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之后不见你》白木庭

6、分散

　　“这老头子……不简单。”

　　“……”

　　这还用得着你说？

　　方岳没好气地看了看他，“说重点。”

　　“刚刚在和他握手的时候，我就通过脉搏打量了一下虚实，结果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他的脉搏虚弱无力，按理说，他的身体应该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健硕。

　　还有……在碰到他的那一刻，沉寂在我体内多年的本命蛊，就在刚才，动了。这说明……”

　　方岳接着他的话说：“这说明，那个葛队长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而且与蛊虫相关？”

　　阿亓梧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是什么能让一个人维持着表面的正常，甚至涉及巫蛊呢……

　　阿亓梧脚步一顿，凑到他耳边：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子母蛊吗？和那个尸体里的子母蛊几乎一模一样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我还怀疑，那黑纹怎么看怎么眼熟，那么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它。

　　所以……这个葛队长找麒麟玉干什么？”

　　充满血腥味的潮湿暗洞里，两人一僵，对着口型道：

　　“古籍。”

　　两人确定方向后，决定找个机会告诉其他几个人。

　　就在他们思考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葛队长突然回头，慢慢地走向方岳，脚跟碰撞地面发出来的“哒”“哒”声，每一声都停在了方岳和阿亓梧的心跳上，方岳压下心头的慌张，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葛队长，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事情。世侄啊，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也老大不小了，这下面的小辈里，小女绝对算得上是有才，容貌虽不说倾城，倒也是耐看。本来想着这件事以后再说，可是吧。”

　　他看了看罗双双，“看到了那个罗小姑娘，就突然想起了我的女儿，你就体谅一下我这个老父亲，怎么样？”

　　罗双双听到了他的话，心里很无语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骂了一句“老不羞！”

　　方岳心里想：老狐狸，还真是敢想。不过，他们可以借此机会传递一下消息……

　　方岳开口：“葛队长，这件事也不好下定论吧？不如，等到结束的时候，你我再好好谈谈，怎么样？”

　　葛队长眯了眯眼，企图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破绽，却一无所获。

　　半晌，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脸上的皱纹堆积起来，形成一条条纹路。

　　这些纹路跟着他的肌肉颤动，慢慢地化成毒蛇，似乎随时都能扑向几人的命门。

　　这时，响起了主人的声音：“世侄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又往前走，直至之前整顿休息的地方。

　　“这老狐狸试探你，没试探出来什么结果，后面肯定不会罢休，看来，咱们还是要抓紧时间了。”

　　阿亓梧拍了拍方岳，“不过现在还是得跟他们一起，那个沈南风指不定有什么主意。”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没有太多考古队员坐着的地方，坐了下去。而后几人看见，就陆续坐到了他的旁边。

　　霍小四用胳膊肘怼了怼方岳，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哥，刚刚发生什么了？”

　　然后，方岳就从霍小四的背包里拿出了纸笔，大声调笑着，甚至盖过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当然是葛队长的爱女，曾经有幸见过，名门淑女，气质不俗。”

　　而他的手也不曾停下，很快，纸上的东西，被这一圈人看见。

　　“古籍→蛊→续生”

　　沈南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显示屏顶端几个字明晃晃地跳入眼帘之中——没信号。

　　随之眉间一动，古籍？子母蛊？视线不自觉落到那个银发少年身上，喃喃道：

　　“阿亓梧？”

　　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着，洞内响起罗双双灵动的声音，“那……那你既然知道人家，那为什么还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搪塞他老人家！”

　　方岳看着她，眼神充满戏谑，上道。

　　回应他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藏不住的骄傲：必须的。

　　与此同时，方岳已经东西放回到霍小四的背包里。

　　方岳在放进去时，目光扫过霍小四的侧脸，思绪也跟着乱了，他不停地调整呼吸，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方岳接着罗双双的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还是由长辈来提会好一点。”

　　他抿了抿唇，无论怎么样，他还有整个方氏集团在后面撑着，如果真的出事了，陈家也脱不了关系，只是……，

　　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一旁的霍小四身上。

　　坐在葛队长旁边的黑衣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喊到：“休息结束，该出发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考古队的人都开始整理东西。

　　方岳他们自然也不意外，站起来后，看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鬼枯藤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咱们万事小心。”又回头用双手虚扶着霍小四，“一会儿，跟紧我。”

　　葛队长又侧头看了看那个黑衣男子，抬了抬手，黑衣人点了点头，“保持开始队形！不要散开！”

　　方岳突然眉头一皱，心里暗说了一句“队形？”

　　立刻把拽着霍小四的衣服，直接把人“绑”在身边。

　　霍小四歪了歪头，眼神里充满疑惑，想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喃喃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阿亓梧跟在方岳后面，递给他一个瓶子，方岳看着这个瓶子，“这是？”

　　“接着。”阿亓梧的目光聚焦在葛队长身上，“那老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怎么会这么安静？”阿亓梧在方岳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霍小四挠了挠头，“安静，不好吗？要是还有哪些鬼枯藤，我真怀疑，……”

　　方岳边走边说，“安静当然好，只是，有点安静的太奇怪了，来的时候就碰到了鬼枯藤，这后面应该还有什么，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一双犀利的眼睛审视着周围，作为葛队长的得力干将，那个黑衣人仅一眼，就把他旁边的人拉了过来，这时葛队长出声：“你，过去看看！”

　　那个人颤抖着说：“老，老大，我……”话还没说完，那个黑衣人直接把人踹到前面了。

　　那个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后，摸索着向前走。

　　“啊！啊！”那个人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胳膊处的衣服被鲜血侵染，顺着手臂的摆动，在空中划出一条条血线，

　　黑衣人把他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看见什么了？说话！”

　　可那人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话也说不清楚，从嘴里吐出来的只有重复的一句话，

　　“尸骨！好多尸骨！”黑衣人见状，向着葛队长摇了摇头。

　　可下一秒，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的喊声向里面望去，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死盯着他们，像是猛兽盯着猎物一样，兴奋而急不可待。

　　　　瞬间，无数蝙蝠蜂拥而至，如同魔鬼张开爪牙，想要得到它的猎物。

　　于是，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这些蝙蝠“细心”挑选着它们的猎物，然后开始享用“美食”。

　　惨叫，鲜血，疼痛充斥在这个洞口，很快，已经开始有人躺下，此起彼伏的，还有一声声痛苦的喊叫。

　　方岳瞳孔一瞬放大，想起刚刚那个人嘴里的重复的话语：

　　“尸骨！”

　　“好多尸骨！”

　　“走开，去！都滚开！”霍小四的声音将方岳从回忆里拉出现实，映在方岳眼里的，是霍小四挥舞手里的外套驱赶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蝙蝠。

　　“火！方岳！有没有火！”阿亓梧一边用箱子击打着飞来的蝙蝠，一边喊着方岳。

　　“火？”

　　方岳开始寻找葛队长的身影，在前面的葛队长被黑衣人全方位保护起来，没受什么伤。

　　扫到他之后，方岳扯着嗓子喊：“葛队长！火！有没有火！”

　　听到方岳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就直接脱下外套，点着之后，就递给了黑衣人，而黑衣人接过来之后，就继续驱赶那些围在身边的蝙蝠。

　　那些被蝙蝠撕咬追赶的人当然也听见了方岳的话，浑身解数地脱下外套点燃火如驱赶蝙蝠。

　　情局开始反转，在点燃的衣服碰到蝙蝠身上时，蝙蝠发出惨叫、躲闪。

　　就在他们以为得救了的时候，所有蝙蝠汇聚在一起，打散了他们保持的队形，躲闪时，

　　直接把方岳和霍小四挤开，“小四！”他想去拉霍小四，可很显然，人流太多，方岳连霍小四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这一切，都被葛队长看在了眼里……

　　在躲闪蝙蝠的撕咬时，葛队长猛然一顿，低头一看，腹口处衣服开始有红色粘稠液体浸出，他眼神一暗，想到了传说中的麒麟玉，喊了一声：“进洞！都进洞！”

　　躲闪着蝙蝠的那些人都跟着进洞，那些队员把罗双双几人全都隔开，而霍小四想要回到方岳身边，却只能被人流冲到洞里，“哥！”喊完之后，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洞穴里。

　　“小四！！”方岳直接拨开阻挡在前面的人，看着彻底失控的方岳，阿亓梧一边躲着蝙蝠，一边试图让方岳冷静下来，

　　“再不冷静下来，别说去救霍小四，我们都活不下去！”

　　沈南风直接握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掐断，

　　“再这么疯下去，别说救他，我们tm都活不下去！”

　　几人的劝说，让方岳找回几分理智，只是眼中依旧红的滴血。

　　阿亓梧从箱子里抓出一把粉末，洒在几人身边，一股刺鼻的道冲着几人的鼻子。“想活命，忍着。”

　　阿亓梧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皱眉道：“罗双双呢？”

　　沈南风一边把粉末抹匀，一边回应，

　　“应该也被人群挤进去了，不过也好，那丫头武术底子很好，不会让霍小四在她眼皮底下出事。”

　　“方岳，敢不敢赌一把？”沈南风平视着他的眼睛，“我这里有一个之前葛队长留给我防身的东西，只要有一个人留在后面引蝙蝠，一个人在洞口埋伏，另一人探路。”

　　“可是……”方岳看着沈南风手上的烈性炸药，还想说什么。

　　这时，蝙蝠群的嘶鸣声如弯弓之弦百具齐发，撕扯着几人的耳膜，沈南风厉声打断方岳的声音，

　　“来不及了！霍小四和双双等不了那么久！我们！我们……也等不了那么久。”

　　霍小四和罗双双被迫卷了进去，他们在外面也面临着蝙蝠群，再不破局，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蝙蝠群嘶吼的声音，仿佛诉说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方岳指骨泛白，颤抖的呼吸背叛了他冷静的眉眼，“好。”

　　“躲开！”随着阿亓梧的一声提醒，蝙蝠群瞬间涌来，沈南风把方岳往前一推，自己也因为惯性往后撤了几步。

　　“沈南风，你更了解那个老头儿的想法，把东西拋过来，快进去找他们！”

　　阿亓梧边躲边说。

　　方岳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沈南风，“快去！”

　　“沈南风！”阿亓梧用尽力气，吸引蝙蝠群的注意，

　　“快扔给方岳！”

　　当它们如黑潮水般涌向阿亓梧的那一刻，沈南风瞳孔一震，但还是将怀里的东西用力抛给了方岳后，就转身进了洞口。

　　在蝙蝠群冲过来的那一刻，阿亓梧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硫磺粉用力一扬，蝙蝠群在嗅到硫磺粉后开始嘶吼躲闪，趁这个机会，阿亓梧和方岳跑到洞口。

　　“阿亓梧，进去！快！”方岳压低声音，让对方先进去，阿亓梧拍了拍方岳的肩膀，有用力按两下，“别死了，我可不想面对霍小四！”

　　方岳嘴角上扬，“哼，放心，我的命很硬的。”

　　余光中，蝙蝠群如同一只巨大的“凶兽”以迅雷之势袭来，他推了阿亓梧一把，“快走！”

　　阿亓梧咬紧牙关， “再说一遍！别tm死了，我可不想替你照顾那个麻烦的臭小子！”说完，随着沈南风一路的标记向洞内奔去。

　　等到看不见阿亓梧的身影后，方岳颤抖着拿出沈南风留下的东西，怀里的碎片让他的目光坚定了一些，喃喃自语道：

　　“小四，等我。”

　　说完，他也冲进洞里，等到距离差不多，回头一看。

　　蝙蝠群也将要冲进洞，那一瞬间，他拽掉吊环，用力扔了出去。

　　而后，洞口坍塌，他也被震飞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眼前一黑，世界突然静止下来，耳边充斥着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声。

　　浑身的疼痛，让他的力气溃散，只能一点点往前爬，“小……小四。”

　　说完，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