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萤木三章

28、第 28 章

　　也许是感冒药中安眠成分的作用，临熙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沉重感消失了大半。

　　她悠悠转醒，缓缓定神，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床头的闹钟，刹那间，原本惺忪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惊愕。

　　糟糕，竟然到了接耀耀放学的时间！

　　她像是被点燃的鞭炮，瞬间从床上弹起，躺了太久猛地起身头还有些晕，等缓过神来，动作敏捷地迅速换好衣服，一把抓起手机，心急如焚地冲出房间。

　　刚踏入客厅，便听到进户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随即缓缓开启，季升领着耀耀走进家门。

　　“妈妈，妈妈，看我给你的礼物！”

　　耀耀一看到妈妈，就两眼放光，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张开双臂，欢呼雀跃地朝着临熙扑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本就身体虚弱的临熙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季升见状，眼疾手快，两手像钳子一般稳稳地将耀耀提溜起来，脸上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嗔怪道：“先换衣服、换鞋子，妈妈生病了，对妈妈要温柔点。”

　　耀耀乖巧地点点头，一边手脚麻利地脱着衣服，一边伸出小手，轻轻贴在妈妈的脸颊上，眼神中满是关切，柔声问道：“妈妈，你还难受吗？有没有好一点呀？”

　　临熙那因长久冷漠而仿佛冰冻了一天的脸庞，此刻，终于缓缓绽放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她伸出手，轻柔地接过耀耀手中的画，顺势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轻声问道：“妈妈好多了，你这是画的什么花呀？”

　　“这是送给你的花。”小家伙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幼儿园的趣事。

　　临熙满脸笑意，耐心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眼中满是宠溺，随后拉着小家伙的手，走到沙发旁，轻轻坐下，将耀耀稳稳地抱在怀里。

　　季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走上前，轻声对临熙说：“你身体还没好，坐着休息吧，我去切点水果。”

　　说完又看向耀耀，补充道：“耀耀，别总是缠着妈妈抱，妈妈现在还不舒服。”

　　然而，母子俩都没有给他回应，沉浸在一问一答之中的交流中。

　　季升在厨房忙碌着，时不时地探出头，望向客厅里那对亲密的母子，内心一时无比懊悔。

　　曾经，他满心期望的，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欢声笑语、温馨和睦的家，他却不懂珍惜。

　　仅仅因为自己心底的痛快，肆意挥霍临熙对自己的讨好与委曲求全，将这份美好亲手打碎，变成了如今支离破碎的模样。

　　他将临熙爱吃的草莓和蓝莓精心摆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轻轻将盘子放置在临熙和耀耀面前，柔声对临熙说：“吃点水果吧。”

　　临熙没有理睬对方，目光依旧停留在耀耀身上。

　　耀耀的小眼睛一下子被盘中鲜红欲滴的草莓吸引，胖乎乎的小手迫不及待地伸过去，一把抓过一个草莓，便要往嘴里塞。

　　“耀耀，好吃的应该先想着自己吗？”临熙突然神色一正，板起脸，佯装严肃地看向耀耀。

　　耀耀小眼睛滴溜一转，把草莓伸到季升面前，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爸爸最老，先给爸爸。”

　　听到耀耀这话，临熙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季升看得呆住了，目光紧紧锁在临熙的脸上。

　　他瞧着近在嘴边的草莓，缓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先给妈妈吃，妈妈最辛苦。”
　　耀耀听话地转过身，将草莓直接塞到临熙嘴巴里。

　　鲜嫩多汁的草莓在临熙口中瞬间爆破开来，溢出嘴角，季升连忙抽出纸，本想替她擦拭，可就在那一瞬间，他注意到临熙微微后仰的动作，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他，转而将纸巾缓缓放到了她的手上。

　　耀耀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一边兴高采烈地讲着幼儿园里的趣事，临熙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轻声回应几句。

　　季升则在一旁，目光始终在临熙身上，满是关切与小心翼翼。

　　和耀耀玩耍了好一阵，临熙微微起身，准备去做晚饭。

　　季升见此，生怕她劳累过度，赶忙上前一步，语气急切且温柔地说道：“今天我们叫外卖吧，你别做了。”

　　临熙听闻，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淡淡地撇了一眼对方，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耀耀不能吃外卖这种垃圾食品，你说的。”

　　季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呆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生气时说的话不算数，我就喜欢吃垃圾食品，”说着，他一把将耀耀抱了起来，亲昵地蹭了蹭小家伙的脸蛋，讨好地问道：“耀耀，我们今晚吃披萨好不好，你还想吃什么？”

　　一听披萨二字，小家伙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兴奋地手舞足蹈，大声叫嚷着：“薯条薯条，我还要薯条！”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买，”季升连忙应和着，随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临熙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轻声征询她的意见：“你想吃什么？想吃披萨么，这个油少一些，或者你有别的想吃的，尽管说，我马上点。”

　　看着如此小心翼翼地季升，又瞧了瞧身旁兴奋的耀耀，临熙没有立马回绝对方，她微微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后，轻声吐出两个字：“随便。”

　　这一顿晚饭，堪称母子俩搬入季升家后，三人吃得最为和谐的一次。

　　没有刻意讨好，没有刻意疏离，唯有耀耀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在屋内轻快回荡，还有那两人久违地舒展着的眉头。

　　“爸爸你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正美滋滋地撮着薯条的耀耀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两人都一愣，临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季升一瞧，本就因过往种种而内疚不已的内心，此刻更是警铃大作，满脸歉意地对孩子轻声说道：“爸爸最近太忙了，回来的太晚，以后都尽量早回家，和你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呀？”

　　还没等耀耀回应，临熙转身看向孩子，低声耐心解释道：“爸爸要工作，没办法每天陪耀耀，妈妈陪你好不好，明晚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说着，她轻轻用手背摸了摸耀耀的头，眼神里满是母爱的光辉。

　　季升见状，赶忙接上话茬，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没事没事，爸爸回家工作也一样，一样能陪耀耀。”

　　“没必要。”临熙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气氛竟然一瞬间冷了下来。

　　季升歉疚地凝视着临熙，嘴巴微微张开，可怜兮兮地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临熙……”

　　对方不为所动，目光坚定地落在耀耀身上，原本气氛还不错的一顿饭，最后竟以冷场而告终。

　　吃罢晚饭，临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餐桌，而后便来到客厅的垫子上，陪着耀耀玩起了玩具。

　　季升也悄悄地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一个小玩具，看似随意地摆弄着，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临熙，而临熙却当做对方不存在，专心地和耀耀搭着积木。

　　季升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叮咚叮咚”的声音在这略显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他拿起手机瞧了瞧，旋即又放下，如此反复。

　　这一动作，让临熙心烦意乱，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说道：“你去忙吧，我陪耀耀玩。”

　　季升满怀歉意地看向临熙，再次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回复消息，但身子却并未挪动分毫，轻声解释道：“最近资金出了点问题，事情有点多。”

　　他的话语里，既是在解释这不停响起的消息，又像在解释自己最近的早出晚归。

　　临熙听了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可就在这转瞬之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曾上门的“丹丹”的身影。

　　她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声音仿若结了冰一般，冷冰冰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主人的事情不用告诉保姆。”

　　听到这么尖酸刻薄的回复，季升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临熙对自己的厌恶竟然这么深了。

　　他静静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缓缓起身，无奈地说道：“我去书房工作一会。”

　　他眼巴巴地看着临熙，期待着能得到对方一丝丝的回应，然而临熙却依旧专注于和耀耀玩耍，对他没有任何表示。

　　季升满心失望，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