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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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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叹气,打岔打了半天也没岔过去。他简单说了魏宅的事。
自打那之后,他仓促出院,旧伤添新伤,天又转凉,就留下了病根。
他睡眠一直不好,近来可能是伤口痛,晚上睡觉总做噩梦,胸口好像压着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时常半夜惊醒。
索性就不去床上睡了,眯在榻子上看书看文件,困了就睡,反倒能睡得好些。
黑瞎子听他说完地缚灵的事,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伤哪儿了,给我看看。”
解雨臣想说已经好了,不碍事,可是看着黑瞎子认真的模样,只好掀起衣服下摆给他看。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里,这是黑瞎子最舒适的亮度。他看的分明,肋下横贴着一块巨大的医用纱布,此时已隐隐渗血,果然是刚才动手时撕裂了。
“你这个伤口崩开了,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说完,他熟门熟路去屋角的柜子顶端拿药箱。
解雨臣静静地看他揭了纱布,重新消毒,换药,贴上新的。
明明对方一脸平静,动作也不紧不慢,眼睛被墨镜遮着什么也看不出,可是解雨臣就是奇异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心疼了?”
黑瞎子没说话。
解雨臣笑了,他好笑的说,“干我们这行,受伤不是家常便饭么,况且也不是什么重伤,有什么好心疼的?”
黑瞎子还是没说话,看着那个巨大狰狞的伤疤重新被纱布掩住,才收拾了工具放进药箱站起来。
他背对着他往柜子走去,“你受的伤太多了,相对于你的年龄来说。”
解雨臣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您能把这种精神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相顾无言,解雨臣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睡会儿吧。”说着站起身走到床边。
黑瞎子摇头,“我一身臭汗,脏兮兮的,不上你的床。”
“我就在旁边看你睡,天亮上火车了再补觉。”
解雨臣没动,就直直站着看他,大有一副你不来我就一直站下去的架势。
黑瞎子叹气,“那你先睡,我去洗漱。”起身往浴室走去。
黑暗里两人相拥而卧,黑瞎子小心地避开伤口搂着他。
“说说你要干什么去,路过北京?”
“去甘肃,受人之托保护几个小朋友。”
“谁?”
“你的小伙伴儿,吴邪。”
“吴邪?”解雨臣的声音带上点惊讶,“他付你多少钱?”
黑瞎子笑,“我的价儿他开不起。他说他欠你很多钱了,不在乎多点零头儿,你来出。”
解雨臣冷哼一声,再开口声音倒是很愉悦,“所以我还是老板。”
“对呀。”
过了一会儿黑瞎子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解雨臣又说话了。
“我前段时间偶然结识了一个遗传性视网膜疾病学的专家,他的实验室很厉害,我把你的资料给他了,他说很有希望。”
黑瞎子一愣,转而是淡淡的无奈。他轻轻抚上解雨臣的背,此人比他上次见到时瘦了许多,脊骨嶙峋。
“我说过,这些不重要。”
也许黑暗是绝佳的掩盖物,使得平日里不被允许的情感可以肆意流淌。
解雨臣的声音少了几分克制,多了几分决绝。“如果我一定要做呢,这对我很重要。”
黑瞎子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
解雨臣惶惑地发现自己的眼底很热,似乎有液体想要流出。
这种冲动让他感到陌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过了。
半响黑瞎子轻声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辖制和身不由己,你不快乐。可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执着于执念更加可怕,它会变成心魔永远困住你。”
“花儿,我希望你自由,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不被任何东西所束缚,即便是我。”
解雨臣不再说话,绷直的肩背犹如一把坚硬又脆弱的钢刀。
他绝望地闭上眼,任由泪水无声落下。
天刚蒙蒙亮,黑瞎子醒了。他转头,解雨臣枕着他的一条胳膊睡得很熟。
感受到他呼吸均匀,黑瞎子极轻缓地抽出胳膊,龇牙咧嘴地甩了甩,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穿好鞋袜,开窗,正要往下跳,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当心眼睛,别逞强。有事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
黑瞎子动作一僵,又退回来,看看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解雨臣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后脑门儿一缕头发翘起来,像猫咪一样。
朦胧的熹微晨光里,黑瞎子的侧脸看上去十分温柔。
他俯身亲吻解雨臣的额头,说,“知道了,我也是。”
说完干脆利索地翻窗走了。
等了一两分钟,听着窗下的脚步声渐远,再也听不见了,解雨臣摸摸额头,挪到黑瞎子躺过的地方,嗅了嗅身下尚且残存的体温和气息,闭眼睡去。
日子还是照样走,黑瞎子行踪不定天南海北,而解雨臣永远知道他在哪里。所有的芥蒂与不欢而散在深挚的真心面前都不值一提。
旧岁的最后一个下午,伙计们都在忙着洒扫,挂灯笼,贴窗花。大门口晃进来一个人影。
黑瞎子仍是惯常放荡不羁的笑容,和伙计们打招呼,“你们爷呢?”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头发也长了些,发梢扫在脖颈间。
“先生回来了,爷在会客厅和堂主们开会呢。”伙计们对他的突然出现也都习以为常,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他。
黑瞎子溜达到会客厅,从窗户看进去,解雨臣坐在太师椅上,脊背一如既往挺得笔直。看在他眼里却有些心疼。
黑瞎子敲了门,没等回答就推门进去,满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解雨臣也转过头。
他对着解雨臣咧嘴笑了一下。
解雨臣上下打量他一番,表情没什么变化,点点头,“回来了。”
转头继续开会。
这俩人一个像回自己家一样,一个像家人回来一样,一个比一个自在。
黑瞎子斜倚在解雨臣身后的窗子上,脸朝窗外抱着胳膊肘,脸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堂主们却陡然觉得这个房间里的空气沉重起来。
虽说黑瞎子算是解雨臣的亲信,是他点的解家二老板,回到这个宅子,黑瞎子也对谁都和善可亲,可是堂主们心里都门儿清,他只认解雨臣一个。
若说解雨臣带来的压力是积威已久,黑瞎子的压力就来源于他本身这个人的存在,源于他在地底下绝对力量的传说。
他看上去悠然自得,随便,见人三分笑,可是谁看了那个笑都不会觉得他好说话,只会觉得不自在。
天黑下来,外面陆续响起了爆竹声。
解雨臣注视着黑瞎子,“瘦了。头发也长了。”
“你发小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帮兔崽子,不靠谱,瞎扑腾,害我好一顿忙活。”
“自己接的活,我可不会多给辛苦费的。”
黑瞎子可惜地摇摇头,“啧,塑料闺蜜情。”
临近子夜,外面放起了烟花,夜空乍亮的瞬间,黑瞎子突然低下头认真地说,
“新年快乐,解小花同学。”
解雨臣一愣,看向身边这个高出他半头的男人,轻轻笑了。
“新年快乐,瞎子。”
一年总归是过去了。
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只愿你永远在我身边。
p.s 黑爷接活儿那里接了个沙海的线,因为就一两句话,不想引新剧情了
黑爷也是个很浪漫的人呢,这章不知道为啥写着写着有点伤感,可能是最近补剧情把我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