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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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街上车辆寥寥无几，原定一个小时的路程早到了不少。
前台工作人员给李弥言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得到答复后，让酒店工作人员引冼霜上去。
冼霜曲起手指叩了两下门板，房门从里面打开，李弥言看见他，眼里便不自觉荡溢出笑意。
“这么晚怎么来了？”
“……哥不欢迎我吗？”冼霜目光直直地和他对视，清透明亮的眼珠里藏着难以让人读懂的晦涩情绪。
李弥言摇头，让开路，眼神柔和。
冼霜出门急，没有穿羽绒服，一件短夹克里面是现在只能放在屋里穿的黑色短袖，风尘仆仆带着冬天寒夜里的凉气。
李弥言看见他穿的衣服，眉头一皱，冼霜转移话题问道：“晚上吃的什么？”
“饺子。”李弥言没说什么，走过去伸手捉住他的手放进掌心里暖着。
冼霜笑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餐桌上的水饺盘：“刚吃？”
“嗯。”
“什么馅的？”
“海胆，还有猪肉白菜。”
冼霜弯着唇角说：“哦～那看来我和哥很有默契。我今天也吃的猪肉白菜。”
李弥言：“在吃点？“
冼霜看着他眨了眨眼，李弥言牵着他在餐桌边坐下。
实木的桌子上，骨瓷碟散发玉一样莹润的光芒，元宝型的水饺皮薄馅大，蘸着酱酒喂给冼霜一个。
冼霜不吃海胆，李弥言就只给他喂了猪肉白菜的。
木筷子夹着水饺喂到唇边，冼霜张口咬下去，只听“唔”一声。
李弥言问：“怎么了？”
他着急地伸手托住冼霜下巴，冼霜仰了仰头，嫣红的唇瓣抿出一枚闪亮的银币。
冼霜自己也有些惊讶，牙齿磕在硬币上，带来坚硬的触感，怔愣过后，随即涌上来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感，心绪好像被海浪拍打的礁石，长久的经受海水的洗礼，然而还是会在每一次不同浪花击打时，产生类似宿命感的相逢。
不同的饺子，同样的馅。
唯独冼霜没吃到的硬币在此刻出现，被李弥言亲手送给他。
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着男人英俊俦美的脸，冼霜长长的眼睫垂下，伸手抓住男人粗壮的腕骨，指腹感受到脉搏强劲有力的跳动。
玻璃窗折射出梦核一般的灯光色彩，犹如湖泊泛起圈圈涟漪，模糊映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银币带着冼霜口腔里的温度贴在李弥言薄唇上，李弥言锐利的眼中只看得到冼霜脸上泛起的薄红和乖巧无比的笑容，以及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珠。
“新年快乐。”冼霜咬着硬币含糊不清地笑说，“沾沾好运气吧，哥哥。”
传统习俗中，谁在除夕这天吃到饺子里的硬币，谁就会在新的一年吉祥如意，财运亨通。
现在冼霜得到了这份好运气，他选择和李弥言分享。
李弥言因为他一声“哥哥”，耳廓蔓延升起温度，眉骨和山根高挺凌厉，双眼皮褶皱深邃，眼眶中的瞳孔黑曜石一般圆亮，盯着靠近的青年眼珠炯炯有神。
鼻尖相碰时，手机的时间跳到0点整。
李弥言轻轻张开唇瓣，含住硬币另一头，认真笑道：“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他说：“新年快乐。”
“笑笑。”
冼霜眼睛弯成月牙，撒娇似的皱了皱鼻子，松开牙关，笑着靠在了李弥言肩上，耳朵上的桂花耳钉在他眼里犹如一道银亮流星划过，让李弥言本就柔软的心脏更是在温暖的室内犹如泡在蜜罐里一样甜。
冼霜回到别墅时是凌晨五点，客厅沉寂在夜色中，他站在玄关门口换了拖鞋，一抬头看见一个人影从厨房走出来。
“才回来？”
“啊！”
冼霜吓了一跳，黑白分明的眼珠瞪大看过去，仔细分辨：“杨叔？”
“嗯哼。”杨叔慢悠悠捧着一碗白粥喝。
冼霜没想到这个时候回来还会撞见人，神色羞涩中又带着点被撞破的尴尬，嗔怪道：“吓到我了，叔。”
“啊呦，抱歉的嘞。”
杨叔笑眯眯看着他撒娇，调侃地问：“来碗白粥喝不？”
冼霜摇摇头，走进来：“您才回来？”
杨叔虽然年龄比不上年轻人，但熬夜和作息跟年轻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常可不会早上五点就醒来吃早饭，唯一能说的通的解释就是杨叔打麻将熬了个通宵，才回来。
杨叔咳了声，心虚道：“回来有一阵了。”
苗姨去庙里上头香时煲的粥都热好了，怎么不算回来有一阵。
冼霜失笑地看他一眼，眸光不赞同：“叔，新的一年，注意身体。”
“我晓得。”杨叔连连点头，转移话题说道：“年初三我没什么事，让他登门见家长吧。你记得把他忌口告诉苗姨，苗姨好提前准备。”
冼霜知道杨叔在看见他回来时候就猜出他是去找谁，但被他这么坦然地说出来“见家长”，还是有些羞赧。
冼霜小时候性格可以算有点腼腆，但随着长大越来越处事自如，进退得体，杨叔倒是很久没看见过他这样了，心底啧啧两声，挥手让冼霜快去上楼补觉。
这句话正中冼霜下怀，冼霜忙不迭应声，踩着盘旋的楼梯上楼，背影透着些许慌不择路的匆忙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杨叔无奈含笑地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擦干净嘴，也上楼去。
不过他没回卧室，而是去了二楼书房。
多宝阁书架上有一副木制相框，照片中的三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站在悉尼海港大桥的顶端，面向镜头，笑容潇洒而自由。杨叔还记得他们当初在黄昏时沿着Summit Climb（外拱攀登），欣赏绝美浪漫的日落，三百六十度俯瞰悉尼歌剧院、悉尼海港和城市天际线。扑面吹拂的风仿佛还刻在记忆里，照片中的人却经过时间的洗礼，只剩下杨叔一个。
“你们可以放心了，小霜就像你们当初所期盼的那样，成长的很优秀。有时候我看着他，也会恍惚……他真是和你们长的太像了，尤其是和小苓……脾气倒是不像小苓，像琰礼。不过幸亏和小苓不像，不然真够我头疼，哈哈。”
杨叔抹了抹发涩的眼角，爽朗笑道：“可别嫌我啰嗦，毕竟我年纪也在这了。……哎呀，我要说什么来着？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哦对，小霜处了个对象，是个男人，虽然没见本人，但我对他很有好感，小伙子很帅，和咱们小霜般配的很，出身也好，是陶白清老爷子的外孙。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在下面互相打听聊一聊。”
他自觉开了个很幽默的玩笑，“我让小霜年初三带他来家里吃顿饭，两人的事差不多就算过了明路见家长。”
“现在时代变了，同性也能结婚。等他们要结婚的时候，我在去墓地看你们……最后，要保佑我打麻将赢啊，今天输了不少，唉。”
书桌旁的温暖夜灯散发柔和的光晕，杨叔侧对着光源，身影投在书架上依然挺拔，和年轻时没差什么，却少了那份意气风发和身边朋友陪伴。他看似不着调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指腹却慢慢摩挲着玻璃镜面，眼中尽显怅然落寞。
或许午夜梦回，他也在想，如果两人没发生那场车祸，现在小苓应该是风风火火的商业女强人，琰礼应该已经是法庭里公正严明的律师。
而他，大概和现在差不多，在人世间活的像个过客，孑然一身，在没有画展忙碌的时候，就去两人家里帮着照顾冼霜。
这么想来，和如今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啪嗒”一声。
木相框被摆了回去，杨叔坐在书桌后面，摸出了一根万宝路的香烟咬进嘴里，平静的阖眼。
……
过了除夕，新的一年开始，之后的每一天好像上了加速发条。
正月初三，苗姨早早起来备菜，得知李弥言是北方江城人，在宁市待了三年，做了不少浓油酱赤的菜。
上午九点，李弥言准时登门拜访。
门铃响起，冼霜抬起头，制止了苗姨慌慌张张从厨房跑出来，起身道：“我去开。”
苗姨见他去了，扭头和杨叔贺久促狭地笑了下，“嗳”了声，转身进厨房继续整菜。
冼霜走近玄关，看清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门外身影，呼吸一滞。那张完美，极具冲击力的一张俊颜出现在宽大清晰的屏幕上，李弥言今天特意打扮过，是帅的想让人直呼女娲毕设般的存在。
冼霜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许胆怯，耳根烧红，还要故作平静地给李弥言开门。
厚重的雕花入户门打开，李弥言身上那股茉莉香对冼霜来说更是致命吸引的存在。
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
“早上好。进来吧，哥。”
他在看着李弥言的时候，李弥言也迅速将他从头到脚扫了眼。
在家里冼霜穿的更偏向休闲一点，但今天日子比较特殊，他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衫，衬得皮肤白皙，像一坨还未化开的奶油。
乌黑柔软的发垂在额前，右耳戴着桂花耳钉，清爽帅气。
“早。”
李弥言朝他柔软温和地笑了笑，拎着东西进来。
冼霜伸手要帮他拎，被李弥言躲过去。“不沉。”
冼霜便给他找拖鞋。
李弥言换好后，和冼霜一前一后走进视野开阔的客厅。
坐在餐桌旁包饺子的杨叔和贺久听见脚步声，一抬眼就看见走进来，无比般配登对的二人。
“卧槽。”贺久没忍住开口。
他混迹国外gay圈这么多年，同性情侣见得也不少，却很少看见气场这么和谐的情侣。
简直就像是月老亲自牵线，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
甚至不用他们说话，仿佛一切尽在周身流转的默契和无言中，像两块独立的拼图，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拼凑在一起，可他们重合的缝隙，又像是在说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