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烈酒更呛喉》一颗青春豆

5、对你偏爱

　　几周后，迎来了一个小长假。

　　傍晚时分，周屿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大脑宕机了几秒，上面是已经完成的下周某个风控会议的预备材料。

　　随后，他将目光从屏幕移开，工作完结后的闲暇，让他感到一丝冗长乏味。

　　城市的另一端，顾逾尘刚结束与海外团队的沟通。节日间隙带来的松弛，反而让某种被压制的念想变得更加汹涌。

　　他下意识地，在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里发出提议。

　　顾逾尘：「明天晚上，老王他们张罗着去唱K，老地方，你们来么？」

　　周屿：「我这边没问题。」

　　（温晚看着屏幕，不想在群里扫兴，但又实在不愿去，便没有回复。）

　　顾逾尘：「@温晚怎么？别那么扫兴，一起吧。」

　　周屿在书房回完消息，因无聊而起身去客厅，正好看见温晚把手机随意地往茶几上一丢，似乎不想理会。

　　周屿几步走到茶几旁，自然地拿过她的手机，“看你一直没回，我帮你回一下？”

　　随后他迅速在她手机上敲下（边敲字边读出声来）：「好的，我们会准时到。」

　　温晚蹙眉看着他：“我还没同意。”

　　周屿放下手机，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只是朋友聚会，放松一下。你总这样不出门，不太好。”

　　温晚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姿态，想反驳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移开视线，只剩沉默。

　　——

　　第二天晚上，KTV包间里。

　　光线被调到最暗，巨大的屏幕闪烁着MV变幻的光影，将房间里每个人的轮廓都勾勒得有些模糊。桌上散落着果盘和几瓶啤酒，王杰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正霸占着麦克风，吼着时下的流行曲，气氛热烈得有些嘈杂。

　　温晚缩在长沙发最靠里的角落，几乎陷进阴影中。她手里捧着一杯没怎么动的柠檬水，指尖感受着杯壁沁出的冰凉。

　　苏晴紧挨着她身边坐下，作为温晚今晚带来的“外援”和唯一知情者。她一身利落的打扮与包间里略显随意的氛围有些许不同，作为时尚杂志编辑，她对周遭的打量几乎是一种职业本能。她没怎么唱歌，大部分时间只是小口啜饮着鸡尾酒，敏锐的目光不时掠过看似和谐的周屿，和那个坐在斜对面、存在感却极强的顾逾尘。

　　周屿坐在长沙发的另一侧，与她们隔开些距离，偶尔和王杰带来的朋友聊几句闲话，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或者低头刷一下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啧，周总监这‘下班后依旧心系K线图’的人设，倒是屹立不倒。”苏晴抿了一口酒，在温晚耳边飞快地吐槽了一句。

　　温晚似乎无奈的笑了笑。

　　顾逾尘坐在她斜对面的高脚凳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地。他和王杰碰了下杯，喝了一口酒，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那个角落的阴影里。

　　王杰一首吼完，笑着把麦克风塞到周屿手里：“屿哥，别光顾着玩手机，来一首吧！对了，还有温晚，你俩儿要不情歌对唱一首？”

　　周屿笑了笑，起身拿起话筒，走向温晚，“走吧，我们一起，似乎还没有和你一起唱过情歌？”

　　“我唱歌难听死了，还是算了吧。”温晚勉强笑了笑，又往后缩了缩。

　　“没事，我带你。”周屿的语气依旧温和，手却稳稳地举着麦克风递到她的面前，没有收回的意思。

　　旁边的王杰和郑博也开始鼓掌起哄。

　　苏晴微微蹙眉，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前倾了倾，用一个极其细微的、指向自己腕表（暗示时间不早可以借此离开）的动作示意温晚。却见她呆愣在那儿毫无反应，最终只是无奈轻叹了一声，又靠回了沙发。

　　温晚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和起哄声，有点尴尬，还是犹豫着接过了话筒。

　　就在她接过话筒的瞬间，斜对面传来一声清晰的酒杯落在玻璃桌面上的轻响。温晚下意识瞥去，只见顾逾尘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苏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了然又带着点玩味的弧度，她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周屿点了一首《因为爱情》。温晚小声哼着，目光始终不敢看向屏幕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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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结，她舒了口气，眼神随意瞥了眼一直低头和王杰喝酒的顾逾尘。

　　趁着下一首歌前奏响起，背景音稍弱的间隙，苏晴凑近温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犀利点评道：
　　“一个在台上演‘恩爱’，一个在台下喝‘闷酒’。温晚，你这观众当得，比台上唱得还累。”

　　温晚的心猛地一颤，不敢接话，只能端起水杯猛喝一口，掩饰内心的慌乱。

　　王杰又突然提议让顾逾尘来一首。

　　旁边有人附和：“对啊尘哥，别光喝酒啊，情歌王子来一首，来一首！”

　　顾逾尘推拒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众人的哄闹中接过了麦克风。

　　他直接对着操作屏快速点了几下，《偏爱》那熟悉而带着悲壮感的前奏，在包间里缓缓铺陈开来，瞬间压下了之前的喧嚣。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他的声音一出来，就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些粗粝的质感。他没有看任何人，视线落在屏幕的歌词上。

　　当他唱到那句近乎嘶吼的「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时，歌声戛然一顿。他猛地侧身，视线穿透昏暗的灯光，精准又毫不避讳地锁死了缩在角落阴影里的温晚。

　　那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滚烫和痛楚，瞬间将她剥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温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一秒，随即疯狂地撞击着胸腔，疼得她指尖发麻。

　　她慌忙垂眸，视线死死盯着面前茶几上，自己那杯水里晃动的光影，周遭五彩的灯光在她慌乱的眼底融化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即便垂着眼，她的每一寸皮肤也依然能感知到，顾逾尘的目光始终牢牢烙在她身上，直到那句“对你偏爱，痛也很愉快”唱完，他才慢慢转身看回大屏幕。

　　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在这样的场合，在周屿也在的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那歌声里的决绝和痛楚，与他平日里冷静疏离的样子判若两人，像冰层下的火山骤然喷发，烫得她心惊肉跳。

　　一曲终了，包间里响起捧场的掌声和口哨声。顾逾尘放下麦克风，神色已恢复如常，他拿起酒杯，对王杰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

　　温晚却久久没有从那种被灼伤的暴露感中恢复过来。她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一边是周屿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平静假象，一边是顾逾尘这反复无常、时而冰冷时而滚烫的注视。她被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个小时的，她不敢看周屿和顾逾尘一眼，只是靠着苏晴，低着头，把所有情绪都努力按压下去，直到这场煎熬的聚会终于散场，回到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她才稍稍缓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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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温晚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在漆黑的寂静里骤然亮起。

　　她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屏幕上，是顾逾尘发来的信息。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有一句歌词，来自那首《偏爱》，也是最撕心裂肺的一句：

　　「对你偏爱，痛也很愉快。」

　　短短几个字，精准地刺进了她最柔软的心脏，瞬间让她清醒，混杂着委屈和一丝不该有的酸涩悸动，直冲鼻腔和眼眶。

　　她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床单上。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拿起手机，冰冷的屏幕贴着她微烫的指尖，那幽光映着她茫然又挣扎的脸，她再次看了眼这句话。

　　心口又酸又胀，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沉浸在这首歌里？是失眠了吗？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最近所有的举动。这条深夜的歌词，像一句绝望的告白，让她仿佛能看到他此刻辗转难眠的样子。而这份痛苦，在她看来，正是自己的反复犹疑将他推远的结果。这让她心疼不已，甚至生出一种想要立刻冲出去找到他，然后紧紧抱住他的冲动。然而这丝冲动，又令她倍感羞耻和战栗。

　　她闭上眼，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仿佛如此便能躲藏。可周遭的黑暗，却带着那歌词的温度，更沉、更重地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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