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不平浪不静 ...
-
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迫不及待从皮肤内渗透出来的冷汗湿透了衣衫，胃部一阵强过一阵的痉挛抽搐狠狠袭击着虚弱不堪的躯体，痛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伸手去按一下骚动不安的上腹，任由额际的汗水睡着发丝流入有些涣散的黑色瞳仁。
冷……
死去一般的冰冷，缠绕着他的身体，从心里、从骨髓、从灵魂深处慢慢渗出，吞噬着他残破的身体。
记忆，总是在意识最脆弱的时候泛滥纵使，纵然和明晓溪在一起的过往也明白早已结冰，不在澎湃，可还是泛出点点涟漪，微微的在心里荡漾。
如果此时此刻他就这么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牧野流冰阖上眼睛自嘲的弯起唇角，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会去在意会不会有人为他伤心，当真可笑的很。
突然。
感觉身后有一双纤细的手正奋力的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能感觉到那双手在颤抖，颤抖的都使不上劲。
莫天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能把牧野流冰从地上搀扶起来，眼看着从他唇边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心里更是慌乱的要命，腿腕子一软一个趔趄，原本被她挪动了一点点的牧野流冰就这么摔了下去，这一摔更加蹙痛了绞痛抽搐的胃。
“喂，牧野流冰，你怎么样了啊？”看着快要痛晕过去的牧野流冰，莫天蓝害怕的六神无主，慌乱的伸着手不敢去碰他。
此时此刻蜷缩在地上的牧野流冰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阖着眼睛一动不动。
终于莫天蓝想到了自己的好友，立刻掏出手机。
市立中医院。
莫天蓝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发丝凌乱，衣服上沾染着点点腥红。那一幕可怕的经历又浮现在了眼前，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割裂了她的心破碎了她的梦，抱紧自己发颤的身躯，眼睛不知不觉滑下了较好的脸庞。
一杯热奶茶适时的递到了她跟前。
“天蓝，暖暖手吧。”心期坐到莫天蓝身边，一手抱住瑟瑟发抖的好友，“别想那么多，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是他。”
“小期……”在好友温暖的怀抱中，莫天蓝哭了出来，那些事怎么会不去想起，就算她刻意的忘记，但是就在今天看到了口吐鲜血的牧野流冰，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他。
“傻丫头啊……”心期抚摸着莫天蓝的发丝，怜爱的叹息，适时的转移话题，“那个里面的是什么人？是你同学麽？之前我怎么没见到过。”
“算是同学吧。”莫天蓝擦去眼泪，坐直身体，“他叫牧野流冰，是晓溪在日本的朋友，前不久在转学到我们学校的。”
“呀！！！里面那个就是那个报纸上说要‘血洗旭初’的日本□□老大——牧野流冰，”心期瞪大眼睛指着手术室的方向，眼睛诧异的瞪着莫天蓝，乌黑的眼瞳里泛着粉粉的红光，“啧啧，好可惜，听说他可是日本第一美少年耶，早知道就该多看几眼了。”
看美男，聊八卦，啃小说……一系列小女生花痴的事情都与心期沾边，尽管这样，心期确实一个优秀的特级护士，当然还没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很多家医院已经争相邀请了。
“小期，看到美男就花痴，这么多年，你可以是一点都没变。”莫天蓝勾唇一笑,淡然的笑容一扫先前的阴霾。
“那当然了，饭可以不吃，衣服可以不买，但是绝对不能不看美男，尤其是这么养眼的尤物，我……”
“病人家属！”
从手术室走出的穿着灭菌服的医生打断了心期的长篇大论。
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赶忙迎了上去。
“这么了，申医师？心期心下感觉不好，跟着申医师这么久，她知道，很少事能让她蹙眉的，如果看到她蹙眉就说明事态很严重。
“你是病患家属？”申深紧蹙着眉心问莫天蓝。
“不是……”莫天蓝摇摇头。
“能联系到他的家人麽？急性胃出血需要手术，而且情况很不乐观。”凭她的经验告诉她，不排除已经癌变的可能，必须通知家属才行。
“他的家人都在日本啊。”莫天蓝从医师的表情也感觉到严重性。
出乎意料的答案，这可怎么才好，手术书需要人签字，莫天蓝在送他来医院的时候就想过要告诉明晓溪，可是那个时候就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牧野流冰坚定的告诉她不用告诉任何人。
此时，一个小护士急急的从里面跑出来。
“申医师，病患醒了。”
“什么？”这下连资深的她觉得惊讶，才用麻醉剂多久，这会就醒了，那个人有着怎样惊人的意志力。立马转身走入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孩子半睁着眼睛强打起精神等着她，见到她来了微微抬了一下手，又无力的放下。
“你有话要跟我讲麽？”申深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讯息俯下身问道。
“我……我自己……签字！”轻不可闻的话语费力的从流着鲜血的唇边吐出，神色绝然。
身为医生冷漠淡定是必备的首要条件，从事医学工作多年，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她，在牧野流冰云淡风轻的说出自己签字时坚毅的心也不禁动容。
她不知道这个病弱的男孩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她可以从他那双深不见底漆黑如寒潭般得眼瞳中看出那一丝几乎绝望的神色。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申深不由得握紧了手掌，最后肯定的点点头，眼神坚定的凝视着牧野流冰，“好！”
牧野流冰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星期后了。
当他睁开沉重的眼睛时是一室惨白，午后的秋阳透过透明的玻璃投入病房里，射到病床上，照的他惨白如雪的脸上一片寂灭。
病房里空无一人，陪伴他的是一室冰冷和无边的孤寂，还有那些医疗器械发出的冷硬声音，思维在混沌了一分钟后终于理清，他在音乐厅胃痛得倒在了地上，当他以为会就此死去的时候，被莫天蓝发现送到医院，甚至他还记起当时是自己签订了手术同意书。
是了，兰迪、鬼堂都被遣走去做别的事情了，现在只是他孤身一人留在异国他乡，赤名大旗已经抓获押送到日本，他想知道的答案已经知晓，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算算日子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当医生来早间巡查的时候，走进那件病房，里面的人已经不知去向，病床边的矮柜上留着一张高数额的支票和一个白色的信封。
桃园国际机场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身着一席黑衣的牧野流冰显得格外突出，颀长消瘦的身影散发着冷漠孤独的气息，如诗如画的俊脸上虽然带着墨镜却难以掩盖住一点点的风华，惹来候机大厅中众多女性的平平侧目。
站在闸口准备登机的牧野流冰突然转，水晶般光亮四射的眼睛四处寻找着，刚才有一瞬间他好似听到了明晓溪的声音，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没有他想见到的人影，继而哑然失笑，干裂惨淡的薄唇自嘲的上扬，在心里重重地告诫自己：
牧野流冰都已经结束了，忘了她吧！
机场的另一角。
特别会员候机室。
风间澈，东寺浩男一群人有说有笑谈论着。
“明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麽？小雪好舍不得你啊！”东寺浩雪一张皱成一团泪眼欲滴的望着明晓溪。
“是啊，晓溪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水月伯母很想你的。”千井枫也有些依依不舍。
“……”
明晓溪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在她心中始终有着一个疙瘩，回到日本去势必会与牧野流冰见面，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面对他，她已经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了，同时她也害怕，她回到日本会给风间澈再次造成伤害。
长久的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分外沉默。悄然间她的手被一双大手轻轻握住，抬眸望入风间澈如远山般的眸子。
“晓溪，等你想好了再回来吧，我等你。”
“澈……”
“傻丫头。”
风间澈不舍的把明晓溪搂在怀中，再次陷入沉默中。
……
飞机咆哮般的轰鸣声划过天际，带着一身的伤痛、带着一颗血粼粼的心还有那不完整的灵魂归去了，牧野流冰把疲累的身体都交给了椅子，阖上了眼睛掩去里面的黯然伤痛。
晓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给不起你任何东西，包括你最想要的幸福，所以你才会这么决然的离开我身边。其实你的选择是对的，你想要的幸福我真的给不起。我于风间澈之间，虽然你是先遇到的我，而风间澈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再次睁开眼睛时，黯然之色无影无踪，只有无边无际的寂灭和平静，还有那弄得化不开的倦意。
也许时值午后，大多乘客都小休着机舱里显得格外的安静，身体本就虚弱的牧野流冰抵不过强烈的疲倦靠在座椅里睡了过去，睡梦中的他闻到了阵阵花香，清清淡淡的味道沁入心脾，身体的种种不适都在那花香中消失不见，那花香离他很近很近，似乎就在身边。
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缓缓睁开了眼睛，隔着一条过道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黑色的长发间簪着一朵银蔷薇，那清清淡淡的花香就从那里散发出来。
一团乌云从机舱的玻璃上飘过，飞机强烈的震荡了一下，原本亮着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闪了几闪复又亮了起来。空姐甜美的嗓音适时响起安抚着乘客，听到故障解除都松了一口气。
牧野流冰靠回座椅里冷酷的掀起唇角，幽深的眼睛微微眯起。
只是那么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风不平浪不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