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秘密》枝禾眠

2、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2009年的夏天。

　　段景桁中考结束了。

　　结果毫无悬念，他是全市第一名，稳稳考上了省里最好的高中。

　　毕业典礼那天，大礼堂里坐满了人。他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那件白衬衫干净得晃眼。他站在话筒前，从容不迫，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比两年前在图书馆听到的更加沉稳，带着一种能镇住全场的磁性。

　　他说了很多关于未来和梦想的话，具体内容祝敏后来记不清了，但最后一句，她至今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祝愿在座的每一位同学，未来都能乘风破浪，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祝敏觉得他的视线好像在她这个方向停顿了一下。虽然理智告诉她，那肯定是错觉，台下黑压压一片，他怎么可能看得清她？但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典礼结束，人群像潮水一样往外涌。喧闹声、祝福声、告别声混成一片。祝敏心里鼓足了勇气，捏紧了手心，想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冲上去，哪怕只说一句“毕业快乐”，或者一句简单的“再见”。

　　她在人群里费力地挤着，目光急切地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终于，在礼堂侧门边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她看到了他。

　　他正和几个同学说着话，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清晰。

　　祝敏深吸一口气，刚要迈步，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一个很漂亮、气质很出众的女生，笑着跑向他，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他侧过头，对那个女生笑了笑，神情是祝敏从未见过的放松和亲昵。

　　然后，他们并肩说着话，很自然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祝敏站在原地，像个被抽走了线的木偶，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初夏明晃晃的阳光里。阳光那么烈，晒在身上，她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来，浑身发冷。

　　原来传闻是真的。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也是。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身边站着同样出色又登对的女生，才是理所应当的剧本。

　　她那些藏在心底、偷偷滋长了两年的小心思，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欢喜和期待，在这一刻，显得多么可笑，多么不自量力。

　　那天晚上回到家，她蒙着被子哭了很久，枕头湿了一大片。她告诉自己：祝敏，醒醒吧，这场漫长一个人的暗恋，到此为止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故事如果停在这里，大概也就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青春序曲。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她继续在自己平凡的轨道上运行，再无交集。

　　可命运有时候，就喜欢开这种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祝敏以为，关于段景桁的一切，都会随着那个夏天一起被封存起来。

　　直到高二文理分科后。

　　那天，她抱着新领的一摞教材，走进陌生的班级教室。按照讲台上贴的座位表，她一个个名字找过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当她看清自己名字旁边，赫然写着的三个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段景桁。

　　她心跳骤停了一秒，第一个念头是：重名！一定是重名！

　　她紧张地四下张望，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

　　段景桁比初中时更高了，肩膀也宽了些，褪去了一些少年的单薄，但眉眼间的轮廓依旧清晰。他正弯腰，把自己的书包塞进她旁边那个座位的桌肚里。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直起身，转过头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这一幕，和两年前图书馆里的那个下午，何其相似。

　　他看着她，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辨认的痕迹，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的、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嗨，祝敏？好久不见啊。”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目光落在她和他之间的那张课桌上，笑意加深，“真巧，我们成了同桌。”

　　祝敏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般地狂跳起来，震得她耳膜都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