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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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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
有一年,她回来了。知道她在重庆,分手两年了。
山城的冬天总是雾蒙蒙的,飘着细雨。她待了一个星期,跟踪了两天。从她出门,九公里的轻轨站坐车,换乘二号线。她在花店上班。她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似乎很忙一个早上都在打理花材,接近中午她才停下,休息片刻。倚着门口在看手机。她在语音,有时候把手机放嘴边,有时候耳朵。车子驶过,她们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却少了走近一步的合理性。半个小时后,有一个女生在店里逛了一下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买花。只是站在她的身旁说话,接着,她去搬椅子,折叠的桌子。两个人在门口坐下。送外卖的骑手把餐食放下。她们在一起吃饭,举止亲热。太远了,你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她笑逐颜开。她帮她撩了下头发,往她碗里夹菜,给她纸巾。像很熟悉的样子,熟悉到你觉得你们陌生了,局外人是自己。往别处看看,你想哭,你想过去,你只是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你有点受不了眼前的画面,起身找了一家小店解决午饭。回来的时候女生不在,她在包花。零散的客人,工作日的缘故不算太忙。你甚至点开了她的微信,又退出。晚上九点,她关门在门口等了一会,那个女生又来了。她们打了一辆车,你跟丢了。第二天,同样的。今天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半拉链摇粒绒,那条浅色牛仔裤,还是你买的,你很快认出。发型是羊羔卷短发。你认真观察她的一撇一笑,好像什么都没变,就是在也回不去了。一个月后你会在离开。你想到学习上的困难,母亲的坚持,算了。在喜欢,也抵不过她有新人了。距离。在这散散心,当旅游了。那些在一起的记忆折磨你,在过几年你告诉自己你也拥有过一段校园纯粹的爱恋。
因为只想爱而不得,那些争吵,冷漠,难受的是自己。反人性。日子还要继续不是吗?时间把回忆洗涤的只剩美好。
......
如果大脑可以复制,存储。大概率也是废铜烂铁。她既普通,都是高看了普通这个词。什么中等的词。她在某一方面优秀。却也不足以让生活过得好。她敲敲门,走进她的内心,瞧见灵魂。那里阴暗潮湿,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她坐坐又离开。原来坚持的表面的体面,那句要脱口而出的脏话收了回去。足够。你不该奢望,言语能跟情绪分开。在最无助,在无法解释面前,你还是没有办法逃脱另一场思想的漩涡,甚至看不见往前两步的悬崖。你有时候开心,有时候难过,你点了一支烟,弹弹灰,平静的十级地震你都不跑,海浪掀过沿岸,你这时聪明了告诉自己,一切皆有定数。不害怕死亡,活得也有点累,你也想有能力帮助别人,可自己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人。上蹿下跳。在过一个月生日,在过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三十岁一眨眼还乱七八糟。
奶奶
她年龄大了,身体还算硬朗。高血压,高血糖,每天至少十粒药片。早晚吃。有时候她会吃一粒止疼药。她右脚关节疼痛,走路都是拖着,不能弯曲。除了这些身体不适。她矮矮的,两条腿经年累月变得纤细,肚子却像游泳圈鼓着。不均匀但很可爱。她的发型,似乎从未变过。全梳在后面,盘起。在用三块钱的网罩,一根发簪穿过头发。每天早上不厌其烦的在客厅坐下梳头。照小小的镜子,她脸颊黝黑光滑,有些褶皱,手上的皮肤薄薄的,好像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破。几天前她刚学会了怎么操作机器,做米糊。会是她最近的早餐。八九点,她去戏台打牌,有时候只是在旁边看。十点多回来,做饭吃饭。一点,她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出门。她说他们都说那里是等死站。我想那里还是一群人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她不输不赢,玩的不大。输了二十块钱,她就不玩了,如果赢她就多玩几把。她的朋友,她的牌友,没什么更重要的事,她都会过去见见。她在院子里种蔬菜,会说,在过三个月就可以吃了。晚上,一起泡茶喝。她不超过五杯,喝多了肚子不舒服。她说:“晚上去阿......家一趟,好几天没去了。”邻居有时候会送来吃的。腌的,蔬菜水果,等。七月赶海的日子,她去帮忙包快餐。忙到中午带着饭回来。她骑着一辆三轮车当腿脚,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复杂。她也不愿意去市里。我在她身旁,不管什么原因留下来了,两年了。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了?”审判者。“你什么意思?”她。“你真自私,她那么让着你。”他。“与你无关。”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付出了时间,金钱。”“你的时间,值几个钱,金钱,不过是她外出的一顿饭。”他。“你要这么理解,我无话可说。”她。“你怎么定义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谈恋爱。”她。
那张彩票她没有去看中奖号码,她放在钱包里,算纪念。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好像确定关系也很快。丢了的东西,收拾卫生的时候在柜子后面找到了。她知道这次要是分手,那大概率是回不去了。成年人的爱情,很有可能因为某一个点就分道扬镳。以前或许能让对方想着走近,可向前的步调如果不一致,迟早散场。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只是谈场恋爱,没有什么配不上。“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以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该如此。”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在四楼。她有太多时间独处,维护所剩不多的思想。做着不体面的工作,银行卡马上掉下四位数。凭什么可以一边喝茶,一边抽烟,一边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凭什么?换个说法。如果问她想要什么?她或许会说跟昨天一样就行,平安无事,还能追求一点理想。她想跟菲兹杰拉德一样,写著名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或者“你是眼含秋水的哑巴,她是目不忍视的瞎子。”彭姠之唱歌“只能说我输了,你的不安赢得你信任。”
星期二的心理咨询,我用写过的所有的字,起誓。有人监听。我的理智会这么说,我的疯狂会这么说,可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你或许觉得没开口的话,无人知晓,那么你错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得到同等的权利。看一个人发疯,滋养邪恶的一面,美好诱人,看一个人受尽折磨,同样迷人。不好意思,人的劣根性,他的不安好心,每一声敲击背后的含义,我都持鄙夷的态度。我压根,对他没什么可说的。他还不如隔壁邻居家的狗嗷叫两声动听。他的坚持我不深究。就如同我多写两行都没法发表。我在现实的牢笼,课本上学到的,社会上经历的,对更高纬度的媒介,他们道德之外,法理之上的目空一切,我也不想了解。什么东西。有人打扰了我写作,在脑海里虚构一位爱人,那跑单的二十块钱,对,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重点关注对象。我只想说浪漫至死不渝。来自精神分裂的自述。
“在哪?”方糖。
“在家,一天没出门。”郑勈。
“我明晚过来找你,星期五。”方糖。
“好,等你。”郑勈。
医生说:“无辜听到一些声音,药物可以很好的控制。”“可你咖啡,烟,茶等不离手,对病情并不友好。”“你刚进这个房间,已经有五个不同的人在我面前说话,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表情动作。”“他们都是你,得共存。”“有暴力倾向吗?”“这种时刻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你还有双向的潜质。”“你还记得第一次有监听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吗?”“那就是2019年夏天持续到现在,中间有好过。”“你有认知,可以清楚的表达。”“是,是不妨碍你是个病人。”“你想杀了他?什么是有那个人的话?”“哦,字面意思。”“病耻感完全没有必要,他更像慢性病,坚持服药与常人无异。”“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行,那两个礼拜后再见。”
六月的天,逐渐炎热,白云跟工厂的烟囱融为一体。至下往上延伸,那一道弧线,能想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运行的机器。夜晚有人熟睡,有人正在日夜颠倒的工作。奶奶院子里的花是好看的,上回买的衬衫是好看的,盖碗里的茶温度是适宜的,右手的烟换到左手是好抽的,对于在床上纠缠的梦魇,跌入其中,一场盛大的告白正持续,像看了一眼就心动的女人,她是回家。不是死缠烂打追了几千公里,有的是耐心、等待,和不可撼动的信仰。她也许会说“比起从前,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阳光洒在窗台,你想到那次,该聊的废话都说完了,你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亲吻,把第一次献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