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萤木三章

6、第 6 章

　　临熙和耀耀吃好晚饭，母子俩窝在沙发上讲书，还好耀耀后面没再发烧，偶尔有点咳嗽，临熙心里放松了不少。

　　临熙给耀耀声情并茂地讲着绘本，耀耀咯咯地笑着，温馨而美好。

　　微信语音响起，临熙不得不把书放下，让耀耀自己先看着，起身去卧室拿正在充电的手机。

　　一看来电的头像，脸色一黑，关了静音，没有接也没有挂。

　　等对方自己挂掉，她打开微信，来自对方的三条消息：

　　“你家住哪？我去找你”

　　“我有事要问你”

　　“对方已取消”

　　临熙一阵心烦，不想回，刚要放下手机，对方又打电话来。

　　临熙直接点了拒绝。

　　五秒后，微信语音再次响起，临熙再次拒绝。

　　临熙打算对方再来电话，就直接关机。没想到来电铃声没有响起，收到一条消息。

　　“今晚你不见我，周一我直接捧着玫瑰去银行”

　　临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还是这么任性、胡闹、耍无赖。

　　她快速地回了句：“有什么事微信里问”

　　对方立刻回了两个字：“地址”。

　　“今天晚了明天再说吧”，临熙主打拖延战术。

　　对方立马引用了玫瑰那条，回复还是两个字“地址”。

　　临熙看了看时间，差十分八点钟，耀耀九点就准备上床睡觉了，她犹豫了片刻，回道：“孩子一会就要睡觉了。”

　　对方失去了耐心，快速回道：“让你老公看着！”

　　“顾临熙，我问最后一遍，你家地址在哪？”

　　临熙气恼又无奈，只回了小区隔壁幼儿园的地址：“德林幼儿园门口见吧，就在德林路上”

　　对方秒回：“好，我二十分钟后到。”

　　临熙立马和付阿姨联系，想问问她方不方便照看耀耀一小时，还好付阿姨今天在家没出门，答应换了衣服一会就来，临熙感激不尽。

　　十多分钟付阿姨到家后，临熙倒了好几声谢，换了身宽松T恤休闲长裤，拿着手机就出门了。

　　这个幼儿园大门在一条小路上，路灯昏暗，车道是单行道，路过的车不多，偶尔有附近的居民遛弯经过，很安静，也不怕一会万一吵起来会引起注意。

　　临熙机械地刷着手机，满脑子却是对方找自己又干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清楚，这么纠缠自己太心累了。

　　胡思乱想间，一辆奔驰商务车停了下来，临熙抬头望去，车门缓缓打开，季升从后门下来径直往这边走，车随即离开。

　　临熙收起手机，双手放在胸前，眼睛看向别处，对方一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她的眉头一皱。

　　“找这么黑的地方，不怕我对你不轨啊？”季升走到面前站定，单手插兜，坏笑着说。

　　临熙白了一眼，反笑道：“怕一会吵起来嫌丢人”。

　　季升走近一步，低头看她讥笑一声：“怕你老公发现半夜私会男人吧”

　　临熙不想多费口舌：“你找我什么事？”

　　季升看出临熙的不耐烦，忽然将对方打横抱起，往反方向走。

　　临熙被这突如而来的举动下了一跳，使劲推着挣扎着：“季升你有病啊，放我下来！”

　　季升站住，把胳膊箍得紧了紧，鼻息贴近：“你再动试试，再动我立马就亲你。”

　　临熙马上老实了下来，像个鹌鹑似的缩在对方怀里，小声又狠狠地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不是腿摔坏了么，找个地方坐一下。”说话间就来到旁边的便民休息点，其实就是绿植凹进去一块，放了一把长椅。

　　季升把对方放坐到长椅上，撩起来临熙的两条裤腿，看到右腿膝盖果然一片暗红，神色舒缓下来。

　　临熙慌慌张张地把裤腿放下，嘴里还呵斥着：“季升你干什么？！”

　　季升坐到一旁，用手扶额，缓解一下醉晕。

　　临熙站起身来，冷静地说道：“你今晚喝醉了不清醒，以后再说吧。”说完立马转身，抬腿就走。

　　手腕被对方抓住，止步不前。

　　“别走，我没醉。”季升低头柔声道，像是在乞求。

　　临熙的心瞬间就软成云朵，手腕不再僵直，缓缓转身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了一人位，季升松开手。

　　路上没有行人，半天才有辆车开过，两人一身暗色隐藏在黑暗中，都不说话，没人会发现这里还有生物在喘气。

　　“腿怎么摔的？”季升问道。

　　“骑自行车不小心滑了。”临熙也平静了下来。

　　“你平常坐地铁上班？”

　　“车正好没电了。”一问一答。

　　夜又安静了下来。

　　季升打破了沉默：“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临熙心好累，自己努力想逃离，对方现在却仍然想着叙旧。

　　她没好气地回道：“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了。”

　　季升嘲讽地看着她说：“过得太好了吧！大着肚子还去香港读书？你这是傍了个比我还有钱的老总吧！”

　　说完又环视了一周，嗤笑了一声：“大老板怎么会住一片？小三也住的比你好。”

　　一听这话，她愤然起身，这三年的委屈与困苦让她的眼泪直打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有悲愤地盯着对方。

　　季升以为自己口出恶语揭了对方的伤疤，心里能痛快很多，可一看到对方复杂的眼神，心里的石头更重了，偏头逃避。

　　临熙转过身深呼吸一口气，把眼泪硬生生地憋回去，平复了心情，缓缓说道：“所以我们早已不是一路人了，我不懂你这么纠缠的意义在哪？”

　　对方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始终与自己划清界限，季升的怒火也一冲而出，站起身来低头直视对方：“怎么没有意义？看你过得好我就难受！想当年你转身就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给我带了顶这么大的绿帽子，一声不吭玩消失，拍拍屁股去香港享受生活了，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都是演的吗？！把我当做跳板找更有钱的吗？！”

　　临熙也遏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失态地大声反驳：“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没有权利指责我！后面我去你家找过你，看到别的女人挽着你的手从楼里出来，我还能怎么样？！”

　　季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我不会把别的女人带回家，肯定是误会！”

　　临熙听出了话里的其他意思，冷笑着哼了一声，嘲讽道：“不带回家不代表不会干别的吧？”

　　季升心慌，刚分手的那几天自己确实是和之前一样荒唐了一阵，心想临熙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自己没几天就忘了。

　　夜夜笙歌，也曾想随便找个女伴解决自己的需求，但还没开始，看着那陌生的脸就不想继续了。

　　没几天就遏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回头去找临熙，只不过对方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毕竟这事自己有些理亏，季升言语上便缓和了很多：“那你为什么不要我解释？说消失就消失。”

　　临熙自嘲一笑：“我给你打过三次电话，每次都是一个女人接，要不是在洗澡，要不就是在睡觉还没醒，我还要什么解释？”

　　季升哑然，本能地反驳：“不可能，分手后我没和别人上过床，也从没看到过你的来电记录。”

　　临熙好累，没有表情地看着季升说道：“我相信我看到的、听到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真的都是误会，那也是我们两个没有缘分。”

　　季升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发颤：“我不信什么缘分！我也只信自己亲眼所见。你刚和我分手就怀了孩子，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难道是玩一夜情把肚子搞大了？还是早就暗度陈仓？现在看你过得这么滋润，更显得当初的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叉！ ”

　　临熙最不想把耀耀扯进去，特别是对方这么青红皂白地质问自己，她冷下脸来，头脑却发热：“孩子是个意外，是我要生下来的，和你没任何关系！再说一遍，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季升见对方又一次默认，心中怒意更甚，咆哮道：“这还不算对不起 ？！非要我当场捉奸在床，你才觉得对不起我吗 ？！”

　　临熙无奈，不想再争执下去，深呼一口气，做一了断：“那你现在是报复我？整天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吗？”

　　季升讥笑了一下：“怎么没有意义，我要让你的老公甚至金主发现你出轨，让你自作自受！”

　　一听这话，临熙真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什么三岁小孩的报复啊？怎么这么幼稚？

　　她淡淡地回道：“我没有老公也没有金主，你不用费心了。”

　　“那你没结过婚？孩子真是一夜情留下的？”季升吃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临熙会是这样的人。

　　临熙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季升复杂地看着临熙，不说话。

　　临熙缓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没有你过得好，以后肯定更不如你，你没必要这样。”

　　季升仿佛没听到临熙后面的话，自顾自的说：“那就好办了，我还要让你再回到我身边，然后哪天冷不丁地突然甩了你！”

　　临熙彻底忍不住了，呵呵笑了两声：“季升，这就是你的报复？别幼稚了行不行？！”

　　季升不屑一顾，盯着临熙说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临熙看着表情严肃的对方，发觉对方不是置气之言，而是认真的，她慌了手脚，语气激动：“你要把你的人生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报复上吗？！”

　　季升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道：“谁说没有意义？我认为这很重要。”

　　临熙挣扎着再劝说着对方：“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你有着更好的未来啊！”

　　季升一甩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看什么未来，我只知道，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临熙快要崩溃了，对方钻进了牛角尖，根本说不通，认准了一条直线往前走，不管前方是平原还是深渊。

　　她双手叠在胸前，冷冷地说：“那我们就这么耗着吧，我已经这样了，你愿浪费人生就浪费吧。你走吧，我要回家了。”

　　看着对方说要回家却并不走，季升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坐下来慢悠悠地说：“你家住哪？具体到门牌号。”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临熙有些恼怒：“季升你别太过分了！”

　　“我又不会盗窃绑架，用得着这么防我么？”

　　临熙一惊，大喊道：“你敢碰下我的孩子试试？！”像一头怒吼的狮子。

　　季升看到这样失态的临熙，苦笑道：“我有这么不堪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了吗？”

　　看到对方委屈巴巴的神情，临熙冷静下来，语气放低像是在道歉：“孩子是我的全部，我愿意为他冒一切的险，也不想让他有一点危险。”

　　季升心里像吃了满满一口的莲心，苦地眼泪直打转。

　　他缓缓开口：“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住址就算了，不方便。”临熙拒绝。

　　“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知道你住哪。”可惜对方不放弃。

　　“房子是租的，我们随时都能搬走。”临熙也不想妥协。

　　“上海也不算大，想要找一个人，总能找到的。”又补充了句，“即使你离开了上海，这次我也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你。”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而决绝："不让你尝尝我受过的苦，我誓不罢休。”

　　临熙仰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认命般：“德林二区7号楼304，我回去了。”

　　她直接抬腿就走，没有多说一句话，多看对方一眼。

　　季升坐着没动，目视临熙远去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

　　他打开手机，把地址输入备忘录，拨通了司机的电话，等着对方来接。

　　临熙回到家刚好九点，再次感谢送走了付阿姨后，给耀耀洗刷哄睡。

　　她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老是翻来覆去。

　　怕吵醒了孩子，便坐起来双腿抱膝，头靠在膝盖上，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孩子，自己紧绷的心终于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