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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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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嵊骁来得愈发频繁。
他总是带着各种新奇玩意,或是奏折,在我殿中一坐便是整日。我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沉重得让人窒息。
今夜他来得尤其晚,带着一身酒气。
"他们都逼我..."他跌坐在我榻边,声音嘶哑,"逼我选妃,逼我立后..."
我闻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香气,甜腻中带着诡异。这不是他惯用的熏香。
"你喝了多少?"我蹙眉问道。
"没喝多少。"他低笑,呼吸灼热,"只是...觉得热。"
他的手触到我的衣袖,温度高得吓人。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抓住手腕。
"别躲..."他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珩儿,就这一次..."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明显是被下药的症状,而能在皇帝酒中下药的人...
"嵊骁,你清醒一点!"我试图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白绸在挣扎中滑落,露出我空洞的双眼。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眸中□□与痛楚交织。
"为什么..."他抚上我的眼角,"为什么不肯再看我..."
药性彻底发作,他失去了理智。撕裂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泪水从失明的眼中不断滑落。
"恨我吗?"他在我耳边喘息着问,"那就恨吧...至少这样,你还会记得我..."
殿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每一次闪电照亮殿内,都映出他疯狂而痛苦的面容。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抱着我,说着同样的话。
原来无论重来多少次,有些结局早已注定。
天明时分,药性退去。他看着我身上的淤青和狼藉的床榻,脸色瞬间惨白。
"我..."他颤抖着手想触碰我,又猛地收回,"我做了什么..."
我拉过被撕碎的白衣,勉强遮住身体,声音平静得可怕:"陛下该上朝了。"
他跪在榻前,抓住我的手腕:"原谅我..."
"原谅?"我轻笑,"陛下说笑了。臣不过是陛下的囚徒,任君采撷,何谈原谅?"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他心里。他踉跄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寝殿。
宫人进来伺候洗漱,看见榻上的狼藉,都吓得不敢抬头。
"备水。"我淡淡道,"我要沐浴。"
温热的水洗不去身上的痕迹,更洗不去心头的屈辱。我沉入水底,任由长发如海藻般散开。
若是就这样死去...
"殿下!"宫人惊慌地将我拉出水面,"您没事吧?"
我剧烈地咳嗽着,突然笑出声来。连求死,都要求得这么狼狈。
那日后,嵊骁再未踏足寝殿。只是赏赐如流水般送来,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满了偏殿。
我让宫人将那些东西都收进库房,眼不见为净。
直到某日清晨,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让我意识到——那一夜的荒唐,竟留下了更深的烙印。
太医诊脉时,手都在发抖:"殿下...这是喜脉。"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抚上小腹,只觉得可笑。两世轮回,爱恨纠缠,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延续。
"传话给陛下,"我轻声道,"就说...他的囚徒,有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嵊骁匆匆赶来时,我正坐在窗边,任由秋风吹动我霜白的长发。
他站在殿门口,不敢靠近。
"这个孩子..."他的声音颤抖,"你打算..."
"陛下希望我如何打算?"我反问,"是像前世那样,一杯毒酒了结?还是继续这场荒唐的戏码?"
他踉跄后退,撞在门框上。
原来他记得。记得前世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记得那杯我亲手递上的毒酒。
"这一次..."他跪倒在地,"求求你...留下他..."
我望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个孩子,是罪孽的证明,还是救赎的可能?
而我,又该如何面对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