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萤木三章

23、第 23 章

　　季升站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那是一种刻骨的恨意，刺得临熙浑身发冷。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扑过来的耀耀撞了个满怀。

　　“妈妈！”耀耀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兴奋地搂住她的脖子，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季升在身后悄声关门。

　　“爸爸带我去迪士尼了！还给我买了蜘蛛侠的玩具！你看！”他举起手中的玩具，眼睛亮晶晶的。

　　临熙紧紧抱住儿子，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她埋着头，将脸深深地埋进耀耀的脖颈间，肆意地哭泣着。

　　耀耀稚嫩的小手轻轻环住了妈妈，疑惑地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哭呀？”

　　临熙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哽咽着说，声音都在发抖：“妈妈……妈妈一天没见耀耀，想你了。”

　　耀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说：“妈妈，季叔叔让我叫他爸爸！他说他就是我爸爸，对不对？”

　　临熙浑身一僵，她不敢抬头看季升的表情，只能轻轻点头：“对……他就是你的爸爸。”

　　季升靠在门框上，听到临熙亲口说出这个真相，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耀耀我们回家吧，好不好？”临熙鼓起勇气，声音虽小，却透着一丝坚定。

　　话虽是对耀耀说的，却不停用余光偷瞄身旁人的反应。

　　季升没有理会她，而是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耀耀：“耀耀，今晚就和爸爸住一起好不好？明天还带你去乐园。”

　　耀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看了看妈妈，又躲在妈妈身后偷瞄季升，支支吾吾：“妈妈也住在这里吗？”

　　临熙一时哑口无言，感觉如芒在背，季升的目光像一把刀，无声地威胁着她。

　　她的心猛地一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看着耀耀，温柔地说：“不了……妈妈明天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还没等耀耀反对，季升淡淡地开口，“你也留下，家里有的是房间。”

　　他转身走向客厅，“耀耀离开你会睡不好。”他的语气依旧冷峻，不容置疑。

　　临熙抱着耀耀站在门口，感觉进退两难。

　　季升的背影挺拔而冷漠，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临熙踏入季升家的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局促感便如影随形，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家具摆放规整，装修奢华却冰冷，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压抑。

　　耀耀在房间里兴奋地跑来跑去，摆弄着季升给他买的新玩具。

　　临熙多次试图和季升搭话，然而，季升连眼神都没有回应，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

　　临熙的脸涨得通红，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最后把注意力都放回耀耀身上。

　　“耀耀，我们该洗澡了。”她轻声和玩在兴头上的孩子商量着。

　　季升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抱起耀耀，边逗着他边往浴室走。

　　临熙跟到浴室门口，犹豫着讨好：“需要我帮忙吗？”

　　对方依旧没有回音，只是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临熙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父子俩的笑声，心如刀绞。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哄到耀耀睡着了。

　　临熙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慢慢关上了门，回客厅看到了正准备回房的季升。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伸手在空气中拦下了季升：“我们……能谈谈吗？”

　　季升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一句：“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说完便绕过她，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临熙呆立在原地，心中满是失落与无奈。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次卧，刚准备关门，季升却突然推门进来，冷冷地说：“去客厅。”

　　临熙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下意识地揪紧衣角，脚步虚浮地跟在季升身后。

　　她紧张地坐在沙发上，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她的眼睛盯着地面，不敢去看季升，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季升开口。

　　季升在一旁坐下，半天没有动静。

　　他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生气，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他才冷眼看着临熙，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什么想说的？”

　　临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季升，说道：“你不能带走耀耀。”

　　季升一听这话，猛地支起了身子，气笑了：“你抢了我儿子两年，一直让我蒙在鼓里，甚至一开始当面撒谎说耀耀不是我的孩子，凭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命令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攥着沙发扶手。

　　临熙眼眶泛红，带着不甘与委屈，解释道：“知道怀孕后我去找过你，”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你不见我，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从没有这么说过！”季升的声音陡然提高，又怕吵醒耀耀，压低声音道，“我没收到任何你的短信和电话！”

　　事已至此，临熙不想在往事上争执，叹了口气，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带着哭腔哀求道：“耀耀是我千辛万苦带到这个世界的……以后你结婚了，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求你……别让耀耀离开我……”

　　季升怔怔地盯着她，眼神复杂。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紧皱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

　　他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临熙隐隐的抽泣声。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临熙的眼泪早已干涸，她如同一尊雕塑般僵坐在沙发上，满心绝望地等待着季升最后的宣判。

　　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惨然而悲戚。

　　季升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转而落在了茶几桌面上，随后，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发号施令般地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带走耀耀的。”

　　他迅速抬手制止了想要争辩的临熙，继续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离开，耀耀以后跟我生活，二是留下来，在耀耀面前你还是他的妈妈，实际上则是他的保姆，每月一万块工资，负责耀耀的衣食住行以及所有的家务。”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紧紧地盯着临熙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神情变化。

　　原以为看到她的屈辱会让自己痛快，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疼得厉害。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临熙说道：“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早给我答复。”说罢，转身准备回屋。

　　“第二个。”还没走出两步远的季升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此刻视死如归的临熙，缓缓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再次坚定地重复道：“我选第二个。”

　　“你确定吗？”季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可以再考虑一晚上，毕竟……第二个选择就没有自由了。”

　　临熙缓缓闭上双眼，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又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片刻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眼神里透着坚定，尽管声音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我想好了，做耀耀的保姆。”

　　季升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顾临熙，你一向清醒而果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变得落寞而受伤，“也知道自己会抛弃什么。”

　　说完，转身回房，没有任何留恋，房门合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将一脸死灰的临熙隔绝在外。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如约而至。这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日子总归还要继续。

　　临熙只用了一夜便调整好了心态，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布满荆棘，跪着也要走下去。

　　只要能在耀耀身边，再大的委屈她都能承受。

　　临熙努力去适应全新的环境和“工作”，一大早，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早餐。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她拿起手机，出门买早餐。

　　买完早餐回到了家门口，临熙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知道这入户门的密码。

　　她的目光在手机和门锁之间来回游移，犹豫着要不要给季升发消息询问。

　　思忖片刻后，她还是收起了手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准备输入曾经做邻居时，他的密码。

　　密码还未输完，门突然“唰”地一声被打开了。

　　临熙一抬头，便对上了穿戴整齐的季升。

　　她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开口说道：“起这么早，吃早饭吧。”

　　季升看到她的瞬间，像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你想一晚上反悔了，今早偷偷跑了。”

　　临熙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解释道：“我看冰箱里没有东西，去附近买早饭了。”

　　她快步走进厨房，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并摸索着从橱柜里找出餐具，边摆边说：“洗刷好就吃早饭吧，我去看看耀耀。”

　　卧室里，小家伙还在酣睡，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临熙轻轻带上门，回到餐厅。季升已经坐在餐桌前，她斟酌着开口：“今天你方便先带耀耀玩一天吗？我想回去收拾一下，把那边房子退掉，在这附近租个小点的……”

　　原本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摆着冒热气的早餐，季升原本阴郁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一听到临熙说要在附近租房，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冰冷地打断对方：“租房？你要出去住？这么不想见到我？顾小姐，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我是雇主，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临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脸上瞬间泛起一阵红晕，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不方便……”

　　“呵，我没什么不方便的，”季升打断她，“既然这么为我着想，厨房那边有保姆间，以后你就住那，主卧我会加一张小床，晚上耀耀跟我睡，你把他哄睡了就去自己的保姆间待着！”季升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临熙的脸涨得通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最后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

　　季升原本只是因为生气才脱口而出这些狠话，可看到临熙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心里却莫名地更加烦躁。

　　他继续冷冰冰地发号施令：“一会大门密码我会换成耀耀的生日，8位的，等会你发我手机上。你有上海户口，耀耀的户口先跟着你，等以后我再把他迁到北京。你把他现在上的幼儿园退了，我会在附近给他找个更好的。白天耀耀上幼儿园了你也不能出去工作，就留在家里收拾家务，做好自己作为保姆该做的事。”

　　季升刻意加重了“保姆”这两个字，似乎在时刻提醒临熙如今的卑微身份。

　　说完，季升低头看着手机操作起来。

　　不一会儿，临熙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微信好友通过的提示，紧接着又是一笔5万元的转账消息。

　　临熙紧张地看着季升，想要开口拒绝，却被对方抢先说道：“这钱你先收着，看家里还缺什么就去买，”他上下打量了临熙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接着说道：“你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别在外面给耀耀丢脸。”

　　临熙只觉得像是被当众扇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满心都是被羞辱的难堪。

　　她如坐针毡，却只能机械地点头：“好。”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一点点碾碎，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