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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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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瑾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了。
这个混蛋小白脸就这么走了?
姜琰感觉自己的胸口结结实实地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要把人给噎死。
若不是大殿之上还有一群朝臣和邻国的人,他真想拽过赵承瑾那小白脸的领子,吼上一句:
“孤贵为歆国至尊,生杀予夺都无可厚非,骂两句又怎么了?怎么像个女人一样,骂了两句还上脸了!”
有这么说不干就不干的吗?
当着外人的面,孤不用下台阶的吗?
然而,当他一脸牙酸地扫过宴席上另一个女人时,不上不下的那口气变得更加噎人。
贵为王者之尊,姜琰即便内心已经一把火烧成了焦炭,面上也不能显露出半分,无时无刻都得绷住,维持住那高高在上的角色。
更别提开口去挽留自己的谋士。
王的面子,能不要吗?
大殿之上,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寂。
没有人愿意去做那第一个打破沉寂的人。
这帮嘴炮平日里能说会道,互相之间夹枪带棒,现如今竟难得默契地统一装死,连个看人眼色的都没有。
姜琰后知后觉发现,赵承瑾这是把这一干人都得罪完了。
终于,一直神色冷漠的周浔再次开口:
“多谢歆王赐剑,周某无意冒犯歆王之剑,实属事出有因。周某经历殇山之败,多有感悟民生之艰。当年赤面起义燃起九州烽火,盛朝无道,理应倾覆,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无辜之人亦朝不保夕,失去性命。如今九州烽烟再起,浩劫在所难免,若我等执兵戈利刃之人一心只为自身得失利益,而不顾千万人离乱之苦,九州怕是再无宁静之日。主君可不仁,为人臣却不能不义,周某此番前来便是为求歆王借调兵甲,助我回梁国为主君谏言。”
周浔向前一迈步,双手将风燧呈上。
萧忌有些佩服这小子了,就是这副冠冕堂皇的棒槌样,真诚得令人心生愧疚,才让赵承瑾那三步一谋,五步一算的狐狸吃了亏。
姜琰回过神来,叫侍从将风燧收回,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浔一回,传闻中“一将难求”的周子易确确实实是个普通少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方才那显露的几招剑招,凌厉而果断,用剑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若非心思纯粹,拥有剑神合一的专注力,是使不出这般利落的剑招的。
“周将军凭什么会相信孤会借你兵甲?”姜琰居高临下道。“你又能许诺孤何物?歆梁两国本就接壤而存,大小刀兵未曾止息,周将军又凭什么会相信梁王会听信周将军的话?九殇关乃中原门户,如今梁军已败退至中道关内,将湘城、夑城、霂城三城拱手相让,若非西盛贼心不死,与孤争夺湘城,如今中原溧城还容得下甘惑稳坐王位吗?”
周浔垂下了眼睫。
“苍天已死,草野当兴,王侯无种,布衣当卿。”
他幽幽地念出了赤面起义的口号。
满堂色变。
“歆王乃天家血脉,光复祖上荣耀无可厚非。可为何还要收留赤面残兵?难道不是因为心中仍有九州万民?盛朝无道,若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愿提着头颅去造反?盛朝尚未剿灭,歆王难道真的只为争时夺利,为那溧城一亩三分地吗?”
“竖子!君上志在九州,暴盛已是强弩之末,我大歆定都溧城不过朝夕之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今梁王已向盛都结盟,你小子还要逆天而行,岂不知为虎作伥?既已背主投奔北疆王,还在此狡辩,简直不知羞耻!”
那个老学究文臣没忍住从地上直起身体,指着周浔便又是骂。
“周某何时说过为北疆王驱使?”
一抹隐约的怒意爬上了周浔的心头,便是脱口而出。
“周小哥,你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胡宽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面对兜头而来的“不知羞耻”、“忘恩负义”,周浔有那么一瞬僵住了。
“周将军,众口铄黄金呐,当初在珲都未能从了本王,如今倒是被迫从了,你说说看这是不是脱裤子放屁?”
萧忌一脸揶揄接过话茬,众人面色又是一番精彩,在场大多数人衣冠禽兽惯了,万万没想到漠北的主君竟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纷纷没眼直视。
不待周浔作出反驳,也不管众人作何表情,萧忌一振衣袖,扬声道:
“本王此番前来,本意为救我珲都子民于水火,一是为促成歆国与我漠北结盟,共讨暴盛。二是为表诚意,愿以珲都黑甲助歆王一臂之力。三,便是为止天下兵戈而来,九州已离乱多年,黎民苍生已禁不得战火荼毒,若歆王有意,将来愿以殇山为界,黑甲军的铁蹄绝不迈过殇山半步。”
群臣纷纷交头接耳,这个九殇关始作俑者不要脸的程度再次震惊众人。
“北疆王口口声声为九州万民,年纪轻轻便如此健忘,可别忘了九殇关如今局面可是由你一手造就!”
那老学究文臣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长一口铁齿铜牙咬死这无耻之徒。
“老先生太看得起本王了吧?若非各方势力参与其中,本王的八百骑怕是连九殇关的门都摸不到吧?九殇关本就是众矢之的,若无契机,你想让歆王随你一起老死在这荆蛮之地吗?您一把身子骨了,跟我们这些后辈置气,倒显得后辈欺负了老人家!”
萧忌冷声道。
那老学究被气到了,一下子背过了气,在周遭一帮人手忙脚乱下,被抬出了朝渊台。
姜琰眼睁睁地看着一幕幕“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忍无可忍。
“北疆王,你与梁国周将军所求,似乎并不相同,孤不敢赌北疆王空口无凭便能安守本分,亦不会将兵甲平白无故相赠梁国大将军。除非北疆王俯首称臣,周将军归顺我大歆,两位意下如何?”
“欺人太甚!”
胡宽那本就黝黑的脸瞬间变得如同锅底,赤手空拳便又要冲上前去。
“有何不可?”
萧忌一掀衣摆便跪了下去。
“歆王在上,漠北小女子萧忌前来投奔,请受一拜!”
胡宽目瞪口呆。
周浔、姜琰、群臣纷纷鸦雀无声。
“呵……”姜琰那端正的面容上突然显现出一个嘴歪眼斜,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歆王满意了么?”
萧忌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背于身后,明明处于王座之下,却仿佛居高临下。
“北疆王,你果然厉害。”
姜琰颓然地坐回王座,自己的格局在无形中被嘲讽,倘若有朝一日天下归心,会归于他这个以血脉为基石的东南歆王吗?
“北疆王,结盟吧。暴盛一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