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偏我老》花铮

52、第 52 章

　　乌有仙一话落毕，风翎率先抬剑向他俯冲出招！

　　剑尖将要碰到他的衣角，乌有仙冷眼一笑，单手持水剑，横档身前，抵住了她气势汹汹的杀招！

　　而水剑与十方剑相抵的瞬间，立即迸发出剧烈气旋，裹挟着水柱，将风翎一下冲飞到了百米开外！

　　风翎于落地前一个后空翻，水柱擦着她的后脚径直打向后方的树屋，震落一地的槲树叶！

　　与之而来的气旋竟卷起了最远处桃树林的落花，漫天花瓣顷刻间随大力气旋翻转滚动，迅速炼化成了巨大花旋，又再次紧追风翎而来！

　　风翎立马伸出十方剑，双手紧握剑把，高高举起十方剑，又稳扎马步，重重落下，径直将剑身怼穿入地！

　　随即汇聚法灵于右掌，猛地拍在剑把之上，雷霆万钧间，十方剑凝聚起巨大剑气，以剑尖为中心，辐射方圆十里，剑气翻飞直接与凶猛的花旋正面对冲！

　　刹那间——

　　槲树叶裹挟着桃花瓣全数被震散弹飞！

　　风翎单手拔出十方剑，转过身来——

　　飞红万点，落叶翩跹飘散飞溢于四方天地，也遮掩不住乌有仙那满脸的邪魅狂狷！

　　乌有仙十步化作一步，转瞬出现在了风翎眼前，举起水剑就向她头顶正上空劈砍下来！

　　风翎见势立即横剑挡在臂膀之上，可水剑之气迅猛狂暴！直接将风翎打压得半跪入土，已是下陷三寸有余！

　　乌有仙欣赏着她苦苦挣扎的模样，冷眼而对：“呵！不过如此。”

　　是吗！

　　风翎抬头仰望，回以冷嗤：“现在断言，未免太过轻妄！”

　　说完这句，一个匿身，转瞬消失在了地下。乌有仙水剑落空，直接劈砍向地底，地面顿时四分五裂！无数石块随势飞溅而上！

　　风翎转而出现在他的正后方，直剑戳向他的后胸口，却被他意料之中出剑完美作挡！

　　乌有仙背身相对：“徒劳挣扎。”

　　话还未落定，风翎立刻被比刚才剑势强过三倍的力量，震飞到了最远处的一颗桃树之上！

　　随之而来的细碎水柱于半空突化为寒砭尖刺，齐齐打入风翎体内！

　　“呃啊！”

　　尖刺入体，却并未消停！

　　还在极速旋转继续向她的五脏六腑猛钻，将风翎牢牢钉穿在树干之上，不让她有丝毫挣脱之机！

　　噗——

　　鲜血顿时喷射而出，风翎嘴角流溢而出的鲜血，还在一股接着一股往外冒！

　　远处的乌有仙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树下，一脸懊悔不已。

　　“哎呀！没控制好力道！怎么打得这样重？”

　　风翎头上冷汗直冒，只强撑住精神，冷冷盯着他，并未开口。

　　乌有仙上下打量着她这一身血迹，突然灵机一动，莞尔一笑。

　　“不过只要你答应留下来陪我，我就不接着打你了，这样你也不用再血糊糊的了！如何？”

　　风翎压制体内翻涌而至的淤浊之气，凛声道：“他们也是这般，被你折磨致死？”

　　乌有仙有些叹惋：“我只是和他们玩了个游戏，可惜他们都不太经得起折腾，还没玩一会儿，就死了……”

　　“不过……你比他们都结实，若你肯留下，肯定比他们活得都要久！”

　　风翎不经意向外一瞥，远处的十方早已蓄积完力量，转而眸光微动，低头轻笑：“好啊，我愿意留下来。”

　　乌有仙立马变得和颜悦色：“此话当真？”

　　风翎没有力气地点了点头：“你先放我下来。”

　　乌有仙突然警惕狐疑起来：“放你下来，你又逃了怎么办？”

　　风翎眼神向下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身体，又抬头浅浅一笑：“我现在这样，又能逃去哪儿呢？”

　　“总不能，让我一个人钉在树上陪你，你说是吧？”

　　乌有仙认真思考了她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她想逃，那直接杀了便是……

　　乌有仙回以温柔一笑：“我这就放你下来。”

　　乌有仙立马伸出右掌，于她身前又快速攥紧成拳，风翎体内冰刺应声全部炸裂！

　　周身被寒气冰封住的血液也随着寒气的消散，慢慢重新恢复流动！

　　不用再受这寒刺钻体酷刑，风翎瞬间脱力从树上滑落倒地，眉头拧结，紧捂左胸口，久久未起身。

　　乌有仙见状上前，蹲在她面前，向她慷慨地递出了右手，风翎望着他淡淡一笑，也伸出右手回握。

　　乌有仙欲将她一把拉起，可风翎却突然紧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血液悄然滑至他的手背。

　　右手一回扯，又将他猛地拉回原地！更多血液浸湿了他整只右掌，她虚靠在树背，对着他笑得格外明亮。

　　乌有仙立马起身甩开她的右手，望着手掌心灼热的鲜血，心下顿感不妙。

　　风翎扶着后树，慢慢撑起身子，随即抬步上前，对着他缓慢打开右手，眼神紧盯着他，轻声开口，笑得和他一样温柔：“十方。”

　　此令一出，十方瞬间化为十倍之大身形的利剑！剑尖顶着万千剑辉，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朝乌有仙奔杀而来！

　　电光火石间，乌有仙抽出水剑作挡，却被十方剑硬生生拦腰斩碎！

　　穿过碎裂的水柱，十方剑直接穿透胸口，径直将他捅了个对穿！

　　正待十方要完全穿透他身体，从背后破体而出时，风翎缓慢抬起右手立于身前，眼神微凛，猛然攥紧了右掌！

　　十方剑陡然悬停在他的骨骼血肉间，下一刻，又于乌有仙体内，突然开始飞速旋转！

　　朝他周身所有筋骨血肉，狠命死钻！直将乌有仙体内运转的灵气捣搅得天翻地覆！

　　“呃啊啊啊啊啊！”

　　风翎勾唇一笑，又缓缓打开手掌，十方剑立即停止攻钻，直接穿透他的后胸，稳稳飞至风翎的手掌心！

　　他震惊地缓慢转过身来，只看见风翎满脸懊悔。

　　“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道，打得有些重了。”

　　乌有仙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哈哈哈哈哈！”

　　随即低头一个挥袖，乌有仙身体上刚被风翎凿出的血窟窿洞一瞬消失不见！

　　乌有仙望着手背上依旧滚烫的血液，忍不住好奇：“你怎么学会这法术的？”

　　风翎见这招对他竟毫发无伤，也不禁好奇：“你如何练就的不死之身？”

　　乌有仙不舍地挥散滞留于手背的血液，双手背后，缓步上前：“仙神均不死之身。”

　　仙？嗜杀之仙？

　　风翎不屑一顾：“你也能称仙？”

　　乌有仙继续倾身靠近，笑得肆意：“堕仙亦是仙。”

　　堕仙？难怪囚在这鬼地方……

　　乌有仙在离她还有一步时稳稳停下，笑着歪头：“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所以现在该你了。”

　　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个问题？

　　风翎并未答话，只是伸出右手：“把乌有草给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乌有仙笑意不减，亦寸步不让。

　　风翎收回右手，半挑细眉冷笑：“不给，不说。”

　　好吧……想问个问题而已，这死脑筋……

　　乌有仙右手打开，掌心已凭空化出一株仙草，周身泛动着青辉，正一浮一跃地跳动着。

　　右手半推向她，跳动着的仙草已稳稳停在她的手掌心：“这就是乌有草？”

　　乌有仙微微点头，风翎盯着细如针尖的叶片，有些后虑：“你不会骗我吧？”

　　我至于嘛……好歹也是个仙……

　　“你若不要，那便还给我。”乌有仙说着就要收回还在跳动的仙草。

　　风翎眼疾手快将它没入了灵海之中，藏得严严实实，想拿也拿不回的那种……

　　乌有仙无语笑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风翎盘着胳膊，微抬着下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儿？”

　　食言而肥……贪得无厌……凡人的劣性被你体现得淋漓尽致……

　　乌有仙无奈地叹了口气：“罪有应得罢了。”

　　“千年前，我曾与天界一位战神交好，同他结成了唯一血契。可在一次亘古未有的神魔大战中，那血契并未发挥应有之效。”

　　“最后……那位战神不幸陨灭，我亦遭天界一路追杀。后被友人藏身于此，一晃……便是千年。”

　　乌有仙看着手背早已消失的血液，似还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声音低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发挥这血契之用的？”

　　血契之术，是取结契双方各自一半灵血，于承祈台鉴心，鉴心通过，昭告天神，方可定契。

　　血契既定，以某方鲜血作引，结契双方可共享万钧血契之力。结契双方越是互信不疑，血契之力便越是强大。

　　风翎看向手中的十方剑，直言相告：“我信任它，它亦如此。”

　　乌有仙连上了几步：“除此外，别无其他？”

　　风翎不解：“你们没通过承祈台鉴心？”

　　乌有仙摇了摇头：“通过了的，是九青冥的玄光天君，亲自为我们缔结的契约。”

　　“可那次神魔大战，这血契并未生效……”

　　风翎淡淡开口：“血契虽定，可要发挥其神力，关键在于结契二人是否全副身心信任彼此……”

　　乌有仙闻言连连后退：“不……我……我相信他，我是相信他的！他也一样相信我，这我知道，我都是知道的……”

　　又是一个和她一样困在过去的人……

　　风翎不知该如何开口，斯人既已逝，再多说也是无益……

　　风翎临走前终还是没忍住回头：“乌有仙，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乌有仙站立原地，久久未出声，只远远望着她露出意味不明的深笑……

　　看来是不想走了……

　　“总该往前看。”风翎留下最后这一句话，掉头翻身下崖，瞬间消失在了崖顶。

　　往前看？那能再见到他吗……

　　乌有仙低吟间，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拍在他的右肩，转而一股烟雾扑面而来。

　　“真的不想走？”

　　乌有仙摩挲手背，贪念那份自己一直缺失的炽热，低头苦笑：“他会怪我的。”

　　“是人都会怯懦，仙亦不例外。”

　　乌有仙并未回头，只慢慢走到溪流之上，顺着水阶回到了他的来处，在即将遁入虚空之际，又转身回望，沉静地开口：

　　“可我还不能原谅自己……”

　　说完便一脚踏进了虚空，再无了踪影，就好似“乌有仙”，从未存在过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