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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归宗暗涌,初探熔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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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铜钱与谢知非返回天衍宗时,已是三日之后。她并未张扬,依旧选择在夜色掩映下悄然回到藏剑峰自己的小院。然而,宗门内的气氛,却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隐形的紧张感,巡逻的弟子数量似乎有所增加,偶尔能感知到几道强横的神识隐晦地扫过各峰。这并非针对外敌的警戒,更像是一种内部的……审视与监控。
“看来,我们不在的这几天,有些人坐不住了。”谢知非将她送到院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远处主峰的方向。
官铜钱心中一沉。是因为仙使的出现,还是因为她和谢知非的动向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多谢二师兄一路护持。”她郑重道谢。若非谢知非,她恐怕已在归途被仙使擒拿。
谢知非摆摆手,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举手之劳。不过小铜钱,接下来在宗内,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有些眼睛,可能已经盯上你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镇魂令’收好,非到万不得已,莫要轻易动用,也别让他人知晓。那东西,是福是祸,还两说。”
说完,他晃着酒葫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同行。
官铜钱回到久违的小院,关上房门,布下几道简单的禁制。她并未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受着金丹圆满后的变化,同时梳理着此番外出的所有收获与信息。
守墓祠的秘辛、自身的血脉疑云、仙使的追杀、谢知非的暗示、还有那指向“铸剑师熔炉”的线索……纷繁复杂,却又隐隐有一条线将它们串联起来。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九重天,指向了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帝。
而天衍宗内部,大师兄沈见贤的立场已然明确是敌非友,师尊凌霜剑尊态度暧昧难明,元宝身处乐修一脉,被凌剑锋等人环绕,亦如置身虎口。
她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四周皆是惊涛骇浪,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必须尽快找到‘铸剑师熔炉’!”官铜钱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里可能有终结一切的力量,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她取出那枚暗沉的“镇魂令”,令牌在她掌心散发着冰凉的气息,隐隐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北方,极北之地。
但极北之地广袤无边,凶险莫测,若无确切坐标,无异于大海捞针。她需要更多的线索。
次日,官铜钱如同往常一般,前往藏剑峰演武场修炼。她刻意收敛了气息,将修为维持在金丹中期左右,剑法也以藏锋九式为主,偶尔夹杂一些融合后的变化,但并未显露待忘剑的寂灭之意。
果然,她刚练了不到半个时辰,沈见贤便出现在了演武场边缘。
“小师妹,你回来了。”沈见贤走上前,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眼神关切,“听闻你前几日下山历练,一切可还顺利?看你气息似乎又有所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官铜钱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收剑行礼:“劳大师兄挂心,只是寻常历练,略有感悟罢了。”
“那就好。”沈见贤点点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她负在背后的双剑,尤其是在那被粗布包裹、气息内敛的待忘剑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状若随意地问道:“小师妹此次下山,可曾遇到什么……特别之事?或是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师尊与我,都颇为担心你的安危。”
试探来了。
官铜钱心中警惕,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特别之事?并未遇到。只是在一处荒山感悟剑道,耽搁了几日。大师兄为何如此问?”
沈见贤笑了笑,掩饰住眼底的一丝审视:“没什么,只是近来宗门外似乎有些不平静,随口一问。小师妹无事便好。”他话锋一转,“对了,关师妹前几日来找过你,似乎颇为担忧。你既已回宗,不妨去看看她。”
“多谢大师兄告知,我稍后便去。”官铜钱应道。
沈见贤又叮嘱了几句勤加修炼、莫要懈怠的场面话,便转身离去。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官铜钱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冰冷与算计。
官铜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沈见贤的试探,证实了她的猜测。宗门内部,的确有眼睛在盯着她,而且很可能与幕后黑手有关。
她并未立刻去找关元宝,而是继续修炼,直到日暮西山,才动身前往百音峰。
百音峰与藏剑峰的肃杀凛冽截然不同,处处鸟语花香,仙乐隐隐。关元宝见到官铜钱,顿时惊喜地迎了上来。
“铜钱!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你下山了,担心死了!”她拉着官铜钱的手,上下打量,见她无恙,才松了口气。
看着元宝清澈眼眸中纯粹的担忧,官铜钱心中一暖,但随即想起守墓人之影关于元宝灵根乃是人为、可能是容器或祭品的话语,心头又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
“我没事,只是寻常历练。”官铜钱放缓了语气,轻轻拍了拍元宝的手,“你呢?在百音峰可还习惯?凌……凌师兄他们,对你好吗?”
关元宝脸上飞起一抹红霞,点了点头:“嗯,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都待我极好。凌师兄他……也很照顾我。”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灵气盎然的果子塞给官铜钱,“这是凌师兄前日给我的‘清心玉果’,对稳固心神很有好处,铜钱你也尝尝。”
官铜钱看着那几枚果子,神识微动,便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木灵之气,确实是好东西。但想到这是凌剑锋所赠,而凌剑锋很可能就是当年灭门的直接参与者,甚至可能是幕后黑手的爪牙,她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与冰冷。
她强压下情绪,接过果子,淡淡道:“多谢,你自己留着用吧,我修炼用不上这些。”
关元宝敏锐地察觉到官铜钱语气中的疏离,笑容微微一僵,有些无措:“铜钱,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和凌师兄走得近?”
官铜钱看着妹妹那委屈又茫然的眼神,心中一痛。她如何能告诉元宝,她所以为的善意与关怀,可能包裹着致命的毒药?如何能告诉她,她引以为傲的灵根,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没有。”官铜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我只是……修炼上有些困惑,心情不佳。元宝,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保护好自己,提升实力才是根本。不要……过于依赖他人。”
关元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铜钱。你也要小心,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关于修炼的寻常交流。官铜钱能感觉到,元宝在乐修一道上确实天赋异禀,进境极快,那得自古琴的融合转化之能,似乎让她对音律的掌控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离开百音峰时,官铜钱心情更加沉重。元宝就像一张白纸,被无形的手涂抹上既定的色彩,而她这个姐姐,却暂时无力将她从这棋局中拉出。
回到藏剑峰小院,官铜钱再次取出“镇魂令”。她将神识沉入其中,除了那股稳固心神的温和力量,她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铸剑师熔炉”的线索。
随着她神识的深入,以及体内待望、待忘双剑气息的隐隐呼应,令牌内部那暗沉的色泽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最终凝聚成了一幅极其模糊、残缺的星图虚影。星图指向北方,其中几颗星辰的位置被刻意放大、连接,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如同熔炉般的轮廓。
而在那熔炉轮廓的中心,有一个微小的、不断闪烁的光点,旁边浮现出两个古老的文字——
北冥。
北冥!传说中的极北之地,归墟之所,万水之源,亦是天地间至阴至寒、亦隐藏着混沌初开之秘的禁忌区域!
“铸剑师的熔炉”,竟然在北冥!
官铜钱心中既激动又沉重。激动的是终于有了明确的方向;沉重的是,北冥之凶险,远超常人想象,即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以她金丹圆满的修为,前去无异于九死一生。
但,她别无选择。
就在她凝神参悟星图之时,院外禁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并非有人强行闯入,而是……一道隐晦的传讯符。
官铜钱神识一扫,符箓落入手中,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笔迹潦草,却带着一丝熟悉的酒气:
“小心,有变。”
是谢知非!
官铜钱心中一凛,立刻将“镇魂令”和所有气息收敛。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强大而隐晦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扫过她的小院,带着一种审视与探查的意味。
这股神识……并非沈见贤,也非她所知的任何一位藏剑峰长老。其气息浩大堂皇,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与威严,与那日遭遇的仙使,隐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为内敛深沉。
官铜钱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模拟成寻常金丹弟子修炼时的状态,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天庭的触角,竟然已经深入到天衍宗内部了吗?
看来,这宗门,她也待不久了。
北冥之行,必须尽快提上日程。而在那之前,她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及……应对可能来自宗门内部的、更直接的危机。
夜色渐深,藏剑峰的剑气依旧凛冽,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寒冰,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