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他每天都在装（臻川）》解之棠

44、番外十二：尴尬的年夜饭

　　宋凛觉得今天运气有点背。
　　先是周天羽那个傻子，为了在年前给他淘一张绝版黑胶唱片，跑了大半个上海，回来时淋了雨，晚上就开始打喷嚏。接着是他自己，在公司处理一个紧急的供应链问题熬到半夜，脑袋昏沉。
　　此时此刻，晚上十点，他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开门，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区域。周天羽穿着毛茸茸的居家服，应该也是刚刚回来，缩在沙发一角，怀里抱着个靠垫，鼻尖有点红，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大型犬。
　　“药吃了吗？”宋凛边脱外套边问，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吃了。”周天羽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头还晕。”
　　宋凛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点低烧。让你别瞎跑。”
　　“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周天羽嘟囔，因为宋凛手掌微凉的触感舒服地眯了眯眼，顺势把脸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宋凛心里某处软了一下。他屈起手指，轻轻刮了下周天羽的鼻梁：“傻子。”
　　周天羽仰起脸看他，灯光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因为生病，眼神比平时更湿漉漉，多了些纯粹的依赖。
　　宋凛低头看着周天羽，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因为发烧显得格外红润的唇。理智告诉他应该让病人早点休息，但身体的疲惫和心底某种被勾起的躁动，让他暂时把“应该”抛到了脑后。
　　他俯下身，吻住了周天羽。
　　起初只是唇瓣相贴，带着安抚，但周天羽立刻回应了他，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吻逐渐加深，带着药味的苦涩和独属于周天羽的清爽气息交织在一起。
　　宋凛被带着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周天羽半趴在他身上，两人交换着灼热的呼吸。家居服的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就在宋凛准备进行下一步时——
　　“咳。”
　　一声极轻的、明显是憋着笑的咳嗽声，从客厅另一侧，那张背对着他们的单人沙发后面传来。
　　宋凛和周天羽的动作瞬间僵住。
　　两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保持着纠缠的姿势，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靠背后方，慢悠悠地，探出了两个脑袋。
　　正是他们亲爱的爹爸林臻东和季承川。
　　林臻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上挑的眉梢和眼中那抹来不及完全敛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充分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季承川把头埋在林臻东颈窝里，肩膀可疑地抖动着，显然在努力憋笑，耳根却红得滴血。
　　而这两位长辈的姿势……嗯，季承川几乎是坐在林臻东腿上，林臻东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两人的居家服都有些凌乱，季承川的嘴唇甚至比平时更红润一些，一看就是刚经历了一番“激烈战况”。
　　四双眼睛，八道目光，在空气中尴尬地相撞。
　　周天羽的脸“腾”地一下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下意识想从宋凛身上爬起来，结果因为发烧头晕，手一软，又重重摔了回去，正压在宋凛某个部位。
　　宋凛闷哼一声，脸也绿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尴尬的。
　　“啊——！”周天羽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终于滚到沙发另一边，抓起一个抱枕死死按在自己脸上，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宋凛深吸一口气，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岌岌可危的镇定。但他的耳朵尖，也悄悄地红了。
　　林臻东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膛震动。
　　季承川从他怀里抬起头，整张脸都红透了，瞪了林臻东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都怪你非要在这里！”的控诉，然后才努力摆出一副严肃长辈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那个……还没睡啊？”
　　问完他就想咬舌头，这问的什么废话！
　　宋凛：“……正要睡。”
　　周天羽（闷在抱枕里）：“……嗯。”
　　林臻东笑意更深，揽着季承川的腰，施施然从沙发后面绕出来，仿佛刚才被撞破的不是他们一样：“年轻人，注意身体，天羽还感冒呢。”
　　语气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宋凛：“……”
　　爸，您二位刚才在沙发后面，好像也没多“注意身体”？
　　季承川掐了林臻东的手臂一下，对两个孩子，尤其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周天羽努力温和地说：“时间不早了，都……都回房休息吧。天羽记得多喝热水。”
　　一场意外就在这种极度诡异、尴尬、又带着点荒诞好笑的气氛中，暂告段落。
　　然而，尴尬的余波远未结束。
　　转眼到了除夕。
　　季家老宅今年格外热闹，季承川和林臻东决定把两家人聚在一起过年。季鸿霖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头很好，坚持要一起守岁。季承安也带着新交的女朋友回来了。宋凛和周天羽也在。
　　年夜饭摆在宽敞的餐厅，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中央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气氛本该是温馨热闹的。
　　但……
　　自从那晚“沙发撞破事件”后，尴尬就在宋凛、周天羽、林臻东、季承川四人之间流转。尤其是周天羽，每次不小心和林臻东或季承川目光对上，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移开，脸不受控制地泛红。
　　此刻，众人围坐。
　　季鸿霖作为大家长，很高兴，话也比平时多：“今年好啊，人齐！四月的公司最近怎么样？听承川说遇到点麻烦？”
　　宋凛正襟危坐：“遇到点竞争，问题不大，在处理。”
　　季承川给林臻东夹了块鱼肉，接口道：“四月能力没问题，就是手段有时候太直接，得学学迂回。” 他说完，感觉桌子底下，林臻东的腿碰了碰他的。他立刻闭嘴，假装专心吃鱼。
　　林臻东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抬眼看了看宋凛，又看了看旁边埋头苦吃、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周天羽，眼中满是笑意，对季鸿霖说：“爸，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路，让他们自己闯。天羽，别光吃饭，吃点菜，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周天羽差点被米饭呛到，猛地抬头，脸红红地：“好、好多了！林叔叔！谢谢关心！” 声音洪亮得有点突兀。
　　桌上安静了一瞬。
　　季承安的女朋友好奇地看了看周天羽，又看了看其他人。
　　季承川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林臻东一下，眼神示意：你差不多得了，别逗孩子了。
　　林臻东无辜地挑眉，用口型说：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宋凛见状，端起酒杯，试图转移话题：“爷爷，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季鸿霖高兴地举杯。
　　气氛刚缓和一点，季承安这个二货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嘻嘻地说：“哎，哥，林哥，你俩那天晚上在客厅……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他女朋友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季承安的女朋友小声斥道，尴尬地朝众人笑笑。
　　这下，连季鸿霖都察觉出不对劲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天晚上？客厅怎么了？”
　　宋凛：“……” 手背上青筋跳了跳。
　　周天羽：“……” 想立刻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季承川扶额，狠狠瞪了季承安一眼。
　　林臻东倒是淡定，夹了块排骨放到季鸿霖碗里：“爸，吃菜。承安胡说八道呢。那天晚上我和承川在客厅看电影，他俩回来晚了点。”
　　这个解释……真是欲盖弥彰。
　　毕竟，谁家看电影需要躲在单人沙发后面，还看得衣衫不整？
　　季鸿霖似乎信了，点点头：“哦，看电影好啊。什么电影？”
　　季承川脑子飞速运转，脱口而出：“《速度与激情》！” 说完就想抽自己，大过年的看什么飙车片！
　　林臻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补充：“特别版。”
　　宋凛&周天羽：“……” 爹，爸，您二位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顿年夜饭，就在这种表面和谐、内里尴尬的诡异气氛中进行着，大家努力找着话题，比如春晚节目（虽然没人真的看）、明年计划、季承安的工作……但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转移到客厅看春晚（背景音）、准备守岁。
　　周天羽如蒙大赦，赶紧溜到最远的单人沙发角落，假装对小品十分投入。宋凛坐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姿态看似放松，实则紧绷着。
　　林臻东和季承川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季承川有点不自在地调整着坐姿，被林臻东自然而然地揽住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季承川下意识想挣开，瞥见孩子们和父亲弟弟都在，又硬生生忍住。
　　电视里，歌舞喧闹。
　　电视外，气氛微妙。
　　季承安和他女朋友在另一边嘀嘀咕咕，不时偷笑。
　　季鸿霖看着电视，偶尔点评两句，似乎没察觉到尴尬。
　　终于，快到零点。窗外开始隐约传来鞭炮声（郊区允许少量燃放）。
　　“快到时间了，准备倒计时了！”季承安嚷嚷着。
　　就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众人准备互相祝福的时刻——
　　林臻东忽然侧过头，在季承川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客厅里足够清晰：“新年快乐，承川。”
　　季承川整个人呆住，难以置信地瞪着林臻东，眼神里写满了“你疯了？！爸和孩子们都在！”
　　季鸿霖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你们感情好，我看着高兴！”
　　季承安吹了声口哨：“哇哦！”
　　他女朋友捂嘴笑。
　　宋凛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闪烁的烟花，搂住了身旁的埋在抱枕里的周天羽。周天羽把脸埋进了抱枕里，肩膀耸动，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害羞。
　　季承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臻东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为了报复他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刮花了他的新车？还是单纯就是想亲他？
　　林臻东看着季承川又羞又恼的样子，眼底笑意深深，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扯平了。”
　　季承川：“……”
　　这时，电视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和新年钟声。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在窗外夜空炸响，绚烂夺目。
　　尴尬似乎也被这喜庆的钟声和烟花冲淡了些。季鸿霖乐呵呵地给每个小辈发红包。季承安闹着要最大的。周天羽也终于从抱枕里抬起头，脸上红晕未退，但眼睛亮晶晶的。
　　宋凛接过红包，道了谢，目光与林臻东对上。林臻东对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眼神里带着调侃。
　　宋凛微微颔首，移开目光，看向身边正小心拆红包的周天羽。周天羽似有所感，也抬起头看他。
　　林臻东季承川看着这一对璧人，相视一笑，彼此搂的更紧了一些。
　　窗外是璀璨的烟花和崭新的年。
　　窗内是家人，是爱人，是剪不断理还乱却无比真实的羁绊。
　　那些尴尬、那些糗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碰撞，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了年夜饭的烟火气，化作了守岁夜的温暖灯光，化作了彼此眼中映出的、新年的光。
　　未来还长。
　　尴尬或许还会有。
　　但家就在这里。
　　爱也在这里。
　　这就够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