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他每天都在装（臻川）》解之棠

42、番外十：四月

　　林臻东和季承川的孩子出生在四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名字是林臻东取的，单名一个“然”字——林然。取“安然”、“自然”之意，饱含着为人父母最朴素也最深的期许：愿他远离父辈经历的惊涛骇浪，一生安然顺遂，自在生长。
　　林然（小名“四月”，因为出生在四月）确实是在爱和安稳中长大的。两位父亲，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外冷内热（只在特定的人面前软化），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和自由。他继承了林臻东的专注与季承川的敏锐，学业优异，运动细胞也不错，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直到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他平静地向家人宣布：他要改姓“宋”，单名一个“凛”字。
　　“为什么是‘宋’？”季承川有些意外，但并未动怒，更多的是好奇。
　　“外婆姓宋。”宋凛答道。他口中的外婆，是季承川的母亲林舒。据说外婆在婚前，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发表重要论文时，曾短暂使用过‘宋舒’这个笔名。‘宋’是她少女时代、在成为‘季太太’之前，独属于自己的一个符号。
　　这个选择背后，是少年对那份独立和才华的追认。
　　“那‘凛’呢？”
　　“我喜欢这个字。”宋凛的回答简洁。
　　凛，有寒冷、严肃之意，亦有令人敬畏的气度。这与他清冷的外表和早早显露的、超越年龄的决断力无比契合。
　　林臻东看着眼前气质卓然的儿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想好了？”
　　“想好了。”宋凛坦荡地回视。
　　“好。”林臻东只说了这一个字。季承川看了看伴侣，又看了看儿子，最终也点了头。
　　他们尊重孩子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透着与温暖家庭氛围迥异的疏离。
　　改名只是开始。更让外界哗然的是，宋凛明确表示对继承庞大的承天集团或林臻东的赛车产业毫无兴趣。
　　“我只值五毛。”某次被商业杂志追问为何不子承父业时，宋凛对着镜头，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说出这句日后成为他标志性语录的话，“承天和林氏的价值是父辈创造的，跟我本人关系不大。”
　　言语犀利，直接撇清，也堵住了所有想借他身份做文章的人的嘴。
　　他大学选了设计与管理，用自己从小到大的积蓄和一部分家庭提供的“启动资金”（他坚持算借款，并按商业利息计算还款计划），白手起家。过程并不容易，但他头脑清晰，手段果决，对市场风向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更兼有杀伐果断的魄力。
　　几年时间，“万枫集团”横空出世，而他亲自创立并主导的服装品牌“April”，以极简的线条、高级的面料和冷冽中透出生命力的独特美学，迅速在年轻精英和时尚圈站稳脚跟。
　　“April”不仅是品牌名，也是他出生的月份，是他与过去那个被过度保护的“林然”温柔的告别，更是他为自己人生重新锚定的起点。
　　与周天羽的相遇，更是一个偶然。
　　遇见那个人，是在一个业内交流派对上。宋凛最讨厌这种场合，但为了“April”新季面料的供应渠道，不得不来。他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站在露台边缘，像个自动制冷机，生人勿近。
　　“哟，这不是‘只值五毛’的宋总吗？”一个带着戏谑的年轻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凛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时髦拼接夹克、头发刻意抓出几分凌乱感的男生，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男生眉眼俊朗，眼神亮得有些灼人，手里晃着一杯饮料，浑身散发着与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蓬勃又有点痞气的活力。
　　“你是？”宋凛语气冷淡。
　　“周天羽，T大射箭队，二年级。”男生自来熟地凑近一步，他身上有淡淡的运动沐浴露味道，混合着果味饮料的甜香，“久仰大名啊宋总，你那句‘五毛钱’名言在我们学校论坛都传疯了。酷！”
　　宋凛蹙了下眉，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外放的热情。
　　“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酷哥搭个讪？”周天羽笑容不减，大胆地打量着宋凛一身剪裁精良、色调沉郁的高定西装，“不过说真的，你这身是‘April’新款吧？实物比海报上还带感！就是……颜色太闷了，配条亮点的领带，绝对炸场！”
　　他说话语速快，手势丰富，有着理所当然的熟稔。
　　宋凛身边多是谨慎含蓄的生意人或沉稳的专业人士，很少遇到这样……鲜活又直接的类型。
　　“你对时尚有研究？”宋凛难得接了一句，主要是好奇这个看起来像体育生（事实上也是）的家伙，为何会对时装细节如此敏感。
　　“研究谈不上，喜欢而已！21世纪的潮男，品味必须在线好吧？”周天羽扬了扬下巴，有点小得意，“我偶像可是港台黄金年代的巨星，那穿搭，那气质，很绝！你这牌子调性不错，就是缺了点那种……嗯，灵魂爆点！”
　　灵魂爆点？
　　宋凛觉得这说法有点可笑，又莫名有点意思。他正想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主办方的人匆匆找来，在宋凛耳边低语了几句，是关于面料供应商那边出了点突发状况。
　　宋凛脸色微沉，对周天羽点了下头：“失陪。”
　　“哎，等等！”周天羽叫住他，飞快地从他那花哨的夹克内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或者说，是一张印着卡通弓箭图案和联系方式的硬纸片，“看你有麻烦？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朋友多，路子野。万一……有需要打听点什么边角料消息，或者想找点不一样的灵感，随时找我！不打搅你办正事，拜拜！”
　　他把纸片塞进宋凛手里，然后像出现时一样，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融入人群，留下一个活力四射的背影。
　　宋凛看着手中那张画风清奇的“名片”，又看了看周天羽消失的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手将纸片放进了西装内袋。
　　他当时并没预料到，这个自称“21世纪潮男”、热爱港台巨星、笑容有点痞气又过分热情的天才射箭少年，会在不久后，以一种更意想不到的方式，撞进他规划清晰、冷冽有序的世界，并带来一系列难以忽视的“变量”与色彩。
　　或许，就像“April”试图表达的那样，在历经寒冬之后，生命总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充满生机的四月。
　　而属于宋凛的“四月”，似乎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