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室友 ...
-
“程哥，这里这里。”贺秋把一个小姑娘的行李箱递到了程以野手上，“你拉上她咯。”
贺秋这小子有这么好？程以野狐疑地眯起了眼：“啥意思？”
贺秋无奈地耸耸肩：“我只拉到了她一个人。这丫头犟，不肯等，干脆你一起拉着算了。”
程以野车上刚好只差一个人。
都出来混这么多年了，同行之间的弯弯绕绕程以野哪有不懂的，他换成了方言问贺秋：“你的意思是收多少？”
贺秋摸了根烟出来：“80。”
程以野被吓了一跳：“这姑娘上哪儿啊，远了我可不送，这个时间段正是火车站附近人最多呢……”
贺秋给程以野使眼色：“不远，就附近那个万达。”
程以野在脑子里定位万达广场的位置：“最多40啦。”
贺秋伸手指了指自己。
司马昭之心……程以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骂道：“你又没出油费我还需要给你分成啊？”
贺秋“哟”了一声：“人不是我给你拉的啊？”
那姑娘是外地来的，听不懂贺秋和程以野叽里呱啦在说什么，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程以野识趣地帮姑娘把随行的行李搬到了后备箱去——后备箱放着四个箱子，跟叠罗汉似的。
“去万达多少钱啊？”
跟贺秋贫嘴归贫嘴，真回答上了程以野也是一点儿不含糊：“80块。”那姑娘不信能有这么贵。程以野佯装不满：“榕城的出租车都是这个价！”
那姑娘不是个吃素的：“行，那我上车打表！”
打表是万万不可能的，程以野示意那姑娘看看车上还有三个人，转头又换上了亲切的笑：“我一车拉四个人呢，给你喊的价肯定比打表划算。”
那姑娘迟疑了，程以野抓住这个机会步步紧逼：“我给你喊的价肯定更划算啦！到时候我还要送别人，绕一小截路你别又后悔！”那姑娘终于还是动摇了：“那……你一趟拉四个人，你给我少一点儿呗。”
两人最终说定了70。
程以野坐上驾驶位准备发动车，贺秋过来敲了敲窗。程以野摇下车窗时有些不耐烦：“哎呀，不会忘了你的！”
贺秋摆了摆手：“不是这事儿，你不是想合租吗？我给你找着个室友……”
程以野早就想搬出家住，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还想着跟贺秋多问问细节呢，副驾驶的姑娘又“啧”了一声。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贺秋就这样被出租车抛下了，被一起抛下的还有程以野的一句“待会儿聊”。
送完这一趟回来，贺秋又不在了，合租的事情还得再耽搁。
天色黑了下来。
九月已经过了中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街道两边已经早早挂上了庆祝节日的小装饰，程以野的视野停留在一面小红旗上，一时间走了神。
“程哥！”
贺秋拍了拍程以野的肩膀。
程以野回过神来，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出租车旁：“今天生意不错吧？”贺秋笑了笑，回答得模模糊糊：“就那样呗，这几年不如前些年了啊。”
程以野胡乱地点头，他主要想问的也不是这些：“你今天给我说的合租室友那事儿……”
贺秋正是为这事来的：“我认识一个大老板，他手下有个员工想合租，我就帮你留意了一下。”
程以野很感激，轻轻地捶了一下贺秋的肩膀。他能信任贺秋。贺秋很会结交各路人掌握各类信息，这是他的本事。
“我把出租房的位置发给你，明天早上八点你去看看呗。”
程以野点了点头：“多谢啦，你今天还帮我拉了客！”他不是很会表达感谢，但贺秋懂。
这个时间点，程池宁应该已经放学了。程以野开车经过了弟弟学校但没打算去接他——程以野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爱跟着朋友一起上下学。
上下学……后面的车疯狂地按着喇叭，程以野才注意到已经绿灯了：上学真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呢！
屋里传来了炖排骨的香味儿。
“妈，我回来了。”
林秋兰兴奋地探出了头，看见大儿子身后没有跟着程池宁忍不住数落：“你怎么又没有去接宁宁。”
程以野扶住了老妈的肩膀：“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和同龄人打交道的时候，哪需要我去接他啊？”
程以野不提这些还好，一提林秋兰就是一肚子的火：“你当年就是因为没人接才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的……”
又来了。
程以野觉得头疼，赶紧截断老妈接下来的话：“妈，我准备出去租房子。”
“你要干什么？”林秋兰女士不禁提高了音量，“你弟弟还要上学，我们家还有房贷没有还完，你租房子干什么？家里的房子不够你住啊？”
确实如此。但程以野现在赚的钱够一家生活，加上他已经二十好几，实在是不想再和妈妈弟弟挤在一个屋子里，还要经常听老妈絮絮叨叨。
“妈，钱的事情我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你就应该赶紧去找个女朋友让她来帮你管钱！哎呀，我扯远了，反正租房的事情我不同意……”
“咔擦——”
程池宁回来了。
林秋兰女士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池宁回来啦！妈给你熬了排骨汤，你赶紧趁热喝了补补身子。身子补好了学习才会好！”
程以野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间。
程以野打开和贺秋的聊天框——贺秋已经把信息发过来了。
出租屋离火车站和万达广场都比较近，对程以野来说当然算是个好地方。可这里是新开发区，除了出租车司机居然还有人愿意租在这里吗……程以野又惊讶又好奇。
第二天程以野如约前往。
他远远地就瞅见一个人带着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拖着大大的行李在路上蠕动。
虽然现在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的威力一点儿不逊色于盛夏。程以野路过那人时发现他耳朵通红，两颊的汗水全都汇聚到了下巴处。
神经病吧。程以野想悄无声息地和那人挪开一点儿距离，偏偏那人还和他是同一个方向。
“喂，哥！”那人叫住了他。
程以野身强力壮一大小伙儿倒也不是很害怕：“嗯？”
那人的毛线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哥，帮我把行李搬到一单元十栋301呗。”
从声音来判断，对方年纪应该不大。年轻大小伙儿搬不动行李？程以野一边腹诽一边好心地帮了忙。走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他俩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看来这位“神经兮兮”的小年轻就是那位要和他合租的室友。
“哥，放那儿就行了。”宋言鸣脱下帽子和羽绒服，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短袖衫。
对方听到这话后却没反应，宋言鸣奇怪地瞥了那人一眼——刚才又累又热他还没好好观察过对方呢。
宋言鸣见过很多好看的人，惊为天人如于希泽他都见过了，但很多年很多年后他还是记得那一瞥。
那人因为刚拖着行李上了楼，胳膊上的肌肉还没有完全放松下去。他的眼睛才是生得极其漂亮，打量人的眼神赤裸且坦诚。荷尔蒙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楼梯间里。
程以野对宋言鸣脱下帽子后的印象却很简单，仅仅是：看得清脸了，是个小年轻。
于是在很久以后，宋言鸣每每甜蜜地提起对程以野的第一印象，这个话题都会以宋言鸣极恐怖的眼神结尾。
宋言鸣露出了灿烂的笑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哥，你好，认识一下吗？”
一想到他们未来极可能成为室友，程以野也不扭捏：“你好，程以野。”
“你好，宋言鸣。”
房东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哎呀，小宋小程，你俩先认识上了啊。”
宋言鸣被热得头晕脑胀，啥也没想明白呢就搁那儿附和：“嗯呐。”
程以野清醒一些，一五一十地回答房东的问题：“我刚帮宋……”程以野给了个眼神宋言鸣就快速补上了：“宋言鸣！”
“嗯，对，宋言鸣。我刚刚帮宋言鸣搬行李上来的。”
房东点了点头：“现在还没装上电梯，你俩爬楼梯辛苦了。”房东瞥了一眼宋言鸣手上的毛绒帽子和羽绒服，不过很快就挪开了眼神，麻利地找出钥匙打开房门：“进来看看吧。”
“程哥是我室友啊！“宋言鸣这下明白了，兴奋地重新打量程以野。他眼睛大眼黑多，专注地盯着人看时眼睛水灵灵的。
“还不一定吧”最后还是卡在了程以野喉咙里。
房东把房屋细节里里外外讲了个明白。宋言鸣比较急就先签了合同，程以野却想再考虑考虑。
反正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房子也看完了，程以野就想着再去火车站门口拉拉客人。
“哥！”
程以野回头，宋言鸣很自来熟地搭上了他肩膀：“哥，你现在上哪儿去啊？”程以野回答得理所当然：“赚钱。”
“这么急？哥你干嘛的啊？”
“跑出租车的。”
宋言鸣没见过这么年轻这么帅的出租车司机，觉得很有意思。他想了想央求道：“那你能不能等我先洗个澡。我洗完澡你载我去上班的地方好不好？”
程以野是想拒绝的。他们现在的关系处于很尴尬的位置，他要是载上宋言鸣，是该打表收费呢还是不收费呢……是要人情还是要实打实的利益，鱼与熊掌，他一个都抛不下。
宋言鸣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怕让程以野等太久，从行李箱里随便掏出套衣服就推开了浴室门。
呃……这就是年轻人的行动力吗？程以野年纪不大，但已经进入社会很多年了，和“老油条”们待得太久，宋言鸣的活泼鲜明让他有点儿恍惚。
恍惚着恍惚着程以野竟真等到宋言鸣洗完澡。
那个年轻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尖还滴着水珠，杵在那儿就只是露出一个笑：“哥，我没让你久等吧？”程以野只记得自己张了张嘴：“没事。”
榕城的树即使在九月份也还是绿油油的，和宋言鸣家那边不一样。想到家，这个时候那边已经开始降温了吧？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加衣服，姐姐是不是又要感冒了……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穿羽绒服过来？”程以野忍受不了陌生人之间沉默的氛围，他努力寻找话题。
没有回答。
程以野转头去看宋言鸣——小年轻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跟小鸡仔儿似的。
程以野轻轻地拍了拍身后的人，宋言鸣猛地回过神来：“啊？”
看起来很傻。程以野被逗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刚刚为什么要穿着羽绒服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室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