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尺》陆贰玥

4、小气

　　痒、太痒了。楚静月的手被傅观玉攥住，力道不大，但是楚静月不好挣脱开来。

　　挣脱了反倒显得她矫情，刻意疏远兄长。兄长好心好意要闻闻香膏的味道，她就应该给兄长闻，兄长喜欢是最最要紧的。

　　楚静月偷偷瞄着傅观玉。

　　高挺的鼻梁给人带来温润的痒，在它的手腕流连，游走过血脉纹路，楚静月的颤抖更加深了摩挲，傅观玉似乎在探寻楚静月身子何处最香，像是故意的，但又在情理之中。

　　楚静月飞红了脸颊，咬着唇看着傅观玉一路向上，掠过她的小臂，缓缓向上。楚静月闻到了傅观玉身上素淡的体香，淡到极致的清冷，若没有香膏或者熏香傍身，傅观玉整个人都是冷的，傅观玉恰好需要一盒香膏来暖他自身的冷。

　　于是楚静月来了。

　　楚静月看着缓缓抬头，离自己更近了些的傅观玉，傅观玉眼底泛笑，对着她道：“好香啊，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兄长喜欢就好，以后我都给兄长做。”楚静月很高兴，她要收了香膏再去做些，这还是没做好的，只是先选定好了香味，等她做好了一定更香。

　　她趁势松手，傅观玉却起了力道，攥着楚静月的手腕。

　　“妹妹怎么会选茉莉香味？”

　　“兄长前几日喝的茉莉花茶，这个味道兄长应该会喜欢。”楚静月观察入微，制作香膏定然是要选兄长会喜欢的味道，她选这个，不会出错。

　　傅观玉会意，抿唇莞尔：“那茶是给你选的，春日喝花茶对身子好，凝神静气，味道也香。”

　　不是傅观玉喜欢，而是傅观玉体贴妹妹，特意选的。

　　这香膏的味道，倒像是傅观玉染上楚静月的味道，若楚静月是一盏茶，那么这一盏茶是要被傅观玉喝下的。

　　“兄长要是不喜欢，那我回头做别的，做梨花味道的好不好？”楚静月没想到她体贴兄长，兄长也体贴她，兄长对她真好。

　　傅观玉还未回答，屋外锦心便叩了门：“姑娘，夫人派人来传话。”

　　“进来吧。”

　　楚静月缩回了手，后退了几步。傅观玉的手还悬在空中未动，楚静月后退的这几下，空中翻涌出来香甜的味道，全是茉莉的香味，妹妹的味道。

　　傅观玉眼底按下不悦，坐正了身子看着锦心进来。

　　是苏家有人来传话，说那边也很喜欢楚静月，想要约定个日子相看。夫人已经同意了，日子就定在三日后，正好城中有游船踏春，赏花也是绝佳的。

　　合乎情理，意料之中，楚静月如此容貌，不被看上那才是他人有眼无珠。傅观玉并不意外，他不言语，只是将撂下的书重新翻页，静静地看着。

　　楚静月本就绯红的脸颊，此刻滚烫了。

　　她没相看过这世间的男子，家中人人都说她闭月羞花，但是她也知晓的，家人偏爱，那是宠爱她。但是在上一次的相看中，苏家公子的目不转睛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容貌不差，她被喜欢，这种感觉真是新奇。

　　她真的有那样好……

　　她心中雀跃，但这一份雀跃在傅观玉的面前展现，楚静月害怕兄长笑话她。她也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那苏家公子对她很好，说话也温柔，事事考虑周到，很是尊重她，她很喜欢。

　　她不是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的人。

　　她见过好看的男子，她见过傅观玉，又怎么会被其他面貌迷惑呢。

　　楚静月收敛住心中的欢喜，悄悄看向傅观玉。

　　傅观玉镇定自若，锦心的那些话他并不在意，事不关己，也没有要笑话楚静月的意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香膏。

　　这楚静月就放心了，她让锦心去回母亲的话，等锦心走后，她才转过身，唤了傅观玉一声。

　　“兄长，三日后我……”

　　“这香膏的味道仔细闻好像不太对，”傅观玉打断了楚静月的话，他将香膏放在自己的鼻尖下头闻着，眉头也拧在一处。

　　“真的吗，那我要闻闻。”楚静月伸出手就要拿过香膏，但被傅观玉躲了过去。

　　傅观玉拿着香膏，仰起头对楚静月笑道：“重新抹一下，再闻闻味道吧。”

　　还能抹在哪里呢，楚静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上头已经有了香味，若是再抹上香味，更不能分辨出来味道了。

　　“好是好，但是要抹在哪里呢？”

　　楚静月话音刚落，傅观玉就扯住了楚静月的手腕，回手一拽，楚静月跌落在了他的怀中。楚静月惊慌不已，那一张椅子怎么能盛纳住两个人呢，楚静月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想要稳住椅子，不让她和兄长跌倒。

　　好在那一张椅子，能够盛纳住两人。

　　楚静月的脸颊被傅观玉捧起来，她看到了傅观玉上扬的嘴角。傅观玉说：“妹妹的头侧一侧，把脖子露出来。”

　　“兄长……”

　　傅观玉不语，他一手握着香膏，另一只手的冰冷渗入楚静月的脸颊，他不好商量，他只要楚静月听话。

　　楚静月低下头，手指打圈抹了两点香膏，涂抹在了自己的脖颈。

　　“再往上些。”傅观玉的目光渐深，他凝视着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声音也低了几分。

　　楚静月将香膏抹在了自己的脖颈、耳后。

　　她抬起头，看着傅观玉的眼神来确定自己是不是抹对了位置。傅观玉点点头，她便知晓自己抹对了，这些地方温热，最是能够极快扩散香味，但这要怎么闻？

　　难道兄长要抱着她，俯在她的耳边闻吗？

　　傅观玉的确也这么做了。

　　冰冷的手指掠过头发，将可能的遮挡拢到一边，他起了身，弯下腰让自己的胸膛贴着楚静月。楚静月的脑袋上头投射下一片阴影，楚静月不敢抬头，她感觉那一抹冰冷向她席卷而来，她咬着唇，身子微微颤抖。

　　“妹妹别怕，兄长只是闻闻味道。”

　　傅观玉的语气温柔，带着几分鼓励，让楚静月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做得很好，傅观玉勾唇，贴着那脖颈嗅过去。

　　空中浮着点点的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傅观玉。本来闻味道也不用凑这样近的，绵长的呼吸就打在楚静月的脖颈，楚静月稍微忍耐一些就好，可是傅观玉偏偏用鼻尖点了点楚静月的脖颈。

　　本能地瑟缩，楚静月就要转过脸来躲避，她的手抓紧了扶手，楚静月等来了傅观玉一句冰冷的“别动。”

　　被视作神灵之人的话怎么能不听呢，楚静月咬着唇不再乱动，但她却分明感觉到傅观玉更过分地贴近。

　　楚静月的身子抖得更明显了，她的双睫打颤，就连脖颈都泛着粉泛着红，她明白过来了，她的兄长在惩罚她。

　　虽然没有请出芙蓉尺，但是这样牺牲自己的清白靠近楚静月，这就是责罚。

　　方才傅观玉的语气明显带着命令。

　　“兄长，我错了。”

　　“错在哪里？”傅观玉还察觉到楚静月要躲，他将香膏丢在桌子上，空出来一只手直接控住楚静月的脸颊，让楚静月和自己对视。

　　“兄长是不是气恼我要去和苏家公子相看？兄长说过了，苏家公子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却还动了好奇的心思想要去一探究竟。”

　　“妹妹喜欢苏公子吗？”傅观玉还要靠近，唇瓣的温热都要打在楚静月的脖颈之上了。

　　“有…有些喜欢…”楚静月生怕傅观玉的唇落在自己的脖颈上，兄长的清白不能折损在她的身上，她的兄长来日还要娶亲的。

　　“既然喜欢，那当然要去看，不然错过良人可怎么办？”

　　“那是妹妹的终身大事，不能马虎，要去看。”

　　楚静月的眼睛立刻红了，她看着傅观玉放开自己，像往常一样揉着自己的脑袋，和从前一样的宠爱模样，她好想要流泪。

　　她的兄长虽然看不上苏家公子，但是因为她的好奇和欢喜，也就应允下来。虽然傅观玉讲过许多的道理和规矩，但是如何做如何抉择，傅观玉从来都是让楚静月自己去感受了，自己去尝试一番，让楚静月自己印证了真理，他才教导楚静月该如何抉择。

　　凡事有傅观玉兜底，所以楚静月什么事情都大胆，愿意试错。

　　“香膏很好闻，我很喜欢，多谢云思妹妹。”

　　近来傅观玉唤她云思妹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傅观玉已经放开了楚静月，但是楚静月却自己靠在傅观玉的肩头，闭上眼睛轻轻唤道：“兄长......”

　　“云思妹妹和这香膏一样，一定会讨人喜欢的，苏家公子也会喜欢妹妹。”

　　“兄长说过苏家不好，又这样轻易就松口，一定是替妹妹想好了主意。”

　　不愧是从小养到大的，身上有傅观玉影子的人，楚静月了解傅观玉，这让傅观玉很是满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楚静月的脸庞，他重新替楚静月拢好了头发，他冰凉的手指滑过楚静月脸颊的每一寸肌肤，他说：“三日后我也随妹妹一同前去，我帮妹妹长长眼，有我在，想必那苏家公子也不敢冒犯妹妹。”

　　傅观玉也要同去，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他也长了眼睛，想要看看这盛世人间。

　　茉莉花香的味道，萦绕在书房中，盈满了整张椅子，花瓣随风飞舞，落入了傅观玉的怀中。傅观玉听到怀中的茉莉小声絮语，他听清楚了，他的妹妹说：

　　“兄长有时候也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