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靠欺诈成为邪神？》天岁

11、同化者学院

　　乌羊在做梦。
　　他先是奔跑，然后从天台一跃而下，手中妖刀划过冰冷的弧线。

　　目标，那三层楼高的畸变种！

　　他双手交叉，正手握刀，自头顶举起，刀如满月，借着坠落的势能，它将会狠狠贯穿怪物的头颅。

　　但下一秒，涛声从身后传来。

　　什么时候……？
　　乌羊睁大眼睛，他的身后，血水从四面八方升起来，仿佛要围拢成一个球形，又仿佛捕蝇草合上了它的獠牙。
　　而他，正落入它的血盆大口之中。

　　它要吞掉他！

　　乌羊握紧手中的妖刀，精神高度紧绷，他不去看身后一点点收拢的出口。活命向来是乌羊的第一驱动力，但他更清楚，此刻他绝不能退缩，唯有向死而生。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被这条血河吃掉之前出刀！

　　他的确动手了。

　　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枚子弹，精准地穿过血墙未合拢的空隙，精准地擦过乌羊鬓边的发丝。
　　然后，砰。

　　如蛟龙入海，在畸变种的内部，血子弹掀起一阵旋风，自内而外地，一个恐怖的漩涡在畸变种的体内增殖、撕裂。

　　在那宛如黑洞的漩涡之中，无数张脸浮现，又被扭曲、拍碎。那是死去的源血氏族。
　　千万重絮语重叠，尖锐的笑声、雷鸣般隆隆的哭声、密匝匝的话语声，交织在一起不停回荡，在重重的涛声中逐渐被搅成一团。

　　人类的大脑在面对如此庞大的信息流时，完全无力抵抗，乌羊大脑一阵嗡鸣，眼前的世界天旋地……

　　“呼。”
　　乌羊猛然睁开眼。

　　他转动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里。看来特危局的人最后赶到，把他们带回来了。
　　他闭眼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境，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昏过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当时，他们两人面对着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下定决心要拼死一搏，想要试着用妖刀吸血的特性去对付以血塑身的畸变种。
　　但问题来了，妖刀的污染等级远低于畸变种，普通的攻击根本没办法无法触发妖刀的吸血机制，必须要先把它送到核心位置才行。

　　而这一行为，必须要有人远程掩护。

　　所以乌羊把血铜左轮给了伏湛。
　　——主要是乌羊的枪法非常自由，负责掩护的话很容易让队友出师未捷身先死。

　　伏湛开枪了。
　　这把在乌羊手里平平无奇的武器，却在伏湛手里表现出了惊人的威力。

　　一枪。
　　只有一枪，三层楼高的畸变种就这样溃散了。

　　而紧接着，它爆发出了惊人的污染。不可名状的絮语让乌羊大脑一片空白。
　　他以最后的意志力拔刀，理智已经被卷入了漩涡，但他的身体却如一柄不知恐惧的长刀，以惊人的意志力贯彻了最初的计划，横贯长空！

　　妖刀借着子弹掀起的漩涡，深入它的核心。
　　然后，妖刀贪婪地张开了嘴。

　　而看见目的达成的乌羊终于心神一松，陷入了昏迷。

　　他正准备起身看看情况，但这时隔壁房间的声音漏了过来。

　　“……[源血之书]突破收容后，那一段路的监控受污染干扰全坏了，幸存者的笔录说是先听到了枪响，再看见了刀光。是谁开的枪？”天荷问。
　　“我。”伏湛答。

　　“难怪……”天荷若有所思的声音传来。
　　“侦查科的人说那一枪直接干掉了S级畸变种，虽然[血铜左轮]会收取持枪者的血液，虽然它只有C级，但如果是以你的血液为载体，发出的子弹也有S级的位阶。”

　　伏湛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思考音：“唔。”
　　天荷很显然把它当成了默认，又谈起了[血铜左轮]的吸血特性：弹夹一共六枚子弹，射出去一颗，它就会立刻从持枪人体内收取不定量的血液补充。

　　而血铜左轮的威力，来自于子弹。
　　血液提供者多强大，它就能发挥出多强大的威力。

　　正准备坐起来的乌羊僵住。

　　无他，因为他很清楚，他把枪给伏湛时，弹夹是满的！

　　当时他拿到它时，弹匣里是满的，装满了敌人的血，但对付殷连时开了一枪，打碎玻璃从咖啡厅跳下来是第二枪，落下时瞄准追着落下的敌人，又是两枪，最后的S级畸变种，试探性开了两枪。
　　弹夹初始六枚子弹，已经全部用光。

　　所以出膛的那一枪，只会是他的血！

　　那么为什么伏湛要瞒下这件事了？

　　乌羊不由得提起心来。

　　只听天荷大松一口气：“看到小乌的检查结果是失血过多晕厥，我还担心那把枪里的子弹是吸取的他的血呢。”
　　天荷开玩笑：“本来他的能力就够惹眼了，要是仅凭他的血就能一枪秒杀S级畸变种，那别说我，第七区都没办法护住他了。”

　　“唔。”伏湛状若随意地开口说，“失血大概是妖刀的副作用。”

　　天荷有点疑惑，妖刀有这个副作用吗？不过污染物也没有说明书，谁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经此一役，妖刀吸收了[源血之书]内涌出来的血河，等级一再进阶，已抵达A级，也就更难以捉摸了。

　　“还有受伤。”伏湛又说，“他很厉害。”

　　“这倒是，”想到他们赶过去时，见到的倒在血海里的乌羊，天荷不禁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这次的事件只有这么点伤亡，他功不可没啊。”

　　“不是。”伏湛难得说了个长句，语气十分认真，“是他救了所有人。”

　　他这话完全没说错，先不提杀死S级畸变种靠的是乌羊的血。如果不是乌羊以身为饵，引走敌人和畸变种，也没办法保住幸存者。
　　而很难说，妖刀能够跨级吞噬血海，是否有那群普通人的功劳。

　　毕竟乌羊的真实能力，是被他人的认知塑造啊！
　　也就是说当那群普通人强烈地相信他无所不能，世界背面的命运线也就因此被拨动了。

　　“哦？”天荷的语气听起来饶有兴味，“你的意思是……？”

　　“勇气，悲悯，牺牲。以及处理S级污染事件的功劳。”
　　“我认为他完全可以破格成为执刑官。”

　　……

　　哎呀。乌羊躺回去，翻了个身。
　　怎么还带背后夸人的呀。

　　背夸寡人者，封万户侯。

　　他听出两人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这才发出点声音，装作自己刚醒。
　　听到动静的两人立刻过来。

　　天荷关切地问：“你已经晕了两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乌羊眨眨眼：“有点晕，还有点痛。”

　　“正常，失血过多。”天荷点点头，“跟源血氏族打的十个人里九个人都这样。等会儿再去做个检查。”
　　他完全没多想。

　　闻言，乌羊抬眸看了站在天荷身后当摆设的伏湛一眼，伏湛安静地和他对视，那是一种了然的平静。
　　乌羊先一步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嗯。”乌羊也顺势把这个危险话题带过去，龇牙咧嘴地指着伤口，“诶，咱们有工伤补贴吗？”
　　他长得实在是很好看，干净又带点青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做这种搞怪表情都显得可爱。

　　想当初天荷把“万人迷光环”这个能力报上去的时候，档案办的人一脸迷惑，万人迷？真的假的，你们别是乱写的吧？
　　天荷不语，只默默把照片递过去。
　　档案办低头一看，我草，立刻服了。

　　所以天荷看他的样子就被逗笑了，就像人类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一只小猫一样，忍不住逗他：“有是有，但你没入职啊。这怎么办啊？”

　　乌羊也笑嘻嘻地接话：“那只好赖在医疗部蹭吃蹭喝了。”

　　天荷：“想得倒美。手续都办好了，去学校休息吧。”

　　学校？乌羊立刻精神起来：“就是上次说的同化者学院？”

　　“是啊。”天荷点头，笑眯眯道：“你这次可是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在畸变种和源血氏族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从来没有一个未接受训练的新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现在可出名了。”

　　乌羊又打听起这次袭击的始末。

　　原来，特危局没能及时支援，倒不是因为卧底作乱，而是星巢协会得到了一个新的同化者，那个人的能力是——预言。

　　预言可不仅仅是能看到未来。
　　这是一项涉及因果律的能力，正如俄狄浦斯王，为了避开弑父娶母的预言费劲心思，却反而因此达成了预言。

　　没有实现的未来如何能被称为预言？是先有未来，才有窥见未来的预言，还是先有预言，才有被锚定的未来？
　　没人说得清。

　　也正因为它涉及到了因果，所以特危局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处处被人提前预料。

　　“不过没关系，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天荷淡淡道。
　　也是，特危局这样与人类历史等长的机构，自然有反制手段。

　　对此天荷没有多说，转而说起了同化者学院的情况。

　　作为所有同化者从正常社会走入里世界的过度，同化者学院的所有教师都是由执刑官担任，但不是所有同化者学生都会成为执刑官，很多人只是来学习污染世界的知识，能够自保就好。

　　而能力比较有发展潜力的，会被分在一个班级，比如乌羊要去的A班。

　　他们的课程会比其他人更重，除了理论知识，体术、枪法、冷兵器使用等都需要掌握。
　　在大部分情况下，这批人会成为特危局的中坚力量，肩负起人类的命运。

　　目前班级里的其他人已经接受了一学期的训练，只有乌羊是临时插进去的。

　　不过，再如何经受过正规的训练，哪怕是已经逐渐开始出任务的学长学姐们，甚至许多担当了执刑官的老师，也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双人速通S级污染事件MVP的战绩。

　　乌羊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他是去登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