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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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芒再次出现的时候，特遣队早已没了踪影，旻序后背的刀伤也已经愈合。
梁奉让他找来一堆防水布袋，装满热水贴着旻序的身体放了一圈，再盖上被子保温，总算将人暖出些血色来。
“他每回都这样，就没点其他解决办法？”梁奉靠在窗边，看着垂着脑袋贴墙站着的黑芒。
黑芒站得拘谨，一声不吭。
梁奉啧了一声:“别跟个壁虎似的，回答我。”
黑芒抬头看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瞅了眼无动于衷的旻序，最后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梁奉眉头一皱，“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旻序坐在桌上，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握着暖水袋，终于清了清嗓。
梁奉立马走过去，手探进被子试了下温度，低声问:“怎么了？冷吗？”
旻序看他一眼:“水。”
梁奉从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瓶，摸了下瓶身，念叨一句:“有点儿冷了……等着，我给你重新倒一瓶。”
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很快又一阵风似的蹿了回来。
将新装的温开水倒进杯子，又亲手喂到旻序嘴边，小心伺候着人喝完，末了还追问道:“水温怎么样？还喝吗？”
旻序摇了摇头，这才慢悠悠敲打一句:“黑芒不是人类，不懂这些细枝末节——况且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教训下属了？”
梁奉这才发现贴在墙边的“壁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将水杯放好，冲旻序笑了笑:“替你分担还不乐意？”
“用不着你上赶着献殷勤。”旻序对此嗤之以鼻，“基地一旦有任何不良动向，我第一个拿你血祭。”
“你把我大卸八块都成。”梁奉叹了口气，看着已经两天没动静的腕机，指尖无意识在桌面敲出一串轻响。
“急了？”旻序说。
梁奉动作一顿，收回手，抱臂靠在桌沿，看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基地了吗？”
“我记得我说过。”旻序说。
梁奉笑了笑:“仅仅是觉得无法确认基地的态度，所以千防万防？我不信。”
见旻序不作声，梁奉直接站在了他面前，微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问:“旻序，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因为瞳孔灰白，旻序的眼睛总让人觉得空寂，像雪原，只偶尔情绪起伏时，才会起一阵风，惊扰一地雪。
要是像现在这样，被这人无波无澜地看着，就只能瞧出一片寂静无声的白。
“基地现在有多少人？”旻序突然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梁奉愣了下，照实道:“近三万。”
“每年蒲公英计划会筛选多少人？”
“一千多……”说到一半，梁奉突然没了声音，看着旻序陷入沉默。
蒲公英计划，是基地为维持人口基数平衡，保证资源可持续而创造的。
通俗点说，是每年从基地中筛选出一部分人，将这些人分散到宇宙的各个角落，以扩大探索新星球的范围。
这些人难以再为基地创造价值，被认定为只会消耗资源的“寄生体”，大多是年老者或是病重者。被计划选中时，就意味着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他们会独自朝着一个坐标在宇宙中前行，即便能源耗尽，也终身不得返航。
于基地人而言，这无疑是在生命走向下坡路时，一个充分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毕竟价值焦虑常年充斥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每天喝一口营养液都恨不得冲去实验室再研发个新物质，好像营养液是什么外源性异物，必须得通过产出才能代谢。
大多数人将这当做荣耀，觉得死得其所。
少部分人，如梁奉和钟珉。或许是还年轻，对伟大奉献的感悟还不够深刻，就会执着于私爱，想方设法要留住些温情。
特遣队的招募机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基地推崇奉公的同时，却并不强制克己。反而把这当做另一种动力，用作激励青年的方式——只要成就足够高，贡献足够多，足以覆盖消耗的资源，基地当然乐意网开一面。
但梁奉为此上阵前线，对乐于奉献梁擎钧上将来说，无疑是教育失败的又一个信号，差点儿没把老爷子气死。
上将威武依旧，自认身体硬朗，百病不侵，还能再奉献三百年，总觉得自己被儿子看扁。
再说回旻序这时候提起蒲公英计划的用意，梁奉粗浅理解一下，大概是:基地为节省能源，尚且每年要牺牲上千名同胞，如何能容得下畸变的聚落民？
“其实只要解决能源问题……”梁奉试图为旻序解困，但想到这人大概率早把自己的记忆看了个透，或许早就知道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他转念一想，突然前倾，双手按在桌沿，将人禁锢在双臂间，狐疑道:“你知道能源在哪儿？”
旻序避而不答，打量着梁奉的姿势，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梁奉识趣地没再追问，没脸没皮道:“用身体给你取暖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放肆？”
“为主人服务，不是你的荣幸么？”旻序反问。
梁奉笑着让开些，这会儿听见某个词也不尴尬了，只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挺不要脸，偏偏又长了张清隽绝俗的脸，冷脸傲娇的时候实在让人气不起来，还怪可爱。
加上这满书架的“索谟之书”，他合理怀疑这人天天板着脸，完全是因为体温太低冻出来的。
给脸冻僵了，暖暖就好了。
他又溜达到书架前，随手抽出本书，一看内容就笑了，甚至想当面给旻序念出来，看看这人的反应。
旻序似有所感，头也不回道:“敢读出来杀了你。”
梁奉一下就笑开了，捧着书坐到窗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然后瞄一眼旻序阴沉的脸，这才收了架势。
“我看你挺喜欢这些书，念给你解闷儿也不行？”
旻序:“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喜欢？”
“不喜欢摆这一屋子？”梁奉奇道，“装饰？”
旻序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老头儿费劲写出来，不收会哭。”
老头儿？
“啊……你说大祭司？”
想起幻境中戴着金边眼镜的老教师，梁奉没忍住感叹:“就算大脑被清空，职业习惯还是刻进了骨子里啊……”
说完，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飞速瞄了眼旻序的脸色，果然对上了这人森冷的目光。
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我瞎猜的，再说你也没刻意遮掩……”
旻序盯了他一会儿，淡淡移开视线，语气像是懒得计较:“然后呢？”
“然后就是波动发生……”梁奉看着从被沿耷拉到地面的红色菌丝，“那些猜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害怕么？”旻序问。
“害怕什么？波动吗？”梁奉笑了笑，“有索谟坐镇——”
“我。”旻序说。
梁奉静了会儿，很快唇角勾起，走到旻序面前，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耳垂:“怕你什么？怕你冷脸冻死人？那你可小看我了，基地没了我都得集体过冬。”
手自然下移，伸进被子，捏住旻序的手指试了下温度，梁奉道:“水有点凉了，我给你换新的。”
“不用，”旻序抽出手，将凉了的水袋扔出来，被子也掀开了。
“做什么？”梁奉问。
“波动结束了。”旻序道。
一听这话，梁奉立马看向窗外，这才发现菌丝已经从民众身上断开，正缓慢缩回窗台。
他猛地松了口气，看向旻序的眼睛都染上笑意。
旻序看他一眼，没等人说话，先吩咐道:“去放点热水，我洗洗。”
梁奉自是二话不说，飞快离开，走进盥洗室，在浴桶周边看了一圈，终于找到出水口，打开开关就转身回了书房。
旻序背对着门口，已经站在了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低着头看自己腹中的血洞。
浸饱血的菌丝退回地洞，在地面拖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梁奉停在门口，没有出声，也不再靠近，只看着血洞缓慢愈合的惊悚画面，一时觉得难以呼吸。
直到血洞消失，旻序侧身看过来，他才调整表情，冲他笑了下。
旻序无视他，半垂下眼，松开手，缓慢往前迈了一步，停了会儿，刚要迈第二步，身体骤然腾空，被人打横抱起。
索谟活了快三百年，估计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抱过，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双手僵在半空，几乎有些无措。
梁奉低头一看，顿时被这罕见的表情逗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闷着声憋得胸膛震动。
旻序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拧着眉冷声道:“放手！”
梁奉被勒得前倾，双臂纹丝不动，嘴上一个劲儿求饶:“错了错了，马上就到，我一放手你不摔了么……”
这么一路折腾到盥洗室，梁奉才轻手将人放下，弯腰关水的时候背上还钉着道寒光。
“行了，”他试了试水温，无视旻序要杀人的目光，笑得十分轻松，“水温正好，要我伺候着洗澡吗？”
“滚出去！”旻序怒道。
“好嘞。”
梁奉逃得飞快，关门时还特地留了道缝，抱臂靠在门边喊:“我就在这儿待着，有事叫我。”
里面没了声音。
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腕机，他随手调出几个私信页面，又一个个关掉。这么反复几次，终于手滑给自家老爹刷了个表情包。
一个贱兮兮的亲亲。
当初特地存下来跟林卫庭互相恶心用的。
手指在屏幕前比划几下，到底没把消息撤回，只划到前面，又看了眼旻序替他回的信息。
一直到旻序洗好，吩咐梁奉给送衣服，腕机才终于响了一声。
以为是父亲的教训，梁奉没急着查看，刚要关上腕机，视线扫到闪烁着的蓝色徽章，动作兀地一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