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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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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屿回房换过全身湿透的衣服,就径直往府外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又带着满满两手的药包走向丌乐院中。
却在回院途中,见到了本不该在此的惊风。
“怎么没陪着她?”
这凉意直嗖的声音,惊得她立马回头:“翎姐她说……想回房休息。”
瞎跑什么……
荣屿走上前,将一手药包直接递到惊风怀中,凉凉开口:“红色熬煎成汤药,褐色放入温池即可。”
在惊风一头雾水中,荣屿头也不回地朝风翎院中去了……
还未到院中,就听见阵阵剑身划过空气的呼啦声,但略微带些滞涩。
荣屿迈入院门,只见风翎虚浮着步子正在树下练剑,可手中早已使惯的剑,却在她一个转身,手腕一抖,直接掉落在地……
风翎看着地上不听自己使唤的剑,无奈笑了。
看来伤得比想象中要重些……
罢了……急不得,慢慢练剑来驱寒吧……
风翎刚要弯腰俯身捡剑,只听到背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向自己赶来,还未反应过来,身体瞬间失衡,她被荣屿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风翎惊诧之余,只见他冷冷盯着自己的双眼,就连声音也是冰冷的:
“逞什么强?”
风翎正想开口反驳,他已经从她脸上收回目光,眼睛直视前方,又将她抱回了刚才泡的温泉处。
这一次他没下来陪她……
他将人放至院中洒满药材的一处小型温泉里,作势就要离开。在转身之际,被风翎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在生气?”
荣屿被迫停住脚步,依旧保持背对着她,惜字如金:“没有。”
没有吗……那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
风翎转而解释刚才的情况:“我没有逞强,刚有些泡累了,练剑只是为了驱寒。”
□□屿却一直没回应她……
风翎又看向身前满池的药材,继续开口:“我其实伤得没那么重,你不用太担心。”
这话一出口,荣屿终是气得忍不住转身,正面对着她,冷沉出声:
“十方都与我说了,你差点葬身乌有崖。”
十方,你又在那儿添油加醋……
风翎坐在池边,回过身子与他正面相对:“你知道的,我不会……”
荣屿上前一步,慢慢半蹲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眼睛紧锁住她的双眸,不准她有分毫藏匿之处。
“为何拼死也要救仇笑一父亲?”
风翎亦严肃以对:“仇笑一有恩于我,我自当涌泉相报。”
“什么样的恩,值得你连性命也置之不顾?”
风翎一瞬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这话什么意思,要让她要怎么回答……
难道不该如此吗?
见风翎迟疑不定,久久未回应自己的逼问,荣屿慢慢挣脱被她紧攥的手腕,眼神落向别处,冷声言道:
“我惧寒。”
说完起身,视线再也没在她身上停留半刻,径直往院外去了……
风翎也未再伸手挽留,看他负气而去的背影,陷入了巨大迷思……
自这次两人不欢而散,此后每一日,荣屿一如既往抱她来汤池温养身体。
可每次也只是放下她,一句话未说,便又独自冷身离去……
两人就如此状态,不知不觉已过了一月,风翎身体也大体好转,体内淤塞寒气已尽数排出,与平常无异。
看她又变回孔武有力,一剑能劈死一棵树的模样,惊风端着汤药无奈甩着胳膊。
“翎姐,快喝了最后这碗药,你就能彻底好了……”
风翎停下舞剑,走到石桌旁,身体轻松不已:“我已经好了,这不喝也无事。”
惊风将最后熬制好的汤药,强硬端至她嘴边:“快喝!不然……”
不然荣屿那小子,又要叨叨叨叨个不停了……
明明是他熬的药,还要督促她一日三顿不停歇,要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她发誓!她很爱翎姐的!可真的好累啊!!!
风翎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活像被人打了几拳,一边好笑一边接过药碗:“好好好,我喝还不成嘛!”
风翎倒扣着碗向她邀功,擦着嘴角药渍:“仇耿古怎么样了?”
惊风坐上石凳,双手撑着下巴,有些放空:“貌似情况不太好……”
“今早仇夫人又上门求你一见,被荣屿给打发了。”
又?她来了很多次吗?
风翎闻言默默放下药碗,转而问她:“仇笑一有消息了吗?”
“那小子……”惊风改为单手撑着脸颊,语气幽幽,“听说这战他大获全胜,应该就这几日便回来了吧。”
风翎眺望向院外灰蒙蒙的天空,好似山雨欲来的前兆,心里也不禁跟着暗沉了下去。
这乌有草竟只能多撑上一月吗……
但愿他能赶上这最后一面……
良久,风翎从哀莫中回过神,这一月来,她不仅是为仇耿古一事伤神不已。
还有一半全为荣屿,自上次两人温泉闹僵后,他便一直刻意躲着自己不见……
风翎胳膊肘撑在石桌上,想向惊风打探他的情况:“惊风啊,你知道荣屿最近在干嘛吗?”
惊风下巴磕在石桌上,两只胳膊在空中荡悠:“他啊?我今早听到,他好像打算要和荣娘子一起回荣宝斋去。”
他要走?!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都不和她讲!
风翎立马俯身上前:“他有说什么时候出发吗?”
惊风缓慢左右摆着脑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风翎慢慢回正身子,想起这一月来受的窝囊气,转而捏紧了拳头,眼中怒火渐炽。
他为什么突然要走?是想自己偷偷远走高飞,打算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她了吗!
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始终不闻不问,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每次放下她就走了,就连哪怕一句话都不愿与她多说!
对她避之不及,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既然要走,那就走好了!爱见不见!有本事永远都别回来!
风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惊风下巴顿时麻了起来。
在她茫然无措的眼神中,风翎疾步离去,狠狠摔开屋门,又猛地一掌合上,便再没出来了……
惊风被她这一番操作整得云里雾里,半吊着一双胳膊,像游魂一样把自己荡出了院子……
回到屋中,风翎仰躺在床上越想越气,紧攥拳头哐哐砸着可怜的被褥。心火越烧越旺,不马上找个东西灭火,她怕是要焚身而死了!
红渚里白堕楼。
风翎独自一人坐在二楼靠窗边的角落,蒙头痛饮,从日盛一直喝至月升,桌上早已摆不下空酒壶。
周边酒桌之人见此酒量,无一不敬佩惊叹!
酒楼老板站在柜台后,斜眼打量着一直未曾挪座的风翎,抬手招来了店小二:
“给我盯住二楼角落里那个女人,她要是敢白喝不给钱,直接给我报官!”
这句话过后,风翎每抬头灌酒一壶,就能瞧见那位店小二一直有意无意打量着她的动静……
风翎虚着眼睛狠盯回去——
喝个酒都喝不痛快!还能吃霸王餐不是!再盯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
月上中天,风翎已不知不觉喝走了店内所有的酒客,地面酒壶歪歪倒倒,早已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可这意识依旧清醒得要命!
为什么!为什么都喝不醉!
我讨厌喝不醉!讨厌为什么脑子里全都是他!讨厌的男人!
荣屿!我讨厌你!你对我不好!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样我就再也不用记得你了!
“这位姑娘,街鼓已响,小店也不得已要闭门了。烦请姑娘行个方便,让小老儿早些休息罢。”
风翎打眼瞧着这位店老板,说话也还算客气,也未多作刁难。
起身在腰间搜罗着碎银子,将身上所带的所有现钱一把全塞到了店主手上:
“多谢老板招待!我走了!”
刚要绕过他身旁时,店老板一把拦住了她离去的身影:“姑娘,你这钱怕是不太够吧?”
不够吗?那我再掏掏……
风翎又掏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出哪怕一个铜板。
糟了……出门太急钱没带够……
风翎抱歉地向他鞠了一躬:“抱歉啊老板,我钱没带够。您看我先赊上,明日我一定将欠来的酒钱全给垫上,您看行吗?”
果然是个吃霸王餐的!
店老板一听这话,瞬间变了副脸面。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就要去报官。
“还没有人敢在我店里白吃白喝!走!跟我去衙门!”
风翎起初还觉十分下不来台,挣扎着就要逃脱。
可转念一想,今晚自己住处还没个着落,去衙门惨是惨点,可好歹还有个睡的地方不是!
当下松了力气,任由店老板拉着自己去报官了……
一路被拽下楼,这老板手上是越攥越紧,风翎忍不住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怒气未消转过脸看着她,只听她说道:
“老板老板,轻一些,我也想去衙门睡觉,不会半路就跑了的……”
店老板活像见到精神病一样,狠命剐了她一眼,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多这嘴干嘛……
可刚出院门,两人便被一素金衣缕妇人挡住了去路。
“她欠你的钱,由我来出。”
店老板一瞬松了紧箍她的右手,对着来人抬手作揖:“仇夫人大驾光临,真令小店蓬荜生辉!小老儿莫感荣幸!”
仇夫人只微微抬手,随侍便递上一袋金元宝,送至店主手上。
“您客气了,劳烦清点,若是不够,我再令人去取。”
店主恭恭敬敬将这袋金元宝双手奉还,笑意相迎:“早年承蒙仇老爷多加照顾,小店这才在红渚里打响了招牌。”
“今日这酒钱,权当小老儿一份心意,还请夫人收回。”
仇夫人亦伸手推回钱袋:“一码归一码,我们都是行商起家,我自明白经商难处,万不会让您赔了买卖。”
说完没再瞧他,转而将眼神定在身后的风翎身上,目光热切:“风姑娘,我们走吧。”
风翎揉着火辣辣的手腕,顺着她的台阶而下,跟着仇夫人离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