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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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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嘉年愿意折腾,岑开宇就陪他折腾,绝不多说半句。
窗外夜色渐深,路灯在街角晕开一片暖黄,偶尔有车辆驶过,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房子在火锅城附近,五分钟车程。岑开宇的行李也不多,一趟就能搬完。岑开宇不放心地多看了几眼时嘉年,脸色红润。
好在,这大半夜没有多折腾。
“你这比郝智渊那还小,就一间房,不过看起来又跟郝智渊那差不多,客厅、厨房和房间都很大,通燃气耶,厕所比赵星那还大,挺不错的。”时嘉年走马观花转了一圈,手指划过家具,“房租多少和水电怎么说?”
岑开宇趁时嘉年不注意,悄摸摸进了房间,关上衣柜门,转身迎上时嘉年,佯装无事发生。
“没有房租,水电是民用。”
“?”
“我买下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在南城的家。”岑开宇揽着他的肩往外走,客厅的灯光落在两人肩头。
时嘉年一时恍惚,视线扫过玄关处的鞋柜,又落回岑开宇脸上。
“我,们,的?”
岑开宇笑道,“在我心里是这么认为,不过,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这么说。”
时嘉年有时候真不喜欢岑开宇直来直去的嘴巴,还是婉转好一点,起码让接话的人有更多的余地。
喜恶不是只有“喜欢”“讨厌”这样两极分化的选项,还有“害羞的喜欢”、“嘴硬的讨厌”这些之类的。
看他答得烫嘴,岑开宇心下了然,勾起嘴角,巧妙地绕回之前的话题。
“跟伯母吵架了,气得跑回南城?”
他猜得没错,时嘉年变了脸,全然忘了上一秒的纠结和难为情。从宁城到南城的这段路,他早已把与申媛的争吵抛到脑后,只顾风花雪月。
这会儿,烦躁又缠上心头,一车的委屈只化作一句话。
“闹掰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岑开宇双手扶着他的肩,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蹲在他面前,抬头看他,“同性恋本来就不是主流认可的爱情,长辈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血浓于水,伯母还是关心你的,她身体还不好,我们暂时顺着她,来日方长,水滴石穿,嗯?”
说这些时,岑开宇安抚性地捏他的手,轻轻按压就能摸到皮肤之下的骨头,他不敢用力,改为轻柔的摩挲。
不知是哪句话触碰到时嘉年的逆鳞,他迅速抽走双手,眉眼染上冰霜。
“你又不是我,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痛!”
“我跟你不一样,我妈跟你的父母也不一样,我的人生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你凭什么自信地替我凭空幻想未来!”
岑开的话没错,错的是他们的立场不一样。
初识时,岑开宇是耀眼的存在,在满是爱的家庭生长,事事顺遂,想要的只要努力一下就能得到,所以事事自信。
就算岑开宇主动出柜,很快就能得到家人的原谅,所谓的惩罚赌约,不过是找借口给富二代儿子尝试创业。
就算是岑开宇想得到他的爱,只需要努力一两个月,就轻而易举拿下了他。
不像他……不像他拿着最难的剧本,还被处处为难。他确实没有那么乐观,心肠还小到不允许被批判。
悲观又怎么样,他再怎么逃避,不也有在努力生活了吗。
除了对不起一些人,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圆形的吸顶灯下,岑开宇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撑,整个人被寒冰冻住一样,脸色煞白,眼神弥漫无法掩饰的落寞,如冰尖上的锋芒,刺痛时嘉年的眼睛。
时嘉年从泥潭中清醒,恍然醒悟。
是他得意忘形了,他早已是跌进阴沟里的老鼠,岑开宇一直是挂在碧蓝天空上的骄阳。只是得了一些阳光,他差点就以为自己也能拥有明媚的生活。
他本就不该抱着妄想攀上骄阳,也不该邪恶得把骄阳拉下泥潭。
时嘉年站起来,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巨大的悲哀笼罩在头顶。
看看呀,他又把事情搞砸了,他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命理学有个说法是“六亲缘浅”,他想他就是这样的人。
岑开宇的视线随他而动,嘴巴微张,关切安抚的话梗在喉间,胸口闷得难受,看到时嘉年嘴角勾起的讥讽,他的心脏简直要被捏碎了,指甲扣在瓷砖上,关节发白。
心底有个声音说,眼前的时嘉年比他难受上百倍,他没有忘记,当年出柜后承受的压力。他们说的没错,时嘉年跟他不一样,时嘉年易碎,不似他耐摔,所以他要把时嘉年护在心里,不叫他摔了。
时嘉年最受不了岑开宇用这样怜惜心疼的眼神看着他,他会心软。绻起手指,狠心地挪开眼睛。
“抱歉,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呵,他就是个笑话。
跟申媛吵了架,就发了疯一样跑回南城,上一秒还跟岑开宇浓情蜜意,下一秒就推开岑开宇。
“等等。”岑开宇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仰头看他,脸上明明挂着害怕,却扬起一抹笑意,表情怪异,“时嘉年,你当我是什么了,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我没有生你的气,从来不怕你打扰。”
他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
时嘉年只听了前半段就在心里反驳。
但他说了那样的话,还在岑开宇新买的公寓把人推倒在地上,他实在没有脸留下。
只怕以后他们要退回陌生人的距离了。
自己理亏在先,能在别的方面补偿岑开宇也好,就像他给五百万申媛一样。
火锅城要花钱的地方多,不然岑开宇也不会买相较便宜的公寓。他现在没有五百万,也不能像孙宜然赵星那样随便出手就是一百万。
“你觉得多少合适?二十万,够吗。”
二十万是他所有的存款了。
他花钱的地方不多,日后可以做回直播或者去找一份工作,省吃俭用还是能养活自己的。
在他走神的这两分钟,没有看到岑开宇垮下的脸。
话真的不能乱说,当事人不会知道,轻飘飘的几个字,具有炸弹一样的威力,把对方的理智、体面炸个稀巴碎。
时嘉年没等到回应,先一步被人腾空抱起。
“你可真厉害!宁愿花二十万点一个鸭子!”岑开宇撕掉风度,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吃干揉碎,“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得让你花得值得!”
时嘉年被人丢在床上,床垫轻轻晃动。客厅的灯光从敞开的房门照进来,岑开宇逆着光,像皮影戏上的人物一样,脱衣服时投下一大片的阴影将时嘉年笼罩,压迫感十足。
“岑开宇,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想要钱,我们再商量商量……”
时嘉年察觉到双手向后撑在床上,慢慢往后退。
岑开宇弯腰,抓住他的脚踝,毫不费劲就把人拉回来。
时嘉年看清了脸上的怒意,换了一个人,没了平日见到的耐心和容忍。
心想,完了,这人真生气了。
从来没见过岑开宇盛怒的样子,怎样应对这样的他,心里很没底。
不过,平日里,只要他一变脸,岑开宇就会服软。
“岑开宇,我警告你,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岑开宇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扬了扬眉,挑衅意味十足,说出的话也是带刺的。
“做鸭子,要有做鸭子的自觉性,没把你服务好,回头你半夜来找我,再给个二十万?”
“你……我再也不理你了!”他气得想不出发狠的话,抿嘴,扭头,平时生气的模样。
岑开宇没有惯着他了,直接堵上那张不会说话的嘴,把烦人的手也束起来。
时嘉年被迫双手举过头顶,平躺在床垫上,这样的动作很羞耻。岑开宇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真的生气了!
用脚蹬他,被嵌住!
用力咬破他的唇,血腥味却让那人更有侵略性。
冷漠,狠心,无视他的感受。
岑开宇从来没有这样待他,传说中的分手炮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尽管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害怕、委屈、无助、茫然……一股脑涌上心头,化作眼角的泪。
可岑开宇并没有因为他流泪停止,用吻擦去掉落的珍珠后,愈加发狠。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那么伟大,就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时嘉年说的那么好。他又不是神,他有见不得人的欲望,也有自私的一面,还是个胆小鬼。
他从小就知道,想要获得更多选择权,就要变得优秀。在遇到时嘉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不够优秀,不然时嘉年怎么会被吓跑。
为了让时嘉年愿意靠近,他把所有的阴暗面藏起来,伪装成完美爱人的模样。
时嘉年,又要跑……
他简直要疯癫了!他才不要做君子!
饶是时嘉年已经放弃反抗,做出回应他的动作,也难以纾解他心里的酸涩,像找不到出口的清醒的疯子,一边自责难受,一边发狠羞辱。
不要离开……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留下来……
时嘉年仰头时,看到岑开宇脸颊上有什么,像剔透的水晶,折射微光。
那一刻,他暂时丧失五感,心里有什么东西,麻麻的。
岑开宇……
时嘉年主动攀上他,吻掉那颗水晶。
用笨拙的动作安抚他轻颤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