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嫉妒 ...
-
拉斐尔·塞凡提耶。
王室中最籍籍无名的一位，储君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
在过往的媒体报道中，最为统一的评价是：对于第四王子来说，觉醒的进化就是他彻底坠落地狱的开始。
拉斐尔是自然生产的孩子，不幸的是天生体弱多病。
本以为觉醒为向导后会对身体有所帮助，却没想到接踵而至的却是噩耗——他的苍鹰精神体天生就是腐烂的，甚至会随着时间蔓延至全身！
精神体状况反应到人体，拉斐尔就此陷入病重的循环。
王室为他配备高精尖医疗团队，多年来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是治愈舱：
每当苍鹰腐化到最后、主人陷入生命垂危之际，再启用治愈舱，这样精神体会短暂地恢复完好，直到慢慢又开始腐烂。
简言之，一直在死去等活来，活来再等死。
据说拉斐尔觉醒后的那几年，总共在媒体报道中死去活来上百次。
次数太多，十分地狱，市民都很难再给点情绪波动，于是这个采题被无限期冷藏。
而第一王子威尔逊看着严谨疏离，但本质是个好哥哥。
所以他希望法莲和拉斐尔交朋友。
这算个未摆到台面上的利益互换，交了个朋友，法莲将共享帝国最先进的保密医疗团队。
法莲第一次见到拉斐尔时，那只半腐化的苍鹰就一直盘旋于空中，他不由得问：“为什么不让它下来？”
拉斐尔摇头：“我怕它会吓到你。”
“我不怕，殿下。”为了证明，法莲伸手去够。
苍鹰好奇地降落，结果聊着聊着，它就被抱住了。
展翅有两三米的猛禽安静如鸡，被人嫌弃的腐肉躯体也被视若不见，法莲轻轻用食指扫过它的鸟喙。
它哪里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还是这么漂亮的向导！
苍鹰激动地忍不住抖擞！扑棱！
法莲被扇了一脸：“唔姆！”
拉斐尔一副干了坏事的样子，阻止的手来不及伸出，尴尬晃悠在半空中。
“……咳咳，真是抱歉，在您面前失礼了。”
少年法莲强行镇定，腰板挺得笔直，恪守礼节。
但暗色丝绸领结的弧度，出卖了他尚未消失的一分婴儿肥，下巴扬起像是小天鹅。
有点狼狈羞恼的小天鹅。
他忍不住抹抹脸：“我没有精神体，也不怕传染，您的精神体这样会不会很疼？”
“也……也不是特别疼。”
拉斐尔呆呆地，第一次对亲人与医生之外的人描述感觉。
腐烂总是难看的，延续扩大的范围会让人联想到病菌之类的东西，哨兵和向导敬而远之，人云亦云，就有了会传染的谣言。
他能分辨得出法莲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他笨拙地修饰，让听起来不算太严重：“一般来说只是长期的钝痛，我已经习惯了，不过得花不少力气忍耐，所以经常没有精神。”
其实都拿不起餐具自己吃饭了。
他正想缩回手，却被法莲捉住，根本躲不开。
“我知道治愈舱，学校里有体验项目——我试过，修复液体没过嘴鼻的窒息很难受，”法莲认真说，“以后我都来陪您，好吗。”
“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拉斐尔殿下。”
结下约定，法莲真还一次都没有错过。
除了这一次。
法莲隐隐察觉到他和拉斐尔之间有什么变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好吧，最近一年两人见面的次数的确少了。
一年前是个敏感的时间点，老皇帝去世，威尔逊登基，风向不定，同时克莱尔告诉法莲，让他和王室拉开距离。
对此法莲并不清楚内幕，只知道大概——貌似拉斐尔做了什么错事，和威尔逊有了嫌隙，关系十分紧张。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怎么看都不是因为他订婚的错吧！
难道他是那种结了婚就会抛弃朋友的那种人吗？
拉斐尔太脆了，又没办法对他太生气。
法莲毫不客气地坐下，气急败坏梆梆梆几拳.砸向软垫。
“好吧好吧，都怪我。”
拉斐尔拉住他的衣袖，看似坦白：“其实是我问心有愧。”
法莲哼哼：“你愧疚什么？”
“抱歉，法莲，”拉斐尔无奈，“我没办法告诉你有关绑架的细节，威尔逊不给我权限。”
“是吗？也行，省得我费力气套你话。”
法莲面上若无其事。
可说完全无所谓，那是假的。
况且他必须为了这段友情做点努力，比如适当地示弱，让拉斐尔明白他之于自己是重要的朋友，他需要他。
……这就是步入婚姻后的第一个矛盾吗？
可是等等，不是真结婚啊！
法莲试图让自己从角色情景中脱离出来，喂喂，理智一点。
“你知道我不是真的结婚，”良久，他酝酿开口，神情为难，“我需要你的帮助，拉斐尔。”
拉斐尔温和地：“我知道，所以让你带来他的那管血。”
法莲摇头：“不只是为了那个测定结果。”
说到底，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有了结果，多增加一个契合度测试也不过是为了拿到客观的答案。
他把所有的猜测告诉拉斐尔，比前一晚家庭会议时提到的细节更多。
特别是反复闪现的废墟幻象，以及——当辽原听从指令屠杀实验室时，那个在被子中陪着他的毛茸茸的东西。
法莲：“我怀疑它昨晚出现过……就在我的床头。”
更小的体型，拥有猫科动物的特性。
而他们图斯特就是一脉相承的猫科精神体。克莱尔的花豹、路斯蒙德的美洲豹、米洛耶的兔狲……那他呢？他的伙伴与宝贝会是什么样子？
他心一横，把那点儿蠢蠢欲动全盘托出：“也许就是我的精神体呢。”
拉斐尔的苍鹰落在法莲的肩头，它收起利爪，亲昵地啄了啄他的发丝，将稍乱的一两丝理顺。
法莲顿了顿，忍不住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这个时候真该有面镜子立在他面前。
要让人心软，他根本不用刻意示弱，只不过是眼眸底下有不安在颤动，就令人恨不得把所有珍贵的宝物捧给他，只要能抚平玫瑰微栗的花瓣尖，要怎样都好。
于是拉斐尔理所当然地：“我相信你——”
并朝他托起一顶王冠。
法莲接过王冠，分量不轻，偏女式的设计，上面每一颗宝石都价值不菲，但能从镂空雕刻中看到蒙尘的痕迹。
拉斐尔说：“我认为辽原出现得正好，甚至验证了一些猜想。”
“……正好？”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能治疗精神体的办法，”久病成医是这样的，拉斐尔足不出户，大把的时间金钱够他钻研，“当然也注意到了绝对契合这个现象。”
他说，绝对契合的哨兵向导在度过结合热后会获得更多的力量冲击人体，以达到第二次进化。
粗浅地来讲，会变得更强。
但都是在双方都健全的情况下。
“所以我想，如果那股力量用在对精神体的修补……或是滋养……”
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拉斐尔有些累。
抱起膝盖，下巴抵住，拉斐尔瘦弱的身躯让他看起来还停留在少年的体型，恍如昨日。
“啊对了，”他突然道，“这顶王冠是十六世王妃的遗物哦。”
法莲手忙脚乱地把王冠从头上摘下来。
……喜欢好看的珠宝有什么错！
拉斐尔不吝啬夸赞：“很适合你，比我更像王子。”
“殿下——”法莲故意用了早就抛却掉的称谓。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回原来相处的感觉了。
他追问：“所以对精神体的修补、滋养，之后呢？”
“不是经常看到废墟一样的幻象吗？”
拉斐尔笑了笑，这时候他的神情远比法莲成熟，显露与干枯青涩的躯体更加矛盾的灵魂。
“法莲没办法进入精神图景的吧，所以也没有见过湮灭症患者的图景模样。”
“你所见到的，就是辽原的精神图景啊。”
在精神图景这方面，法莲可是没有被规训过的向导。
强悍的S级精神力加之结合热的失控，恐怕没有人能抵挡他的入侵，偏偏湮灭症哨兵没有任何屏障防御。
精神体是向导进入图景的桥梁，法莲的先天病症让他跨不过这道天堑。
如果那些都是辽原的图景——也就是说，每当他眼前出现废墟，都是他的精神体正努力冲出桎梏，来到他身边。
法莲呼吸发热。
骤然的曙光将他的奢想化为现实。
那样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S级向导了。
可他忽然蹙了蹙眉：“拉斐尔，你在不开心？为什么？”
不是责问，是很关切的。
“很明显吗？”
拉斐尔双手抱住自己的腿，等动作收紧才看出来这是个防御性十足的姿势。
但他的苍鹰又不肯从法莲的身边离开，他只要稍微侧侧脸，就能感觉到精神体刻意迎合的软羽，把所有腐烂的地方都避开。
法莲扬了扬下巴，双手抱胸，要他如实招来。
曾经的小天鹅早已长成帝国永不凋落的玫瑰，又如此细腻。
很难言说这一瞬拉斐尔眼底里蕴生的情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被看见”的真实。
“只是……我只是有些嫉妒，”他浅浅叹气，“可能因为我不是法莲的第一个吧。”
……
“拉斐尔殿下，请再坚持一下。”
“我是S级，而且还是强S，会成为最厉害的向导。”
金发少年慎重托起他的手，湛蓝的眼眸能将金子熔化，炽热、又富有力量：“如果治好了不足症，我第一个先进入你的图景治好你，一定有办法的。”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
年少的承诺抵不过变化，法莲神色微动，正要说些什么——
“滴滴滴滴！”
他的终端发出刺耳的警报，上面显示着一行字：房屋封锁模式倒计时，十、九、八、七——
法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嫉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