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之深渊回廊》喝一口瓜汁

106、阴喜丧宅：20终

　　第二十部：爱为祭品（终）

　　那涂着剥落蔻丹、萦绕着粘稠黑暗与不祥乌光的鬼手，距离 H 的脖颈已不足半尺！阴寒的死气甚至让 H 苍老皮肤上残存的些许生机都开始冻结、消逝。她似乎感应到了最终的终结，在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艰难地、微不可察地偏过头，灰败空洞的目光仿佛想最后看一眼阿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阿十的心上。

　　“不——！！！”

　　阿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什么规则，什么冷静，在这一刻统统被抛诸脑后！她不再试图冰封那怨灵，而是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绝望与不甘，化作最纯粹、最极致的寒气，如同殉道者般，尽数灌注到自己与 H 之间的空间中！

　　“嗡——！”

　　一道厚实无比、闪烁着绝对零度辉光的冰晶屏障瞬间凝结，并非为了防御那只鬼手，而是将她和 H 紧紧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巨大的、隔绝内外的冰棺！她要与 H 同生共死，哪怕是被一起拖入那永恒的黑暗，也绝不让 H 独自承受！

　　“阿十！” 冲见状，怒吼一声，不顾手臂的剧痛与灰败，再次强行催动“武器强化”，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合身撞向那只鬼手！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一道壁垒！

　　Tommy 看着眼前这绝望的一幕，看着阿十决绝的冰棺，看着冲奋不顾身的撞击，看着H 生命烛火即将熄灭的惨状，又想起自己预知中那一个个惨烈的死亡结局……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们只是爱玩游戏的普通人，为什么会陷入这等绝境？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他疯狂地压榨着几乎干涸的精神之海，不顾七窍同时溢出的鲜血，不顾脑域仿佛被寸寸撕裂的剧痛，再次强行窥探那纷乱的未来碎片——

　　……冰棺破碎，阿十与H 一同被拖入黑暗，化为怨灵的一部分……
　　……冲的身体在撞击中四分五裂，被那黑暗吞噬……
　　……他自己精神力彻底湮灭，成为一具空壳……
　　……以及，那唯一闪烁着微弱光芒，却需要付出最残酷代价的……献祭……

　　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就在冲即将撞上鬼手，阿十的冰棺即将被外部更强大的黑暗力量挤压破碎的前一刹那——

　　Tommy 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如同泣血般的嘶吼，声音穿透了冰层，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清晰地传入阿十和冲的耳中，也仿佛直接响彻在H 近乎沉寂的心底：

　　“系统……规则三！贺礼必诚！这是唯一的生路！！我们愿意献祭……‘爱’！！！”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劈开了绝望的迷雾，也带来了更加残酷的抉择。

　　几乎在 Tommy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早已等候多时，在四人的脑海深处同步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命运宣判般的威严：

　　【检测到玩家符合‘献祭’条件。】
　　【请确认，是否自愿献上心中至珍至纯之‘情’，作为‘贺礼’，完成‘阴喜丧宅’之仪？】
　　【警告：献祭一旦完成，不可逆转。】

　　献祭……爱。

　　放弃对彼此最深刻的情感联结，放弃那些并肩作战的温暖，放弃阿十与H 之间那亲密无间的爱，放弃冲与Tommy之间默契的情感，放弃四人之间坚不可摧的信赖……放弃这一切，换来苟活。

　　冲撞向鬼手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他回头，看向冰棺中相拥的阿十和H，又看向七窍流血、状若疯狂的Tommy，那双总是坚毅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与挣扎。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也不想失去对同伴的这份守护之心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爱。

　　冰棺之内，阿十紧紧抱着H 苍老的身体，泪水涌出，瞬间凝结成冰。她低头看着H 那即使在时光酷刑中依旧带着温柔轮廓的脸，想起她们之间无数个日夜的陪伴，想起H 掌心永远为她亮起的治愈微光……要忘记这份爱？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H 在弥留之际，似乎也听到了那命运的抉择。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那布满皱纹的手，极其轻微地、却坚定地，回握了一下阿十冰冷的手指。一个微弱的、近乎虚无的精神波动，如同最后一缕清风，拂过阿十的心头：【活……下去……】

　　就连重伤濒死的她，也做出了选择。

　　Tommy 看着冲眼中那熟悉的、如同磐石般可靠的信任之光，感受着脑海中与冲并肩时那份无需言语的安心，他惨然一笑。是啊，活着，才有将来。就算忘记一万次，只要灵魂深处那份烙印还在，他相信，他依然会一万次地选择相信这个沉默却无比可靠的男人。

　　没有时间犹豫了！

　　阿十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燃烧着一种决绝的火焰。她隔着冰棺，与冲和Tommy 的目光交汇。无需言语，一种悲壮而坚定的共识，在四人之间瞬间达成。

　　“我确认。”

　　“确认。”

　　“确认。”

　　“确认。”

　　四个声音，或嘶哑，或微弱，或沉重，或带着泣音，几乎在同一时刻，于各自的心底，向着那无形的系统，做出了回应。

　　刹那间，整个“喜房”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抓向H的鬼手停滞在半空。
　　弥漫的殓香与血腥气不再流动。
　　冰棺不再承受外部的压力。

　　四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分别从阿十、H、冲、Tommy 的心口位置缓缓飘出。

　　阿十与H 之间，那光芒温暖而炽热，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亲昵的低语、温柔的亲吻和生死相随的誓言。
　　冲与Tommy 之间，那光芒沉静而厚重，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代表着无声的守护、绝对的信任和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四缕代表着他们之间最珍贵情感的光芒，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飘向那被冰封又即将破封的梳妆台，飘向那其中蕴含的冥婚怨灵的核心。

　　在光芒融入那片蠕动的黑暗的瞬间，整个宅院猛地一震！

　　那浓郁的殓香、血腥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梳妆台方向的黑暗迅速收缩、平息，那张惨白的女子脸庞上的漆黑眼眸缓缓闭上，带着一种仿佛终于得到“慰藉”般的诡异平静，重新沉入了黑暗深处，覆盖其上的冰层瞬间融化，黑布悄然落下，恢复了原状。
　　房间内冻结的冰霜迅速消融，温度回升。
　　门外廊道中那些游荡的纸人，在同一时刻，全部僵立不动，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般，纷纷化作真正的、轻飘飘的纸片，散落一地。

　　【贺礼已收讫。】
　　【‘阴喜丧宅’之仪，完成。】
　　【恭喜玩家，通关第十副本。】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宣告了他们的“胜利”。

　　阿十感觉到怀中的H 身体不再苍老变幻，恢复了正常的、 尽管极度虚弱的状态，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下来。她体内的那股时间腐朽之力，随着献祭，似乎也被一同带走了。

　　但，阿十低头看着H 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中却是一片空落落的冰冷。她记得一切，记得与H 的所有过往，记得鸣沙山的星空，记得滑雪场的红酒，记得她们之间的爱，但……那份爱所带来的悸动、温暖、甜蜜、以及撕心裂肺的痛苦……所有感觉，都消失了。如同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记录详实的电影。

　　她依然会保护H，但那源于责任与记忆，而非心底涌出的炽热情感。

　　冲扶住虚脱倒下的Tommy，看着他苍白却恢复了些许生气的脸，心中同样空荡。他知道这是Tommy，是他重要的同伴，他依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但那份因信赖而生的暖意，因默契而生的悸动，已不复存在。

　　四人相互扶持着，沉默地站在这座骤然失去所有诡异、变得真正死寂破败的宅院中。

　　他们赢了，活了下来。

　　但代价，是心中最珍贵的色彩被彻底抹去，只剩下黑白分明的记忆，与一片荒芜的情感废墟。

　　然而，正如他们决断时所坚信的那样——

　　活着，就有将来。

　　就算失去一万次爱的感觉，只要灵魂的烙印还在，只要彼此依然站在身边，他们相信，在那漫长的、未来的时光里，他们一定能够……重新找到彼此，重新……爱上对方。

　　哪怕过程艰难，哪怕需要一生。

　　带着这份近乎执念的信念，以及内心深处那被剜去最重要一部分后留下的、空洞而冰冷的伤疤，四人的身影，在系统的传送光芒中，缓缓消散。

　　这座吞噬了爱与生命的阴喜丧宅，终于重归寂静，只余下满地的纸屑与尘埃，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恐怖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