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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茶匙 019 ...

  •   有遛狗的跑友路过,边牧趴上汽车窗户往里头嗅了嗅,之后才随主人的脚步离开。

      童鸢明知车窗上贴了单向透视膜,外面看不见里头的光景,却还是浑身毛毛的,心里不自在。

      她轻轻推了推邝斯年:“我该进去了……”

      “……嗯,”邝斯年松开手,“要帮你再回家拿点东西吗?旅行袋里的衣服够吗?”

      不提则已,一提起这个,童鸢就觉得尴尬。

      “先这样吧,不够的话我再回家拿。”

      “行,你到时候联系我。”

      “好的,哥,不,老大,有任何情况,线人都将随时向你报告!”

      童鸢学着陈莉和安小贝的语气,同时举手朝邝斯年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这个动作带着调皮的意味,看似亲昵,却明晃晃地把邝斯年往同事身份上推。可他们分明不是同事,而是家人。

      邝斯年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全白说了,可他有口难言,整张脸顿时像吃了腌制千年的地狱辣椒干,皱成一团。

      童鸢嘿嘿一笑,人已经滑溜溜地下了车。

      金家可以是一家,也可以是很多家。

      十多分钟前,他们从山海湾大牌坊进去,顺着沿海公路一路驶向东北,左手边是达摩山。别墅群傍山而立,街道顺势而建,雾霭升腾,如墨白棋玉落于经纬间,互不干扰,暗中纠缠。

      车子绕至东北坡,便可见一青岚湖。湖的北侧有一高地,高地酷似一佛头,探入湖中。每逢清晨,湖面雾气弥漫,再镀上一层晨曦,便成了口口相传的悟道佛光。达摩山名的精髓便在于此。

      裴岛人爱看风水,称此处大有青龙白虎相护之势,加之背有靠山,前有聚宝盆,长居此地者必为天降紫薇,至少可保三代富贵无虞。

      童鸢不懂风水,只觉这话将佛道术数混说一通,若非集天地之大成,那便是诈天下之大骗,善哉,恶哉。

      金家那大大小小的别墅就落在这块佛头高地上。传闻,为了拿到这块地,金家没少使劲。

      进入了高地,便进入了金家的范围。

      路旁用漆黑的雕花铁栏杆围成三米高的围墙,七里香和三角梅缠绕着攀援生长。此时正是三角梅盛开的季节,繁花如瀑般泄下。邝斯年的车才在花墙下停了几分钟,便落了满身的红。

      大门打开,一位自称是菲的中年女性走向他们:“车还是开进去的好。”

      这话不假。金少立共有五位兄长,六对夫妻分出去,一对一个家,再加金少立的母亲,一位将近九十岁的老佛爷,光是别墅就有七套。中间再围出几个大花园、游泳池和阳光房,等两脚走到司马荷生和金少立那一座,至少都要十分钟。

      邝斯年将车停在别墅廊下,把旅行袋交给童鸢。

      菲主动接过:“邝先生,要进来喝口茶吗?或者咖啡?”

      邝斯年看了童鸢一眼,说:“不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多谢。”

      菲:“哦,那我们也不好再留你了。不过,夫人交代过,大家都是朋友。随时欢迎朋友过来吃饭。”

      “好的,一定常来。”邝斯年又看了童鸢一眼,没再逗留。

      菲带童鸢到了位于二楼的客卧套房。客卧就在主卧对面,中间有一露天阳台,热带植物紧紧包围着位于中间的阳光房。阳光房内放着工作台,满满当当地都是书、画具和裁缝用品,那大概是司马荷生平常工作的地方。

      客卧很大,衣帽间和浴室都配套齐全。衣柜里除了有毛巾、卫生巾等日用品,还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衣裙鞋袜和包。

      菲说:“我们家很少有留宿的客人,客房不知不觉就成了夫人用来放样衣的地方,从XS到XXXXL,常服到礼服,各式各样的都有。夫人说过,这些客人都能穿,只是可能在找尺码和风格的时候得废些功夫,希望童小姐不要介意。”

      童鸢牢记自己小粉丝的身份,立马亮出一双星星眼:“当然不介意。”

      她随手拿了一件,正好便是最大众的M码。

      “不过,小姐你长得好看,身材又苗条,自然是不必怎么挑的。”常年在深宅里工作,菲一张嘴便是蜜糖,说,“除了主卧,你在这里的行动是自由的。另外,一楼的后门出去,有连廊通向中心会所。会所用来招待客人,也是各位主家聚餐、开家庭会议的地方。你要是闷了,也可以去里头逛逛。但其他别墅……如果没有允许,小姐还是不要靠近为好。”

      童鸢怎么可能不靠近呢,但和菲多说无益,只配合地点头:“明白。”

      菲:“这期间,你的餐食也会由我来打点。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告诉我,当然,假如不需要用餐,也请提前告知。我需要介绍的就这些,小姐有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童鸢摇摇头。

      “那我先下去了。我的房间就在一楼厨房后。你的床边装了内线电话,输入00即可随时找到我。”菲颔首,下楼离开了,像极了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童鸢随手将旅行袋丢进衣柜里,坐到床边,思考着要怎么摸进其他六座别墅。

      她来之前吃过早餐,吞了药。此时药效发作,她想着想着,竟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头一片黑沉,日光被浓重的乌云掩盖。阳台前的白纱勾勒出风的形状,有人坐在她床头,看书。

      童鸢大脑昏沉,撑起身去看。

      对方扭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是金诺贤。

      童鸢先是一惊,下意识反问:“你怎么在这?”

      等这话问出口,她才觉得奇怪。金诺贤是五嫂的儿子,在金家别墅里不是很正常?可这里怎么说也是司马荷生的家,即使是住在同一个院里的侄子,也能来去自如,不请自来吗?

      金诺贤:“我向来喜欢六婶的阳光房,经常来看书。”

      童鸢:“阳光房吗?那请出门左拐。”

      金诺贤语带笑意:“该出门左拐的是你吧,童童,你不该来这里的。”

      “司马夫人邀请我来的,这可轮不到你来说教哦,金少爷。”

      童鸢像往常开玩笑那样,顶嘴回击。

      她抬脚下床,想下楼去喝口水,不料被金诺贤抓住了手腕。他略微用力一扯,没将童鸢扯回床上,倒是将她腰上的伤口扯得生疼,疼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她急忙伸手捂住伤口。

      “你身体不舒服?”

      金诺贤想要上手看个究竟,却被童鸢挡了回去:“没事。别碰我。”

      这次不是开玩笑。

      他的手愣在了原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的话,就告诉我书艺的死是怎么回事。”童鸢脱口而出。

      她其实想问很久。可事发至今,她一直没有机会找金诺贤说话,邝斯年那边显然也没问出什么,以至于她一逮住机会就想问个究竟。

      金诺贤松开了童鸢:“她……她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而且,该交代的我都已经向邝探员交代过了。”

      “那不该交代的呢?”

      金诺贤瞳孔微张,随后眯起双眼,说:“……你既然已经预设了答案,就不该再来问我。”

      “放心,我自己会去求证。”童鸢轻飘飘说完,人已经越过金诺贤,走向房门。

      “你别乱来!”

      金诺贤再次抓住她。这一次,他使了蛮劲,直接将她掀翻在床上。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童鸢。

      两人姿势暧昧,童鸢的伤口很痛。她神色凛然,眼神淡漠。金诺贤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某位尚未被求证的表弟。她没有挣扎,只掀起毛衣的下摆,露出腰上一圈绷带。

      她说:“昨天凌晨被砍的。侦查局外,就在你和五嫂刚离开不久。”

      童鸢点到为止,边说边观察着金诺贤的表情。

      金诺贤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伤口,像是被敲碎灵魂的娃娃,徒留一副玻璃珠子。

      童鸢:“当时,司马夫人就在我身边。她可怜我,于是把我接过来养伤。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吗?”

      金诺贤没再说话。

      童鸢轻抬手臂,微凉的指尖勾住他瘦削的下巴。她声音低沉,带着潮湿日子里特有的黏糊质感,说:“我交代完了,你的呢?”

      金诺贤紧抿着双唇,张了张嘴。

      “哎哟……”

      是司马荷生的声音。两人扭头看去,司马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略带错愕地站在房门,说:“阿贤,对待客人怎么能这么无礼呢?”

      终究没有问出来。童鸢十分自然地从他下巴处挪开手,泫然若泣:“你为什么要推我?”

      “……”金诺贤确实是推了,无言以对,只能咬牙起身,说了声,“对不起,脚滑。”

      “哦,可能是地板打蜡过头了。”司马荷生说,“饭点了,下来吃饭吧。阿贤,你晚饭是在六婶这里吃,还是回家?”

      “我……”

      金诺贤还没说答应不答应,电梯门响,菲走了过来:“夫人,老太太让大家今晚都过去吃饭。”

      司马荷生:“今晚?今天是什么日子?”

      菲:“今天是周五。”

      “哎呀,忙忘了。我去跟老太太说,今晚就不过去了,家里来客人。”

      “老太太说,客人也一起。反正人不多,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

      司马荷生有些为难地看向童鸢:“童童,不好意思啊。老太太是我婆婆,阿贤的奶奶,确实喜欢叫上客人一起吃饭,你如果不喜欢应酬,留在这也行。”

      童鸢还没想好怎么跟金家人一一打照面,这位金家老佛爷反倒主动找上门了。

      童鸢:“谢谢老太太,我会去的。”

      司马荷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菲将已经做好的饭菜一起拿过去,别浪费了,便带着童鸢往通向会所的连廊走去。金诺贤没有回家,拿起方才在读的书,便走到童鸢身旁。

      他也不跟童鸢说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马荷生聊着天。

      连廊在锦鲤池上曲折蜿蜒,一路通向位于正中心的中式会所。餐厅内,自动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一白发老人坐在主位上,正低头喝汤。

      这白发老人便是金家老佛爷严少敏。严少敏浑身皱皱巴巴,皮肤泛黄,长满了老人斑,这在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上非常常见。

      她坐在轮椅上,佝偻着腰,见有人进来,也只轻抬长如福禄寿的白发眉毛,招呼一声:“吃吧。”

      童鸢看着空荡荡的转盘圆桌,好奇,其他人都还没到,这位老佛爷怎么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再看墙上时钟,不过也才傍晚五点半。

      司马荷生和金诺贤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什么都没说,只拉开椅子,坐了进去。

      司马荷生在他们那一辈中排行最小,靠着门坐,童鸢也就随之落座,金诺贤则十分自然地坐到严少敏身旁。

      严少敏只顾低头喝汤,对于近旁的孙子瞧都不瞧。

      汤还没喝完,她便又指挥身旁的佣人给她布菜。也许是她的手伸不直,抬不起,半晌过去,童鸢都只看见她颤巍巍地夹自己碗里的,筷子从未伸向远方。

      难道有钱人都是不会自己夹菜的?

      童鸢扭头看了眼司马荷生和金诺贤。恰好这时,司马荷生勺了一勺鲜菇炒牛肉,全堆进童鸢碗里,说:“听斯年说,你喜欢吃这个。”

      “斯、斯年?”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近?

      司马荷生凑到她耳边:“总不能在家里一直叫人家邝探员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一旦知道这是司马荷生特意下单让菲给她炒的,鲜菇炒牛肉就不只是单纯的鲜菇炒牛肉,而是洒满了蜜糖的甜点。

      严少敏吃得多,也吃得快,没过多久便打了饱嗝。突然,身后的木门被推开。童鸢只觉一阵劲风刮过,刚到嘴边的鲜菇还未滑进嘴里,便听闻一阵刺耳的女声在她耳后炸响。

      “老太太,你快给我评评理!培立他怎么可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别人?”

      童鸢闻声看去,那是位中年妇女,看上去比司马荷生要年长不少。

      她手里拿着一块白金腕表,童鸢认得,这正是一块在十三年前就已拍出百万刀的名贵腕表。

      金培立在那女人身后走了进来:“闹什么闹?一块表而已,小家子气。”

      司马荷生双耳微动,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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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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