道碧绿油润的青菜,散发着袅袅雾气,段度风垂眼看了眼。
就听到段胜说:“这是度风炒的。”
陶夭甜甜一笑,“那也好吃。”
段度风豁了一声,露出不可思议又神奇的表情,手掌重重压上陶夭额头,“闹病了?”
陶夭不耐烦撇开他的手,本想在走之前好好相处的,结果段度风这么不知好歹。
“没有!”
段胜显然也被陶夭的态度惊住了,也过来探他的温度,“不热啊。你等会儿,爷爷给你拿个体温计去。”
“我真没事。”
为了印证自己身体健康,陶夭站起来转了一圈,甚至打了几下段胜教的军体拳。
段家爷孙俩人脸上都有些恍惚。
陶夭背过手,眉眼弯弯,“我只是想通啦,等暑假结束再回上海,绝对不会辜负爷爷们对我的期待。”
段胜欣慰点点头,“这就对喽。”
陶家小少爷难得有这种觉悟,他得打电话和陶老爷子炫耀炫耀,同样的孩子,怎么自己带起来就这么听话。
可段度风滴滴作响的雷达在此刻终于爆了。
陶夭绝对不像表面说的一样死心了,更像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可他寸步不离跟着陶夭一天,而对方真像死了心了般,半点小动作都没有,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闹钟一响,陶夭带着即将要离开的期待与喜悦准时爬起。
他看了眼正在睡梦乡中的段度风,蹑手蹑脚下床洗漱。
偷偷摸摸但简直忍不住哼起歌来。
整理好回到房间,段度风也醒了,屈膝将被子顶起,整个人纹丝不动。
“真懒,还没我起的早。”陶夭说。
段度风缓缓转动头部,臭着脸看向陶夭。
陶夭回瞪回去。
不过下一秒,段度风脸上又露出平常吊儿郎当的笑,嗓音低沉沙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想早起不行啊?”
“这么听话?”
“哼。”
昨天陶夭一改往常态度,任何事情都表现的异常积极和热情,段胜喜不胜收,认为陶夭孺子可教也,因此大方地放了陶夭一天假,让段度风带人出去玩一玩。
没有预约,故宫天安门广场根本不能进,就带陶夭去白塔寺逛了一逛。
原本陶夭还心不在焉的,到达景点后什么都抛之脑后,缠着段度风给他照相。拍了百来张勉强有几张能用的,还全靠着他的脸撑着。
X度也真是的,就会编故事骗人,说段度风是专业的,但拍照一点都不好看。
一道锐利如剑般的眼神直射而来,仿佛所有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刹那间陶夭还以为自己被看透了,心虚后退一步。
段度风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陶夭忍不住怀疑,但随后摇摇头。不可能,一切计划天衣无缝,段度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知道。
“行了,不逗你玩了,早上吃点啥?”
“豆沙包。”
这是来了几天之后,陶夭唯一能够入口的早餐。松软的包子皮包裹着甜而不腻的豆沙,绵密中带着点颗粒感,陶夭一早上能吃三个。
“老爷子,您呢?”
段度风询问段胜。
“甭管我,我上你隔壁王奶奶家蹭个饭去。”段胜梳着精神的发型,一本正经绷着脸。
“得咧。”
不久后,声音沉寂下来,陶夭小心翼翼靠近门板听动静。
一秒、两秒……悄无声息。
就是现在!
陶夭一蹦三尺高!
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了!
再见了,破床!再见了,破洗澡间!再见了,破公共厕所!
陶夭从床底下拖出打包好的行李,知道过多的行李就是负重,只装了一个双肩包的必须品。
平时他出门根本没有这么简陋,但此刻时间急迫,也不奢求那么多了。
早已经踩好点,陶夭轻车熟路从另一条胡同拐到大路上,路边一辆花色的索纳塔已然等候多时。
陶夭一跃而上,"徐叔,快走。"
十分钟后,段度风买早餐回来。
院子里悄然无声。
他有所预感加快脚步,推开东侧的房门。
只见门内空无一人,放眼望去一地狼藉。
陶夭原本垒堆在角落的箱子,大咧咧地敞开躺在地面上,衣服裤子纠缠在一起,还有很多东西七零八落散在四处,活像是被贼洗劫一通。
不过他知道不是贼。
陶夭昨晚睡的床依旧乱糟糟一片,秉持他的一贯做风。
床尾的被子挤成一滩烂泥,床上早已不见人的身影,插在床头的白色充电线不翼而飞。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讯息。
陶夭跑了。
段度风维持着倚在门框上的姿势,面上风平浪静,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段哥!”
一声高昂打破了沉默。
只见徐大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扶着膝盖停住气喘吁吁道:“小…小陶哥走了?我爸刚送他去机场,我都…不知道,还是我妈和我说的。”
他越想越难过:“他都没想过要和我说一声。”
段度风淡定非常,仿佛前两天和陶夭对峙的人不是他一般,颇有闲情雅致地吸溜了口豆浆,“吃过早饭没?没吃就一块,刚好俩人份的。”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徐大安原地直打转:“段哥你别不信啊。”
“我信。”
“啊?”徐大安懵了。
段度风轻笑,“早知道了。”
“你知道?我看你压根也不急……”
“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眼见着火就要扩散到自己身上,徐大安识相地闭上嘴,摁住自己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可惜了,他觉得陶夭还挺对他胃口的,还没和新伙伴玩够呢。
“诶?段哥您上哪儿?”
“逮人。”
段度风咽下最后一口豆浆,起身时带动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强烈的摩擦声,但他的语气很平淡,迈着结实有力的大长腿,边走边打电话。
看得徐大安心里直犯嘀咕。神神叨叨的。
而这边的陶夭历经堵车,终于抵达首都机场。
按照行程单上的详细信息,陶夭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值机柜台。
空姐热情的微笑给陶夭带来巨大的安全感,“请出示您的证件。”
身份证递了过去。很快,再过三个小时,他就又能重新踏上上海的土地,并且往后死也不会踏入北京半步。
陶夭心里悬而未落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你好,办理登机。”
隔壁的值机柜台来了人,带着一口浓重的北京腔。
陶夭的耳朵动了动,不自觉想到段度风。
一周前,相同的机场,第一次见到段度风时也是如此。
他不自觉偏了头。
矮胖的身材,圆脸眯缝眼,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明明是陌生地点出现的陌生人,但怎会如此眼熟。
“先生您好。”
空姐的话拉回了陶夭的注意力,他的眼神却依旧黏在隔壁的乘客身上,完全没看见空姐微微疑惑的神情。
对方提高了音量。
陶夭回过头,胸膛不断起伏。
空姐的语气中带着为难:“我这边通过您的证件,查询不到今天的乘机记录。”
呼吸逐渐用力了起来。
“方便提供一下您的客票号码吗?”
折叠成正方形的纸张拿了出来,空姐一位位输入号码,随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您提供的票号的确存在,但值机人并不是您。冒昧问一下,您是在哪里购买机票的?”
怎么会?
“行程单上不都写的很清楚吗?”陶夭的唇抿起来了。
“抱歉,行程单并不能作为登机证明呢。”
陶夭脸色难看起来,“再查一遍,肯定是系统的问题。”
“先生,我们的系统不会错哦。您现在需要联系购票方处理,或者是重新购买机票,如果您是被骗了,建议您尽快报警。”
“不可能!”
“先生,实在很抱歉,能麻烦您让一下吗?下一位乘客还在等。”
身后的乘客不耐烦地撞开他,要是平常陶夭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或者说,往常他根本不用亲自来值机柜台,只需要坐在VIP室里等人把所有事处理好,享受的是不会有人拒绝的服务。
陶夭被撞得踉跄两下。嗡鸣中,一道微不可查却又清晰可闻的声音钻入耳朵。
“王先生,这是您的机票,请您收好,祝您旅行愉快。”
陶夭想起来了,为什么隔壁的乘客会那么眼熟。
那是两天前在某个公司官方网址上贴上的照片,虽然证件照和本人有些差距,但不至于失真。
陶夭回头看去,左侧脸颊上,一颗有黑色的痣直直映入眼帘。
正是在二手网站上卖他二手机票,口口声声说自己孩子生病了的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