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灼岸 引火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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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啊，那段历史被载入史册，名为「潮汐」。
书写这段历史的，只有胜利者，无关男性或是女性。
为什么呢？
我啊，虽然记性不太好了，但印象深刻的部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
年纪大了，有时我已经能听到母神在呼唤我回归她的身边了。
好啊，好啊，如果能再次见到母神，能再次见到母亲，我一定要好好对她们说句：对不起啊，破晓来得太晚了。
那二百年前的岩浆海浪席卷弥原，将这里变成了所谓的“人间炼狱”，大火连烧了六月不止，将这里的所有事物都毫无差异的灼烧。
听说啊，哈哈哈，就连土地都因为过度的灼烧，凝结了取之不尽的宝石和黄金，看来母神的岩浆果然是神奇的东西啊
她的女儿们在烈焰中重生，我将她们的心脏带回了属于她们的土地。
她们再也不会被束缚，她们肆意享受自己的力量，新生的她们耳中听到的不再有辱骂和欺凌，只有“那些人”濒死的求饶。
他们眼中的“火奴”，原来脱离了他们强加的束缚以后，强悍至此。
人间炼狱？这只是看谁讲述了，让“那些人”讲述，自然是人间炼狱，而如果要我来讲述啊，那便只是重逢的狂欢罢了。
我实现了我的愿望，重新见到了那些无辜死去备受压迫的她们，也带回了母神的珍宝，成为了真正的统治者。
这里的大地被过度烧灼，与岩浆海浪融合在深处，连普通的树木植被都无法扎根，只慢慢进化出了可以在烈焰中存活的物种，而这个地方也不再是弥原，成为了现在的“灼岸”。
那天的我站在海浪的尽头，和风，和天空，和炽热融为一体，它们都成为我无尽的弹药，随着我的弓箭而发，箭矢经过的地方不留给他们一线生机，我带着母神的女儿们再次踏上这片大陆，烧断了所有枷锁，取代罪恶而卑劣的人们，用继承自母神的力量再次重置世界的法则。
首先，我要一场猎杀的游戏。
我射穿了他们的头颅，换他们成为仓皇的逃难者，我的姐妹们在烈火的海浪中欢笑，尖叫，所过之处只带来解脱束缚的新生和旧时代的死亡，他们无法阻挡，他们只留下灵魂最深处的惊诧和颤抖，他们看到那些新生出鱼尾通体皮肤都呈鲜红的女儿们时，这次对上她们的双眼能脱口而出的只剩下惨叫。
我们夺回了整片大陆，解除了所有的束缚，让她们明白呼唤水火的力量是母神的荣光，不畏惧，不逃避，便没有东西能将她们再次禁锢。
其次，我要立下一个规则。
我修改了进化和繁衍的法则，让母神的女儿们可以任意选择人类的双腿或是鱼类的尾鳍，她们会自由奔跑在陆地，也可以随心所欲前往深海，她们可以带回胜利的猎物，也可以选取自己心爱的珍珠，她们会在陆地上生起自己的篝火，也会在深海的洋流中与鲸鱼共同航行。
上古的神话中，称之为鲛人。
她们会更加自由。
炎石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岩浆海浪将每三年一次涌上陆地，席卷整个灼岸，为她们带来祝福和生命力，她们的寿命会延长到三百年不止，岩浆海浪会让她们都拥有可以创造生命的神力，会让她们更加坚韧，更加健康，更加果决，让她们具有带着利刃的善意和无可匹敌的力量，让她们再也不会面临奴役和压迫的威胁。
她们将一往无前，再没有东西可以成为她们的软肋。
最后，很遗憾，我会留下一个诅咒。
我将我的一根肋骨埋在了灼岸的大地上，让它与这里的自然共生，以我为起点，诅咒未来的数亿万年，没有任何踏上灼岸大陆的男性能够在岩浆海浪中生存，他必须在三年内离开，否则将被海浪折损他的尸骨。除非他足够真诚，足够善良，能得到她们其中一人的垂怜，赐予他一滴血泪以保全他一次性命。
她们将自由而野蛮地生长，再不受那些不必要的威胁，她们会去选择自己如何生存，如何征服灼岸这片崭新的土地。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在临死前再回到灼岸看看，看看我将骨血深藏的地方如今怎么样。
或许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希望能再次回到母亲陪我长大的地方去看看，听听那里的风声，看看那里的雪景，还有那个被岩浆摧毁的小木屋最后存在的地方。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她们的寿命都被延长到了三百年不止，而我为什么会很快死去呢？
眼前身穿斗篷的老妇人笑了，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风霜雕刻无比坚毅的脸庞，她的疤痕和皱纹混在一起，透出一种神圣无可侵犯的庄严。
“要不是那龙的逆鳞碎片，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
她提起斗篷的下摆，将那条已经几乎变成白骨的腿露出来，乌黑的血肉像是被烧灼后的灰烬一样挂在伤口的周围，看起来像是在不断扩大。
面前的少男少女们发出惊呼，有些用小手捂住惊讶张大的嘴巴，还有些眼中闪动着震惊，但是强作镇定继续听下去。
鳞川冰层下那条殁龙已经被封印了数千年，只在二百年前灼岸“潮汐”之时短暂苏醒过一次，那时和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他们这些雾谷的小孩子们能详细知晓的。
一个小孩哭了起来，冲进老妇人的怀里，大喊着奶奶不能死掉！
老妇人和蔼地笑着摸摸她卷卷的棕色头发，安慰她道：“我暂时不会死的，别哭。”
“暂时不会死，不也是会死掉的吗？”孩子抬头，圆圆的黑色眼睛里盈满泪水。
“等你到了彼岸，再重新回归源山，那个时候你就明白了，现在只要记得，我还会陪你很多很多年就好。”老妇人笑着，为孩子擦去泪水，从指尖放出火花逗她玩。
孩子一下子被吸引，连带着周围多个被她的悲伤情绪传染的孩子都围过来看，他们的注意力瞬间专注在这五颜六色的火花上，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眼泪。
雾谷已经来到了冬天，源山的孩子们都不被允许外出，便都依偎在老妇人的小木屋里听故事。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雾谷，只知道她在很多年前就住在了这里，因为失去了一根肋骨，她总是呼吸不畅，在雾谷的大雾地区几乎无法前行。
可是这里的人们都很尊敬她，几位德高望重的雾谷长辈经常来找她叙旧，他们总是在她的屋子里坐到太阳落山，屋子里常传出欢笑。
偶尔也会有鳞川和岩沼的访客来找寻她，雾谷的人们感慨她的晚年，羡慕她现在虽然如同残缺的枯树也还有许多人跋山涉水前来探望。
雾谷的人们常年身穿落辉色斗篷，那是一种正面如初生日光般鲜艳，背面如夜晚盈盈月光般温和的衣服，他们穿着它，以便在大雾中认出对方，或是在危险来临时及时藏匿。
而她极少外出，年老变得瘦削的身形在雾谷人当中变得更加不显眼，哪怕外出穿上斗篷混在他们当中也几乎可以隐匿于人群。
但时隔多年的旧友依然可以一眼认出她，不止因为腿部伤势导致她一瘸一拐，更是因为她的眼里还有未熄灭的火光，她的注视便会带来滚滚的热浪，从她身上依然会看到当年那个稚嫩又勇敢的少女的灵魂，多年来一直在燃烧从未改变。
“那奶奶，他们都是怎么称呼您的呢？”
在听故事的孩子中，一个小脑袋突然抬起。
“是呀是呀，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叫您奶奶吗？”
一个更加稚嫩的声音响起。
老妇人抬头看着他们，那眼神温暖怀念，好像在注视很久很久以前的远方，那眼神有灼岸的火，鳞川的冰，深海的鸣啸，无尽无尽像梦一般的过往。
“他们叫我…”
她微笑着，让掌心诞生的火飞到孩子的面前，然后像烟花般炸开，映出他们欣喜的目光。
“「引火者，不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灼岸 引火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