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修仙界当社畜的》牧北月

33、计划

　　就这么任由对方抱了一会，江清越突然发现不对劲，整个比武台那么多人，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她忙推开淳于献，只觉得脸热热的。

　　他二人毕竟是师徒，这样的接触实在是太诡异了。

　　说起来只是她心虚，方才比武的时候也没人说话，现在的沉默就是怎么都别扭。

　　江清越不去看人群，也不去看淳于献的伤处，将视线飘到一旁：“你快去处理你的伤口。”

　　那人似有笑意：“嗯。”

　　她更恼羞成怒：“再这样你就死了知不知道？”

　　那人笑意更浓：“嗯。”

　　她只知道自己脸在发烫，却不知道红成什么样了。

　　“我不管你了！”江清越气呼呼地转头就走，手却被人拉住，没忍住回首，却见他双眸亮晶晶的，满是笑意，说话便也提高了嗓音，“你不会说话吗？干什么嗯嗯嗯的？”

　　淳于献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师尊继任掌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我不急。”

　　江清越一头雾水，他到底在说什么？

　　在打败钟恒之前，江清越并不知道，当掌门还要做很多交接工作，至少接下来的三天内，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闲时坐下来和淳于献说话。

　　不过这人也不在她跟前晃悠，莫名躲得远远的。

　　江清越忙着手头的事情，却总想到最后见到的那一面，分明意气风发，就是那个在幻境中所见到的人。

　　他到底是换了芯子，还是恢复了修为？既然有了能力，为什么规规矩矩地唤自己师尊，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把自己时不时加快的心跳归结为对未知的害怕。

　　至于钟恒，她不知道原主的行事风格，便把他关到了容师姑的牢对面。

　　进牢前，这人阴恻恻地笑：“我就知晓师姐会这样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但却让江清越看他顺眼不少。

　　【恭喜宿主大人夺得掌门之位，接下来可以开启下一步计划啦！】

　　江清越执着毛笔，用不熟练的书法批阅着停滞已久的公文。系统没什么良心，但也给她提供了一套批复套路供参考，所以她还算得心应手。

　　听到这话，手突然不稳，在书册上留下小小的一道黑痕。

　　如果不是系统的胁迫，她才不愿意当那个恶人，可是自己怎么反抗呢？

　　保护是它给的，痛苦也是它给的。

　　“不行，淳于献看起来似乎厉害了不少，我怕他一掌给我劈死。”这话完全出自江清越的真心。

　　这些日子不仅是他不在自己跟前，她自己也有意躲着淳于献。在她看来完全是不确定对方的身份，生怕他现在和以前的那个人不同，对她有什么企图。

　　毕竟有着极高天赋、刻苦修行，还吸收了蛟龙鳞修为的人是原身，她什么都不会。

　　【宿主大人不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系统惊奇道。

　　“什么话，让我开启下一步计划？”江清越不解，系统这是提醒还是威胁？

　　系统没心没肺：【当然是比武当日，淳于献抱着您的时候，我说的话啊！】

　　江清越回想，突然感觉心头一阵悸动，忙收敛神思：“你说了什么？”

　　当时系统好像确实说了什么来着，但她注意力全在一旁，所以完全忽略了它的话。

　　【……】系统停滞片刻，最后笑嘻嘻地回道，【没事，当时我乱说话来着。】

　　江清越直觉它隐瞒了自己什么事，但那个时候实在是叫她不忍回想，于是假装不知道，第一次不再呛系统。

　　系统没有实体，不然就要倒吸一口凉气：【宿主大人，您还是宿主大人吗？】

　　江清越没接话，自顾自地继续干活。

　　自从当了掌门，可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无良系统！

　　系统继续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现在一切欣欣向好，是走剧情的好时机，宿主大人早些完成任务，也可以早些回家呢！】

　　“可是……”江清越蘸了蘸毛笔，手却滞在空中，看着那凝在笔尖快要滴下来的墨汁。它砸在砚台上，却像砸在她的心里。

　　她要怎么跟系统说，自己不忍心看到淳于献失望的样子。也许到现在他一切的遭遇只是成长路上的考验，可是还是不公平！

　　为什么他不能拥有无限坦途呢？

　　【……宿主大人！可是什么！我最讨厌人话说到一半了！】系统嚷叫着，拉回她的思绪。

　　“至少得给他一个准备机会，也给我一个准备机会吧。”江清越随口胡诌。

　　【什么机会？直接结束，一切不就好了吗？宿主大人您今天好奇怪哦，怎么多愁善感的？】系统道。

　　江清越的眉眼间罕见地沾染一丝愁绪。

　　为什么多愁善感呢，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突然闹翻，她还能依靠谁呢？

　　谁知道后续还有没有剧情，系统还需不需要她。如果那个人离开她，让她自己在这个世界独行，她会不会很孤独，很害怕呢？

　　最开始只身来到这个世界，明明没那么害怕的。

　　江清越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别急就行。”

　　系统笑眯眯地：【我只是提醒您哦！毕竟我们认识那么久，也是朋友了，我不希望您痛呢！】

　　江清越手上的动作再次一顿。

　　系统一以贯之的明晃晃的威胁风格。

　　她朝旁边招了招手，叫来一名洒扫弟子：“那个谁，你去把我徒弟叫来。”

　　“是。”

　　他才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禀掌门，我才出去，就见到淳于师兄了。”

　　那人双眼盛着光朝她走来，心情似乎很好的模样：“我正想来寻师尊呢，您找我来何事？”

　　江清越抿着唇，他这么开心，她真的不愿意说出后面的话，做出让他伤心的事情。

　　看他用问询的神情看自己，江清越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我现在是掌门了。”

　　她自己都没发觉，手指攥着毛笔，指节却发白。

　　不敢看对方，就连淳于献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她也没发觉。

　　“我忘记恭喜您了。”他道。

　　“你是掌门唯一的弟子。”江清越继续阐述。

　　淳于献突然笑不出来，皱起眉头：“师尊要收别的弟子吗？”

　　江清越被他跳跃的思维噎住，不过怎么在这语气中听出几分委屈的意味？

　　本来否认了切入正题就好，她偏偏起了逗弄之心：“如果我说是呢？你不同意吗？”

　　“和钟师叔一战，我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是可以保护师尊的人了，”淳于献并没有直接回答，“师尊是天骄，定然不会把那些平庸之辈看在眼里的，对吧？”

　　江清越一愣，知道他说的是原主的人设，又或者说是从钟恒嘴里拼凑出来的原主样貌。

　　可自己什么时候给他这种错觉了？

　　她又不是迟钝的人，看得出来淳于献想讨好的，就是原主。

　　也难怪，毕竟长期的相处不可信，别人说的话才是朝夕相处之人真正的模样。

　　江清越只觉得牙根发酸，立刻板起一张脸：“我只是想说，现在你我身份都不一样了，先前你拜师拜得草率，趁此机会重新拜一次。”

　　她本来是不敢看淳于献的神情，现在却是气闷，头都没抬。

　　那人却一直都不给她回音。

　　“您不是那么张扬的人，为何多此一举？”在她忍不住要看他时，淳于献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江清越差点气笑了，这不挺了解她本人的吗？

　　她抬头与之对视，赌气一般道：“那是你不了解我，我就是一个招摇的人。如果你不愿意，现在不做我的弟子还来得及！”

　　气话说出口，江清越突然后悔，但也好在原主骄傲跋扈，她更可以借题发挥。于是把毛笔往旁边一掷，抬脚便要走出房内。

　　心中竟有个荒诞的想法，如果淳于献顺着气话，就这么答应了自己，那她就不用为了让他丢脸，布置那样盛大的舞台了。

　　有些事情如果能截止在这里，就是很完美的。

　　淳于献拉住她的手腕，几乎强硬地把人转了过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师尊既然收了我，任凭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您的。”淳于献近乎执拗，双眸紧紧盯着她，似乎是在剖白自己的真心。

　　江清越突然一阵心虚，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怎么都挣不开。

　　她有些绝望地对系统说：“看吧，这个人就是丢不掉。”

　　但凡两方有一个愿意顺水推舟，她也不会这么为难。

　　“好吧，刚才是我气急了。”江清越轻叹一口气，“那么你的拜师大典，就定在五日后。”

　　她懒得想理由和借口，也懒得骗他了。

　　可是这样，不也照样利用了他的信任和坚定吗？

　　淳于献面色苍白，眉头舒展不开，似乎有什么想问，却突然凄然地笑了：“只要师尊开心。”

　　江清越突然感觉心脏漏跳一拍，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总算松开她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线，转身离开。

　　江清越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了。

　　对啊，他之前没什么法力的时候，是知道自己体内有两个神魂的。那现在他比从前更厉害了，知道的事情岂不是比以前多得多？

　　江清越唇色惨白，毕竟他再怎么身世凄惨，也是气运之子，是有光环的人，或许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能力呢？

　　所有的事情都越发诡异起来，她不敢去想，浑浑噩噩地铁青着脸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如咸鱼一般摊着。

　　回想起来，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胸有成竹，好像有什么事情了然于心的样子，总是话里话外地点自己。

　　思绪一点一点地疏通——他刚刚一会一个说辞，却是知道原主与自己的不同的。

　　他知道自己并非原主，而是异魂！

　　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知道自己并非原主呢？

　　而且他从来只字不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算只是猜测，但她莫名笃定，可能性并不小。

　　江清越鼻头一酸，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还真心以待，可淳于献却把自己当做取乐的对象。看自己演戏很快乐，跟自己演戏更快乐。

　　她有些难过，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连自己都察觉到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

　　可一切，都好像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

　　试了几次，她仍然没法狠下心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伤害别人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