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祭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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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姆拉，弗姆拉，穆塔雷，斯通——”
魔法议会里很安静，除了不时响起的咒语声，就只剩咕咚咕咚的熬药声。
维斯佩尔正坐在一张长木桌上，双腿交叠，抬手念咒。咒语完成，她望着面前小山似的烤肉、香肠、腌肉堆，心里那种怅然的寂寥感渐长。
袖口一晃，面前的食物被她复原回木箱的模样，而后，往回挥手，美食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不仅那些箱子，连同放着它们的长木桌、地板与房梁，都堆满了一桶桶火焰烤肉，火苗之间冒出美味的烟气，穿梭于几个装满红酒的大木桶之间，在那一盘盘焦糖布丁派和宝石葡萄果塔之上飘散开。
维斯佩尔弯了弯嘴角，不再出声地默念咒语，来回尝试数次，全都成功了。
黄昏已至，今晚就要举行祭典了，费尔南多被村长叫去指挥布置，魔法议会里剩下维斯佩尔一个人。
虽然走之前，费尔南多叮嘱她好好练习，别乱跑，尽可能变出更多的祭品，可她已经掌握这个魔法了，实在没什么好练习的。
别说几箱祭品，就是将整座魔法议会——这么想着，维斯佩尔确实这么做了，仅仅须臾间，魔王宫的炼金房赫然显现在眼前。
她从长桌上轻快地跳下来，踮着脚，绕过散落满地的古书，踩到地板上记忆中最后没完成的魔法阵之中。她的瞳孔晃了晃，闭上眼睛，慢慢蹲下身，手掌紧紧贴在魔法阵上。
这是幻术，当然不可能发生任何的事情。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再看一眼四周，解除了魔法。
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蹲在魔法议会的柜台后。原来柜台是幻化成她炼金房的书桌了。
维斯佩尔叹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却注意到柜台底下乱糟糟的东西。
一大堆羊皮纸、一筐陈年的信、几瓶干涸的墨水和秃了羽毛的笔。另有好几本封面破损的书横在一角，看起来被翻过很多次。
这些书……会记着咒语吗？
这几天，维斯佩尔其实偷偷把塔莎笔记本上的几个咒语都试过了。可能是因为完全不知道咒语的用途，她无法定位她该“转移”什么，所以除了一个移动物品和写着镇痛的咒语，其余都失败了。
维斯佩尔很快明白，她必须找到一本既记录咒语，又解释用途的书。
她于是翻了翻柜台下的书。只是一些日常的事项登记簿，不过，其中一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本日志，记载着这所魔法议会登记过试炼的治疗师学徒名单。她在上面找到塔莎三姐妹的名字，以及这个村庄治疗师的名字，莱娅。
名字不算多，看来选择这条巡礼之路的人很少。只奇怪的是，有好几个名字被划掉了，有一个就在倒数第二行，痕迹很新。
维斯佩尔认真辨认，勉强认出了一个“西（S）”字。
这时，屋外传来费尔南多的声音，“没问题，村长，我向您保证。”
维斯佩尔飞快地把书扔回柜台，站直身，把那几个大木箱子变回肉类、黑面包、干果，然后踱到那锅药前，假装在忙碌。
门打开了，费尔南多满脸堆笑的脸出现在门后，“快看呐，村长，我早就准备好一切了！”
挺着大肚腩的村长挤进门框，望见这一箱箱祭品，哼了一声，“我收回之前小瞧你的话，费尔南多。”他说，随手拍了拍费尔南多的肩膀，“就这样吧。”
“除了食物，我们还需要药剂呢。”费尔南多得意地笑起来，指了指维斯佩尔，“瞧，我已经吩咐我们的小治疗师准备好了。”
可不呢，维斯佩尔正瞪着他，手中忙碌地把锅里的治疗药灌入几个小瓶。瓶子被她整齐地码在一个敞口的木框。
“好了，事不宜迟，我让约翰他们过来把这些搬到祭坛。”村长说着，退出魔法议会，朝外面吆喝了一声。
进来的樵夫们看见长桌上的肉，都惊呆了，差点就要伸手去拿。
“如果你们不介意吃木头的话，就尝尝吧。”维斯佩尔冷冷地制止道。
一个樵夫愣了愣，“这、这么说，可这就跟真的一样啊……”
“嘘！”费尔南多举起一根手指，“可别让听见了，快拿出去吧。”
他们迅速搬走了一箱箱食物。
把最后一瓶药装好，维斯佩尔捧起木框，走到向樵夫们客气笑着的费尔南多身边，低声问：“别的都准备好了吗？”
费尔南多收回望向搬运队列的眼神，回道：“都按照我们计划的，德文西和几个猎人早就入山去了。”
说着，他又有些迟疑地看着维斯佩尔，“可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
“都到这个时候了。而且，看看这些药，祂会知道我们是出于好意的。”
就算祂不知道，我也会让祂清楚的。维斯佩尔腹诽着，边掂了掂手中的东西，侧眼瞥向费尔南多，“实在不行，你现在要不给祂再写封信？致我亲爱的山神——哦，记得，字写大点，祂老人家可能眼花。”
费尔南多一怔，皱起眉毛：“呃，不、不必了，我想祂不会耽误时间在那看信。”
维斯佩尔笑出声，跟在樵夫后面，步出魔法议会。
今天是个少有的朗日，斜斜的夕阳映照在错落的黑瓦木屋上，为了迎合祭典，村民们都更换了屋檐下的艾草，门前摆放着平时向山神祈祷的木碗。
村民们忙前忙后，把供奉品摆在搭好的祭祀桌。除了维斯佩尔准备的，也有村民自发性地献出几盆干酪和面包。维斯佩尔把装有治疗剂的木框置于正中间，看着好几个樵夫捧着干柴和艾草来到祭坛。
等入了夜，这里的火源就是全村唯一的光亮，指引着山神。
“对了，以防万一，你会不会追踪魔法？”维斯佩尔转身望向费尔南多，后者正忙着在地上用一块木炭画祭文。
他停下来，“呃，嗯……”
“懂了，你不用说了。”维斯佩尔耸耸肩，走进正对着祭坛的一间房屋。
村长按照费尔南多的意思向这家人打过招呼，今晚维斯佩尔会和费尔南多守在这个绝佳的位置，等待山神的出现。
她已等不及想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山神是什么来历。
维斯佩尔坐在屋内看书和塔莎的笔记，直到太阳一点点没入山峦背后，深蓝色的夜幕挟裹着雾气，笼罩整座山岚村。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第一簇艾草被点燃。费尔南多立于祭坛前，高高举起魔杖。
“游荡于群山阴影中的灵神呐，昔日那份让此地生灵免于灭亡的救命之恩，吾等时刻铭记，未敢忘却。今夜，吾等以此年丰饶献于您。愿这迟来的供奉，偿还吾等欠下的生命之债，愿您再次接纳吾等的微薄之礼——”
顷刻，火焰猛地窜高，沿着费尔南多画的祭文剧烈燃烧成一圈高耸的火柱，火光冲天。
在阵阵烟火和苦涩的艾草香气中，围观的村民们各鞠一躬，纷纷离开，各家各户屋门禁闭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久，整座村子都熄灭了烛光，只余下唯一的祭坛火柱，指引山神。
费尔南多确认过一切无误，背着祭坛离开，步入房内。他在维斯佩尔旁边的小桌前坐下，端起一杯凉透的茶。
“辛苦了，大法师。”维斯佩尔打趣道，把门拉开一条缝，又施展了一道幻术。
“你这魔法是用得越来越熟练了。”费尔南多打了个哈欠，“还有时间，要不要睡一会儿？”
维斯佩尔戴上兜帽，紧挨着门缝蹲坐在地，随身的长剑横在膝盖。
跟紧张兮兮又无所事事的费尔南多不一样，维斯佩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火色透过窗缝，在她的头顶镀了一层不可思议的暖光，连带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都一点点染成橘红色。
“我前面就想问……”费尔南多放下茶杯，重新拿起魔杖，“你会用剑？”
“很奇怪？”维斯佩尔没有看他。
“呃，不……”费尔南多咬了下舌头，“呃，是挺奇怪的，你不是要成为治疗师吗？”
维斯佩尔没回答这句话，反而问道：“那问你，那些没有通过试炼的学徒，怎么样了？”
“学、学徒？”费尔南多不明白地小声重复，“怎么问这个？”
“想起来，我师父没告诉我这件事。”维斯佩尔平静地答道，用左手将几根垂下的长发收回帽内，放下来后，又很无聊地抚触着剑柄的火焰花纹。
费尔南多沉默了一会儿，才干笑了两声，“这个嘛……因为在成为学徒的那一刻就默认你们做好觉悟了呀。”
“觉悟？”
“哦，你真的不知道。”费尔南多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鼻尖，“……没有通过的学徒，按照规定，会被送走。试炼没有再来的说法……有些地方会故意刁难，设置一些不合理的试炼。”
送走。维斯佩尔知道会送去哪里。
门外火焰跳动了一下，将维斯佩尔的影子拉成长长的、扭曲的形状。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扭过头，对上费尔南多的眼睛。
她问：“你也会吗，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注视着一脸认真的维斯佩尔，抿了抿苦涩的嘴唇。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回答：“我也希望我不会，但有时候我必须听从村长的命令。”
他看见维斯佩尔蹙起的眉心和嫌恶的神情，连忙安抚：“可放心吧，你已经通过我的试炼了。你的魔力这么强大，又会剑术，没什么难得倒你的。”
维斯佩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一刻，一声柴火的爆裂声炸开，刚才还猛烈的火焰熄灭了。
维斯佩尔握着剑站起来，示意费尔南多不要再发声。
寂静陡然降临，一股没有任何预兆的寒风由远而近地袭来。她打了个冷战，迅速背贴着墙，从门缝眺望出去。
沙沙，沙沙。
那条蜿蜒上山的小径尽头，沾满雾气的茂密杉木正在不安地作响。
声音消散的远方，一个高大的黑影轰然跃出，碾过村庄的尖木桩墙，重重地砸在祭坛之上。
周围的浓烟被震得翻卷而上，瞬间吞没了月光。维斯佩尔却看清楚了，它的全身覆盖盔甲般的硬毛，硕大的头颅上长着一双狼耳。
在双耳之间，赫然耸立着一对凛然峭立的骨角。
它们顶破皮肉，分叉严整，在雾与月光中泛着枯白的光。远远望去，真的宛如传说中头戴冠冕的山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