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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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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刚触碰而已,探测仪立刻发出暴鸣。那名研究员也碰到什么一样,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跳开好几步。
他双手撤开,众人便看到那探测针仍立在金属管道上,融化一般弯曲,接着,瞬间膨胀起好几个疙瘩,顺着探测针和连接线一路畸形向探测仪,很快,整个机器就都左突右支地变形。
研究员喘着气惊魂未定,又像是刚清醒一般回过神,缓慢转头看向教授,“老师……”
教授的目光扫过那些同样被吓到的研究员和维修工,“就是这样。”
气氛稍有些凝固,除了感染者在树林中偶尔还会传来的,威胁一般的嚎叫,队伍里一时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有个维修工小声问:“可是……有什么防护能抵抗吗?不然没法修啊。”
教授笑了声,神色有些冷:“不用。这种管道具有自我恢复性。只要……吸收足够的营养。”
他的话让整个队伍更安静了。
感染者都不敢靠近的管道,以什么为营养还不好猜吗?
“扑通。”李涛一直抱在怀里的包因为脱力掉在地上。他神情愣愣的,“那,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那他们该怎么办。
李涛几乎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谈决,见他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回想起路上他问自己的话,脑子混混沌沌,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管道修不成?”
谈决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开口。
李涛却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
眼前全部都是刚才肢体血肉飞溅的场景,晃得他想吐,本就衰弱的神经濒临断裂,“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你早知道告诉我们啊,什么都不说让我们进来送死吗!”
庞天威受不了他说话的态度,“喂!吓傻了吗?这种事他控制得了?少把事情往人身上推!”
李涛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他脑子里挤满了刚才变形的探测针,教授口中生物活性管道所需要的营养,鲜血、腐臭……
浑身脱力一般,氧气被大量抽走,每呼吸一次,头就更晕一点,“你,你应该跟我们说才对……”
他的脸色惨白,眼眶因为快要涌出的泪水而通红,双目无神。
“他路上受过伤吗?”谈诀开口问。
梁礁已经提着药箱走向李涛,回答谈诀:“手指划破过,太紧张自己划的,已经愈合了。”
他拿出一只镇定剂,李涛看见针头就整个人往后缩,“你要,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儿!走开,走开!”
距离最近的连玉山上前配合,在李涛若有似无的抵抗下,轻轻将他制住。李涛在他的控制之下拳打脚踢,大约是闻到了连玉山面罩上的腥味,发疯一样大叫,连玉山紧紧锢住他,却还是不防被肘部狠狠砸了肋下。
“嘶——”连玉山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对梁礁说,“动作快点。”
梁礁找准时机上前,一针将镇静剂推入李涛的静脉。
李涛一下就没了声音,他刚才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却好像还在一圈一圈回荡,周围陷入比刚才还要让人难以忍耐的寂静。
霍骁已经走到谈诀的身边,问他,“你刚才问他受没受伤,是在怀疑感染者?”
“嗯。”
原本因为掠食者动作强硬而神情有些复杂的维修队伍听到的两人的对话,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谈诀说:“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意识游走的感染者,被困在幻境里没有出来。当时只有我受伤了。”
他给出的信息中含混了很多东西,但是足够给他们解释李涛如今的情况。
教授问:“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也是假象。”
“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有这样的可能。”
“怎么离开?”
“和李涛无关的人,对他的过往知道最少的人,只要有一个先清醒过来就可以。”
维修队伍都和李涛非常熟悉,只有在场的掠食者们,都附和这样的要求。
教授又问,“那这样的人,又该怎么先醒过来?”
“剧痛,激烈的情绪变化,或者是思维过度活跃,类似这一类的表现都可以。”
如果论受伤,掠食者队伍或多或少都有受伤,不过他们的伤口恢复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他们的身体素质,又决定了这样的伤口所能带给他们的伤痛,并非是剧烈的。
而目前场中唯一的一味重伤患,无疑就是谈诀了。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腰间的纱布上。
霍骁皱眉先开口,“不行。你的伤口本身就有二次伤害,这里的污染程度未知。再受伤,会对身体有影响。”
“可是……”刚刚拿着探测针碰管道的那个研究员开口,“你们掠食者不就是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吗?现在有脱离这里的办法不用,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吗?”
“你的意思是,出去就得我们指导员拿命换?”庞天威把仪器已经放在地上了,瞪着眼看对方。
这种不把掠食者当人看的口吻让她非常厌恶。
庞天威生得高大,一瞪眼,气势惊人,那研究员被吓得退了两步,“我可没这样说。再说了,剧痛而已,又不会死,你们不是有愈合针吗?”
要论以前,庞天威也许会为了完成任务,可是现在心里有谈诀在帐篷里时候做的事打底,她原本的性情便压也不压,狞笑了几声,“想出去就找别的办法,别作践我们。我们完成任务拿钱,完不成,就——”
“天威。”
“天威。”
眼见庞天威要说过头的话,两道声音分别挡住了他。正是谈诀和缓缓落下来的唐鸿夜。
谈诀缓步走到了那个研究员的面前,研究员见他靠近,还缓缓退了几步,谈诀盯着他的眼睛,缓慢笑了笑,“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眼珠隔着防护面具,都有几分瘆人,研究员不想和他对视,变将目光别开。
谈诀说,“不是我不想这么做,实在是刚刚来的路上,为了脱离幻境,我已经插过自己一刀了,疼痛的阈值一提高,心里有了准备,就很难再起效果了。所以再用我来估计是不行的。”
有维修工忍不住问,“那该怎么办?”
谈诀说,“我刚才说过办法了啊。不是还有两种吗,干嘛摁着第一种试呢?都觉得□□的疼痛比较好操作吗?”
众人不说话,谈诀便兀自说到,“我倒是觉得,剩下两种也不难。”
他转头看向教授,“教授,您是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是生物活性管道了吧?”
“什么?!”
队伍嗡地一向又乱起来,大家左看右看,又都惊疑不定将目光投向了教授。
教授抬眼,直直地看着谈诀。
谈诀笑着说:“不要怪我说话直。我只是听说,您当年就曾经打算过来昌盛科技,只不过后来又不了了之。您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让您决定这次接下这个任务的呢?”
听到他这样说,立刻悠仁站出来维护教授,“你不要胡乱攀扯。教授是为了整个第七区的安全,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谈诀没有理他,依旧看向教授:“那个负责人性格傲慢,在你们长时间没有联络的情况下,会一见面,就对你态度恭敬吗?”
教授闭口不言。
“来的路上,我看过您的资料了。您这几年所有的项目,几乎都和构建管道材料的新性能探索有关。而且,去各地研究讨论会的坐标位置,和昌盛科技的研究团队重合超过百分之七十。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吗?”
反抗的声音依然是有力的,“我们老师和昌盛科技的研究团队在这个行业内都属于顶尖,各地的研究会能碰上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哦……原来是这样。”谈诀并不因为对方的反驳而动容。声音依旧平稳:“这样倒是也可以解释。不过我还有一点很好奇,既然同处于这个行业的顶尖,同属一个市管辖区,又在交流会频繁碰面,为什么双方的诸多项目,却从来没有过交集。这是工程所的业务部的巧合,失职还是无能呢。”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刚才还愤慨的人也陷入沉默了。
其实这件事,他们下面的研究员也背地里悄悄讨论过很多次了,有人也曾经在教授面前提过一次,结果那个人没多久就被遣离工程所,之后,也就没有谁再多嘴了。
关于他们为什么和昌盛科技之间毫无联系,他们只能猜测和当年教授没有去成昌盛科技有关。
安静中,教授缓慢叹了口气,看向谈诀时,目光很冷,“我讨厌和政客打交道。这个习惯直到今天,还是没变。”
谈诀挑眉,“我的荣幸。”
教授的目光一一扫过工程所众人,抬声说:“没错!在接到任务之初,我就知道昌盛科技在研究生物活性管道。”
研究员和维修工都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乱哄哄地起声,声音全都杂乱在一起,谁在说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在这之前,昌盛科技的有关实验,我也都有参与。”教授不管他们,继续说道,“生物活性管道的研究,重要的部分的确有我负责。”
“但是,”教授话音一转,“原研究团队已经被昌盛科技献祭在这里。我也没有例外。”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神情却十分平静。
“我的一切研究和思想,都已经数据上传。□□,不过是一次性的试验品。”
教授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而平庸的思想,本身也没有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