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萤木三章

22、第 22 章

　　寒假即将结束，下周就要开学了，临熙周末将耀耀从父母处接回上海，母子俩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周末。

　　周一早晨，临熙如往常般送耀耀进幼儿园后，开始了新一天的网约车工作。

　　中午，她在常去的小面馆匆匆解决了午饭，回到车里等待接单。

　　突然，手机屏幕上跳出了幼儿园周老师的来电显示，临熙心头一紧，连忙接起了电话：“周老师您好。”

　　“耀耀妈妈你现在方便吗？”老师的语气有些急切，“我想了想还是和你说一声比较好，耀耀刚刚被他爸爸接走了。”

　　“什么？！”临熙的心猛地揪紧，脱口而出：“他没有爸爸！”

　　“什么？！”老师也慌了神，“但耀耀叫他爸爸啊！”

　　临熙脑袋瞬间乱成一团，她迅速发动车子，声音颤抖：“老师我这就去幼儿园。”说完便急速朝幼儿园驶去。

　　十五分钟的车程仿佛转瞬即逝，周老师早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临熙下车，急忙迎上前，她的眼角泛红，显然是刚哭过。

　　“耀耀妈妈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周老师声音哽咽，“耀耀开学以来一直是你一个人接送，我就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的。”这位年轻的老师说话轻声细语，向来对孩子耐心细致，耀耀也十分喜欢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又急又怕，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周老师您别这么说，”临熙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安慰道：“你们这应该有监控，我能看看对方的样子吗？”

　　周老师如梦初醒，激动地点头：“有有有，大门口就有监控，我这就带你去保安室调出来。”她边说边领着临熙快步前往监控室。

　　“那个人先说自己在国外工作，刚回来，他还报出了你们的住址，”周老师一边走一边解释，“耀耀一见他就扑了过去，我问耀耀这是不是爸爸，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搂着对方的脖子笑。那个男悄悄给耀耀说了句什么，耀耀就叫了声爸爸，那男人还说是好久不见把爸爸忘了，但耀耀说我没忘……”说到这里，周老师已经语无伦次，着急得哭了出来。

　　临熙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监控室里，保安正在调取录像，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男人的脸庞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时，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临熙双腿一软，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周老师连忙扶住她，关切地问：“耀耀妈妈，这人你认识吗？”

　　临熙脸色煞白，微微点了点头。

　　周老师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精神为之一振：“那他是耀耀的爸爸吗？”

　　临熙没有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问周老师：“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周老师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对了，我都急糊涂了，他留了手机号，说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他。”

　　临熙立刻将手机号输入通讯录，周老师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周老师，那我先走了。”临熙匆匆说道，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周老师的神情放松了些，但仍不住地道歉：“耀耀妈妈，真是对不起啊……”

　　临熙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季升，把耀耀带回来。

　　她快步走向车旁，手指微微发抖地解锁车门。坐进驾驶座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保持冷静。

　　她发动车子，盯着那个新存入的号码，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前的每一声“嘟”，都敲击在她的心上，像临刑前的倒计时。

　　对方没有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网约车软件，翻到几天前的那个地址，输进导航，疾驰而去。

　　等红绿灯的间隙临熙还在不停地拨打对方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她想发短信，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不住发抖，红灯结束都还没有打好一句完整的话。

　　“疯子……疯子！”临熙咬牙切齿地猛锤了方向盘，擦干眼泪，深呼吸，集中精神全速行驶。

　　即使不是高峰期，临熙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凯德公馆。

　　车子拐入小区入口，年轻保安上前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您到哪里去？”

　　临熙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她故作镇定，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我找2号楼的季先生。”

　　保安看了看手里的平板：“请问您贵姓？访客系统里暂时没有预约记录。”

　　临熙大脑快速运转：“是季先生叫的网约车，让我在楼下等着。”

　　保安微笑点头：“好的，稍等我看下。”他翻了翻平板，微微蹙眉，“不好意思女士，2号楼没有姓季的先生，麻烦您先和对方确认下具体楼号，或者您有对方的手机号吗，我帮您联系业主。”

　　临熙别无他法，把季升的手机号报了过去。

　　保安解锁平板拨打号码，随即一笑：“季先生是6号楼业主，请您稍等。”

　　临熙松了口气：“我听错了，不好意思。”

　　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临熙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她不安地看着保安小哥，对方以为司机即将错失一个大单而紧张，反而安慰道：“对方可能在忙，我通过门禁系统问下。”

　　临熙感激地点了点头，可门禁系统仍是无人答复。

　　保安抱歉地对临熙说：“不好意思女士，业主联系不上您没法进去。”

　　确认了对方的确不在家，临熙被浇了一盆冷水，心不在焉地和对方说了句谢谢，便驶出小区。

　　她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一家可以看到小区大门的咖啡店，准备守株待兔。

　　第52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临熙打开短信。

　　“你把耀耀带到哪里去了？”（已送达）

　　“我现在在你小区门口”（已送达）

　　“把他带回来”（已送达）

　　临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着滑动，每发出一条短信，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最初的愤怒让她用力戳着屏幕，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屏幕抓住那个男人，但短信依旧石沉大海。

　　她打开微信，搜索对方的手机号，输入好友验证信息：“季升，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依旧没有动静。

　　临熙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凌乱的发丝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嘴唇被咬得发白。

　　她回到短信界面，手指颤抖着输入：

　　“季升，你这是绑架！”（已送达）

　　“立刻把耀耀送回来，否则我马上报警了！”（已送达）

　　“我知道你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已送达）

　　“求求你，至少告诉我他安全吗？”（已送达）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语气逐渐软化，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季升对不起，我错了，你有什么火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

　　临熙蜷缩在靠窗的卡座里，发送时已经泣不成声。

　　“疯子……这个疯子……耀耀……”她喃喃自语，握紧的拳头像是随时会把窗户打碎，怕被店员和其他顾客看出异样，将嘴唇咬出了血，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

　　面前的拿铁早已凉透，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第无数次点亮手机屏幕，依旧停留在她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求求你让我听听耀耀的声音”。

　　窗外的梧桐树影随着太阳西斜慢慢移动，斑驳的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转。

　　服务生第三次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续杯，她机械地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

　　小区入口车辆来来往往，但始终没发现熟悉的人或熟悉的车。

　　暮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镀上一层金边。

　　临熙望着窗外，看着街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无声地宣告着白昼的终结。

　　她的心随着天色一起沉入黑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猛地抓起来，却只是广告推送。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颤抖着手指在对话框里输入：

　　“耀耀是你的孩子”

　　“请不要伤害他”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椅上。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仿佛故意在捉弄她，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中忙碌穿梭，而临熙却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无尽的绝望和焦灼吞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可手机屏幕始终如死寂一般，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

　　她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季升会不会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是不是看到消息后就决定彻底与她划清界限？

　　他要抢走耀耀！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喷薄而出，肩膀上下起伏，她用力咬着嘴唇，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服务生担忧地走过来，递上一张纸巾。

　　“女士，您还好吗？”

　　临熙摇摇头，嘶哑地说了声谢谢，擦干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霓虹灯的璀璨光芒，她的手机依旧安静地躺在桌上，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八点多，城市的喧嚣达到了顶峰，汽车的喇叭声、人群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街边的店铺灯火通明，人们在里面欢声笑语，享受着夜晚的休闲时光。

　　而临熙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孤独而无助。

　　突然，手机“叮”地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临熙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的手颤抖着拿起手机，看到那条来自季升的短信：“6号楼1701”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颤抖着手回复：“我马上到。”

　　站起身时，她才发现双腿已经麻木，踉跄着冲出咖啡店，暮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她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是否季升和安保室预约过了，临熙报了门牌号和姓名，便顺利进入小区，并在保安的热心帮助下乘上了6号楼的电梯。

　　镜面般的电梯壁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哭过的痕迹。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凌乱的发丝，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

　　电梯开始上升，她感觉胃部一阵翻涌。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将平整的布料揉得皱巴巴的。

　　她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17楼。

　　临熙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出电梯。

　　走廊尽头的1701室门牌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她感觉喉咙发紧，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手指悬在门铃上，迟迟按不下去。她迫切地想要见到耀耀，但是不敢面对知道真相的季升。

　　终于，她按下了门铃。

　　她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