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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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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门开了。
“哥。”,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迟普抬眼朦胧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王肖希。
“小希?”,迟普艰难开口,声音如同枯木般嘶哑。
“哥……”,王肖希声音混杂着哽咽,趴在迟普身边,低声泣泪:“你怎么在这儿啊。”
很久不见,本来就削瘦的身影变得更加单薄,王肖希颤着手想掀开背角看看他哥,半天没狠下心。
“呜……”,一个大男人,跪在病床边哭了。
关城远的阴影依旧笼在迟普身后,让他喘不过气。
也许是王肖希的声音实在痛苦,也可能是早有预料,迟普颤动着睫毛低眸看他,嘴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哑声道:“小希,慢慢说。”
听到他哥的声音,王肖希心里更加难受,鼻头酸楚,抹了几把眼泪,好不容易才能开口,颤抖道:“阿姨,去世了……”
他看着迟普的柔和笑脸逐渐哑声,到最后发不出一点声音。
王肖希把头埋进被子里,泣不成声。
身前人一句话也没说,王肖希没察觉,直到发泄完了,才觉奇怪,仰起头想安慰迟普。
“会好的。”,迟普开口,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
“哥……”,王肖希愣住,燥热的身体瞬间冰冷。
好像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不会动,不会思考,连沉默都不会。
“哥,”,王肖希心里慌张,抽了抽鼻子,哽咽说:“阿姨的葬礼就在三天之后,你一定要去……”
迟普闻言,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哥,”王肖希着急握着迟普手臂,急声道:“哥你说话啊。”
这些天麻痹的胳膊突然产生丝丝痛楚,钻心的痛。
迟普咬牙,终于有了些触动。
“他们不让我过来,”,王肖希说得很快,很大声,“阿姨一个月前就……”,到底是说不出那个“死”字,从小到大,再冷漠的人都处出感情了,更何况张桦待他很好,王肖希心里有数。
他们那个街坊里,真正看得起他的,也就他妈和张桦了。
“他们?”,迟普眼神空洞机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王肖希摇头,痛苦回忆,“他们不让我出来,连阿成都关起来了。”
“啊……”,迟普嗓子里冒出一声,又很快熄灭。
王肖希抹了一把眼泪,“他们帮我们安排葬礼,特别隆重,我们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
“我想着可能你已经知道了,就想问问他们你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里,王肖希狠狠咬牙,眼泪从眼角印出,继续道:“可是他们告诉我,你不会回来了。”
“是……”,发不出声音,迟普嗓音嘶哑。
“哥,是关山吗?”,王肖希问得模糊,但迟普听得明白,从一开始,从王肖希跑到他床前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他就想清楚了。
关山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天的陪伴,照顾,耐心,一次又一次糊弄过去的时间,不过是关山对于自己的补偿。
太奢侈了。
“哥……”
“啪嗒—”,门开了。
王肖希惊觉回头,噌的站在迟普身前,挡住他。
三十秒,迟普静静看着王肖希被三个男人拖走。
“砰!”,病房门关上,除了灯光下的尘埃,什么都没有留下。
很安静,又很吵闹。
所有事情都很明了。
他妈死了,因为他一时心存侥幸。关山知道这件事情,但企图瞒着他。
很清楚,一切都很清楚。
王肖希身上很脏,应该是自己跑出来的,从锦市到云城,竟然真的躲过关山的人。
就为了告诉自己张桦已经去世的消息。
自己呢?当时是有选择的吧。
“呼……”,窒息感突如其来,迟普大脑无法冷静。
如果拒绝了关山的提议,张桦不至于死掉。但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会拒绝关山吗?
答案很容易想到。他不会。
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会。
看似给出了选择,其实摆在迟普面前的总会是那一个结果。
更早,在被关城远绑架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一直醉生梦死罢了。
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的结局,每个人的命运好像早就被编写好了。无论给多少次机会,无论怎么选,最后都会通向同样的结局。
为了关山,迟普曾经献祭自己的生命,什么都没了。不过他不在意,他本来就一无所有。重生,好像是重新来过,殊途同归的选择题,迟普毫不犹豫地再次选了关山。
本性如此,杀了他也没有办法改,再活一遍也改不了,改不了,没办法改,重生之后方知本性如此。
他就是可以为了心底那一点私欲抛弃所有的烂人。
迟普不明白,世界上有那么多想重活一次,改过自新的人,为什么上天偏偏选了他,为什么要选他这样一个没有良心不知悔改的神经病。
如果是惩罚,为什么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什么总是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是灾星吗?
迟普头痛欲裂,眼睛干涩异常,好想要炸开一样。
为什么痛苦不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死掉?为什么不能彻底死掉?
什么都想通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整个人被早已知晓的事实砸懵了,切开了,鲜血淋漓摆到眼前。
迟普脑袋一片空白,像一个疯子,静静盯着门口,等着下一个开门的人。
“关山,”,蒋愈安看了眼王肖希,对着手机道:“你那边怎么样?”
“唔唔……”,王肖希双目通红奋力挣扎,奈何被三个人死死按住,还用干净的布料堵住了嘴。
蒋愈安郁闷转身,对王肖希摆出一个“嘘”的手势,接着认真听电话。
“我们身边有人反水,”,关山声音沉沉,但依旧冷静,说:“他已经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
“啊?”,蒋愈安难以置信怒声骂了句,“艹!”
“没事,他搞不出什么大动作,”,关山沉声说:“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多派几个人在迟普身边。”
蒋愈安顿住,回头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王肖希,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关山说,就在他离开医院的一个小时之后,王肖希就冲进迟普病房,把张桦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了。
“怎么了?”,关山机敏问道。
蒋愈安举着手机,转身看了眼王肖希,又听见关山那边窸窸窣窣,似乎并不顺利,扯起嘴角轻笑道:“没事,对象给我发消息。”
“呵……”,关山轻笑,“等事情结束,我们几个一起出来聚聚。”
“行啊。”,蒋愈安勉强笑笑,不知道到时候他还有没有那个心情。
“唔唔……”,王肖希还在用力挣脱身后人的束缚,蒋愈安见状走上前拿开王肖希嘴里的布料,扔到一边。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哥回去?”,王肖希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蒋愈安嫌弃地后撤几步,头疼道:“都是为了迟普好。”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长辈平时唠叨的废话在这个时候格外有用。
“去你妈的好,他妈都死了!”,讲到这儿,王肖希心里一酸,眼眶通红。
蒋愈安闻言心里也是不好受,知道关山作孽,叹了口气,说:“他伤得太重,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们还有脸说他的伤?”,王肖希怒吼:“我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看不见活人了?你们倒是大方,葬礼都买一赠一?”
蒋愈安听后不悦,皱眉道:“怎么说话呢,张桦去世是个意外。”
“艹。”,王肖希偏头,眼泪要刹不住。
“你怎么还哭上了?”,蒋愈安故意挑衅,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才真的是用完了毕生的耐心。
“谁哭了。”,王肖希猛抽鼻子,“你们这边儿空气质量太差。”
“我们这边儿?那不是。”,蒋愈安摇摇头,“我也是锦市人。”
“哦,”,王肖希甩甩头,泪珠却挂在脸上不动弹,跟用胶水粘上的一样,烦躁说:“那还真是晦气。”
“呵呵,”,蒋愈安冷笑,“同感。”
云城的风不小,凌晨更深甚,挺凉的,王肖希脑子跟着清醒。
“我哥身上的伤怎么弄的?”,没了刚刚的剑拔弩张,王肖希问得自然。
“一个精神病,把人绑去了,我们的人把他救出来了。”,蒋愈安点了根烟。
“哦,”王肖希双手被捆着,坐在地上,只穿了件短袖,还因为跑得太匆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去了大半,走在街上人家看了都要报警的程度,被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给我来根儿。”
“嘶……”,蒋愈安吐出一团白雾,皱眉无语。
这人是学过变脸吗?
“怎么,舍不得?”,王肖希挑衅,一副混混做派。
蒋愈安烦躁,朝下属扬扬下巴,示意给人把烟点上。
黑暗中,两点红光交相辉映。
“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哥?”,王肖希叼着烟问。
“我也不知道。”,蒋愈安远望,除了楼还是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