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舟在雾中泊》智育

7、守护

　　收获的季节将至，田里的麦子一天天变得金黄饱满。沈泊舟和云雾几乎日日守在地里，小心翼翼地照看着他们共同的心血。

　　这天清晨，两人正在田间查看麦穗的成熟度，村霸赵老四带着两个跟班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赵老四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平日里欺软怕硬，没少欺负穷苦人家。

　　“哟，这不是云家小子吗？”赵老四阴阳怪气地开口，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在云雾身上打转，“听说你这块地收成不错啊？”

　　云雾没有理会，低头继续查看麦穗。沈泊舟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在云雾身前：“赵老四，有事？”

　　赵老四嗤笑一声，绕过沈泊舟，径直走到云雾面前：“我说云小子，你这地种得这么好，该不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吧？听说你命硬，克死了爹娘，现在又...”

　　“赵老四！”沈泊舟厉声打断他，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把嘴放干净点！”

　　赵老四却不理会，反而提高了音量，故意让周围渐渐聚拢的村民都听见：“怎么，我说错了？谁不知道他云雾命硬克亲？爹修大坝死了，娘生他难产死了，现在奶奶也病恹恹的，不是他克的还能是谁？”

　　周围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有人露出认同的表情，有人则同情地看着云雾。

　　云雾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低着头，沈泊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你再说一遍试试？”沈泊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步步逼近赵老四。

　　赵老四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但碍于面子，还是硬着头皮说：“怎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他就是个灾星！谁沾上谁倒霉！沈泊舟，我劝你离他远点，小心把你家也克了！”

　　沈泊舟的拳头猛地挥出，却在距离赵老四鼻尖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赵老四吓得闭眼缩脖，周围一片惊呼。

　　“我沈泊舟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沈泊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田间，“从今往后，谁再敢说云雾半句不是，就是跟我沈泊舟过不去！”

　　他收回拳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什么克亲命硬，全是无稽之谈！云雾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比你们这些只会嚼舌根的人强百倍！再有谁敢欺负他，别怪我拳头不认人。”

　　赵老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反驳却又不敢，最后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村民也纷纷散去，没人敢再多说什么。

　　人群散尽后，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泊舟转身看向云雾，发现他依然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云雾...”沈泊舟轻声唤他，心里又疼又怒。

　　云雾抬起头，眼中没有沈泊舟预想中的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说得没错，我确实...”

　　“闭嘴！”沈泊舟难得地对云雾发了火，“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你爹是为了修坝造福百姓而牺牲，你娘是生产不幸，跟你有什么关系？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成了你克的？”

　　云雾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动。

　　沈泊舟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音：“云雾，你听着，你不是灾星，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坚强的人。那些闲言碎语，以后都不要放在心上，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云雾冰凉的手指：“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云雾的手在他掌中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许久，他轻声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也都要真挚。

　　从那以后，村里再没人敢当面说云雾的不是。沈泊舟那日的警告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恶意隔绝在外。

　　而云雾对沈泊舟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总是沉默，偶尔会主动找话题；看向沈泊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依赖和信任。

　　这天傍晚，两人坐在田埂上休息，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这批麦子收了，我想在那边种些药材。”云雾指着田地的一角，“镇上药铺的掌柜说，有些药材价钱很好。”

　　“好啊，你想种什么都行，我帮你。”沈泊舟笑道。

　　云雾转头看他，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泊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泊舟看着他被夕阳映照得格外温柔的眉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因为...因为你值得。”

　　“值得什么？”云雾追问，眼中有什么情绪在闪动。

　　“值得这世上所有的好。”沈泊舟认真地说。

　　云雾笑了，不是以往那种浅浅的、转瞬即逝的笑意，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沈泊舟看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云雾这样笑。

　　“等到时候种了药材收成了，卖了药材，给你做件新衣裳。”云雾轻声说，“你总给我东西，我也该回赠你些什么。”

　　“不用...”

　　“要的。”云雾打断他，语气坚定，“朋友之间，礼尚往来。”

　　朋友。这个词从云雾口中说出，让沈泊舟心中既甜又涩。他想要的，早已不只是朋友。

　　但他没有说破，只是笑着点头：“好，那我就等着你的礼物。”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田埂上紧紧相依。沈泊舟知道，有些界限正在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