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于岑，瑾瑜予你》Mistdawn

15、事业与爱情的平衡

　　回到青市后，沈瑾瑜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凭借在"星悦城"项目和"敦煌文化艺术传承中心"竞标中的出色表现，她在瀚海建筑设计事务所顺利转正，并开始独立负责一些中小型项目。与此同时，经过慎重考虑和与家人的商量，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搬出家里，与顾岑开始同居生活。

　　找房子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他们最终选定了一套位于顾岑医院和她事务所折中位置的高级公寓。公寓不算特别大，但视野极佳，有一个宽敞的阳台，可以看到城市夜景。最重要的是，它有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一个足够安静的书房给顾岑阅读医学文献，一个采光极好、可以摆放大幅绘图板的工作区给沈瑾瑜。

　　搬家的那天，两家的长辈都来帮忙。余清婉一边帮着整理厨房用品，一边忍不住细细叮嘱顾岑沈瑾瑜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她不爱吃香菜，晚上睡觉喜欢踢被子。顾岑听得极其认真，一一记下。沈蕴舟则和顾岑一起组装书房的书架，两个男人话不多，但配合默契。奶奶拉着沈瑾瑜的手，看着忙里忙外的顾岑，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小顾是个会疼人的，我们小鱼有福气。"

　　送走家人，喧嚣散去，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崭新的家具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沈瑾瑜看着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心里充满了新奇和踏实感。

　　顾岑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顾太太，欢迎回家。"

　　沈瑾瑜脸一热，心里却甜得冒泡，她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轻声回应："嗯，回家了。"

　　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它并非总是浪漫的烛光晚餐，更多的是琐碎而真实的日常。

　　沈瑾瑜很快发现了顾岑一些职业带来的小习惯。比如，他洗手的时间特别长，严格按照外科洗手法，指甲缝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又比如，他对物品的摆放有近乎苛刻的整洁要求，特别是书房的文件和她的绘图工具，必须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而顾岑也见识了沈瑾瑜投入工作时的"忘我"状态。她可以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模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完全忽略外界，直到他强行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活动。她画图时，周围会迅速被各种草图、色卡、材料样本淹没，与他对整洁的要求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些小差异偶尔会引发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摩擦。比如，顾岑会一边无奈地叹气，一边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草图捡起来整理好；而沈瑾瑜则会在他又一次用洗手液反复搓手时，笑着吐槽他有"洁癖"。

　　但更多的是相互适应和体贴的温暖。顾岑值夜班时，会在出门前把早餐准备好，用保温盒装好，并贴上便利贴提醒她记得吃。沈瑾瑜则会在他下夜班回家后，给他放好洗澡水，煮好暖胃的粥。

　　他们逐渐找到了共同的节奏。周末的早晨，他们会一起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为了一盒草莓新不新鲜像寻常夫妻一样认真挑选。下午，他们可能会各自占据书房的一角，他看他的医学期刊，她画她的设计草图，互不打扰，却又气息交融。

　　一个周五的晚上，台灯的暖光在书桌铺展开，把顾岑手里的医学文献染成柔和的米黄色。沈瑾瑜趴在旁边的软垫上，指尖捏着颗草莓没舍得咬，目光却黏在他握着钢笔的手上--那支银灰色的钢笔在他指间转了半圈，笔帽与笔身衔接处忽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咔嗒、咔嗒"，节奏均匀得像秒针在走。

　　她盯着看了足足三分钟，直到顾岑翻页时手指顿了顿，抬眼朝她笑："怎么不专心吃水果，盯着我的笔看什么？"

　　沈瑾瑜立刻坐直身子，把草莓凑到他嘴边，趁他张嘴咬的间隙，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指间的钢笔："顾医生，我发现个小秘密--只要你手里有笔，就总爱按它，刚才你看文献的半小时里，'咔嗒'声就没停过。"

　　顾岑低头看了眼自己无意识按动笔帽的手指，轻笑出声，把笔递到她手里："自己都没注意，大概是以前写病历、记医嘱时养成的习惯，有时候思考下一步诊疗方案，手指就会不自觉地找东西摩挲，笔刚好趁手。"
　　"那是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这习惯啊？"沈瑾瑜学着他的样子按了下笔帽，清脆的响声让她眼睛亮了亮，"我上次跟林晓去医院陪她复诊，看见走廊里的医生要么手里转笔，要么像你这样按笔帽，当时还以为是巧合呢。"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凑得更近了些，声音里带着点好奇的跃："对了对了，林晓还跟我说，你们医生最该'严防死守'的东西就是笔--说有时候在护士站写个单子，笔放下没两秒就被顺走，下次看见说不定已经在别的医生白大褂口袋里了，这些都是真的吗？"

　　顾岑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个半旧的笔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六支笔，有印着医院logo的黑色水笔，也有他常用的这支钢笔，笔身上还隐约能看到一道浅痕。

　　"算她没说错。"他拿起一支黑色水笔，指尖蹭过笔尾的防滑纹，"医院里的笔确实'流通率'高，有时候急诊忙起来，写完医嘱随手把笔放桌上，转身再找就没影了。我这支钢笔还算幸运，去年值夜班时忘在会诊室，第二天去看还在，就是被人不小心摔出了道印子。"

　　沈瑾瑜捧着那支钢笔仔细看，指尖轻轻摸过那道浅痕，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小认真："那你按笔的时候就不怕把笔按坏？万一哪天笔被顺走了，你没东西按，会不会不习惯啊？"

　　顾岑看着她较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按不坏的，这支笔质量好，而且真被顺走了……"他低头在她发顶轻吻了下，声音里带着笑意，"就让我女朋友再给我买一支，到时候我不仅按新笔，还把新笔天天揣在白大褂内袋里，看谁还能顺走。"

　　沈瑾瑜被他说得脸颊发烫，把钢笔递回他手里，又捏起颗草莓塞进他嘴里："谁要给你买笔呀，你自己好好看好你的笔才对。"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却又落回他握着笔的手上。暖光下，他指尖轻轻按动笔帽，"咔嗒"声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成了此刻最温柔的背景音。

　　这样的夜晚，平淡却充满了细碎的幸福感。然而，生活并非总是晴空万里。

　　不久后，沈瑾瑜接到了一个颇具挑战性的项目--为郊区一所新建的康复中心进行室内外环境设计。业主预算有限，但要求极高，希望打造一个"像家一样温暖，又能促进康复"的空间。沈瑾瑜投入了大量心血，几易其稿，终于做出了一个自己颇为满意的方案，融合了自然疗愈理念和无障碍设计。

　　然而，在向业主汇报时，对方一位负责预算的副总却提出了诸多质疑，认为她的设计"华而不实"，成本超标，言语间甚至带上了对她年轻资历的轻视。

　　"沈设计师，你的想法很美好，但我们要考虑现实。这些大量的木质饰面、定制家具，还有你所谓的'疗愈花园'，都是要花钱的。我们这是康复中心，不是五星级酒店。"那位副总语气倨傲。

　　沈瑾瑜试图解释这些设计对患者心理康复的积极影响，但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倾听。会议不欢而散，项目推进陷入了僵局。

　　那天晚上，沈瑾瑜回到家，情绪明显低落。她没像往常一样钻进工作间，而是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

　　顾岑下班回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他脱下外套，坐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了？项目不顺利？"

　　沈瑾瑜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把今天开会的情况说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挫败感："我觉得我的设计明明很好，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呢？难道非要做得平庸又廉价才行吗？"

　　顾岑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安慰或者说教。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等她说完，他才开口，声音沉稳："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建筑设计的核心是'人'，是解决空间使用者的需求，对吗？"

　　沈瑾瑜点了点头。

　　"康复中心的核心使用者，是患者和医护人员。"顾岑引导着她，"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向业主阐述你的方案。不要只强调理念和美感，而是用更直观的方式，展示你的设计如何具体地帮助患者康复，减轻医护人员的工作负担，甚至从长期运营的角度，证明你的投入是值得的。比如，良好的自然采光和通风可以减少照明和空调能耗，舒适的环境可能缩短患者的平均住院日……"

　　他顿了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睛，继续道："有时候，专业人士和决策者关注的点不一样。你需要用他们能理解、能接受的'语言'，去包装你的专业判断。这不仅仅是妥协，更是一种沟通的智慧。"

　　顾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瑾瑜思维的另一个维度。她豁然开朗。是啊，她太执着于表达自己的设计理想，却忽略了如何去说服掌握决策权的人。

　　"我明白了！"她抬起头，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我可以做一个更详细的成本效益分析，再找一些国内外成功的康复中心案例作为佐证！谢谢顾医生！"她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要跳下沙发去工作。

　　顾岑却笑着拉住了她："不急在这一时。先吃饭，我买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沈设计师。"

　　在他的开导和鼓励下，沈瑾瑜重整旗鼓。她花了几个晚上，重新整理了方案，补充了大量的数据支撑和案例分析，甚至做了一个简单的模型，直观展示空间流线和疗愈效果。在第二次汇报时，她改变了策略，不再空谈理念，而是紧紧围绕"投资回报"和"患者福祉"这两个核心，用数据和事实说话。

　　这一次，那位挑剔的副总虽然没有立刻表示赞同，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开始认真地和她讨论起细节和优化可能性。项目终于看到了曙光。

　　这件事让沈瑾瑜深刻地意识到，顾岑不仅是她生活中的伴侣，更是她精神上的导师和坚实的后盾。他总能在她迷茫时，用他理性的思维和丰富的阅历，为她拨开迷雾，指引方向。

　　而顾岑也从沈瑾瑜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激情和创造力。她对待工作的专注和热爱，她面对挫折时不轻易放弃的韧性，都让他欣赏不已。她的存在，仿佛为他严谨甚至有些刻板的医生世界，注入了一抹鲜活而温暖的色彩。

　　一天晚上，沈瑾瑜终于完成了康复中心方案的最终修改。她长舒一口气，合上电脑，发现顾岑正靠在书房门口看着她，眼神温柔。
　　"忙完了？"他问。

　　"嗯！"沈瑾瑜用力点头，带着完成一项重大任务后的轻松和喜悦。

　　顾岑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辛苦了。看到你这么努力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我觉得很骄傲。"

　　沈瑾瑜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内心充满了安宁和力量。事业与爱情，并非单选题。找到一个能理解你、支持你、与你并肩前行的人，它们便可以相互滋养，共同成就一个更完整、更丰盈的人生。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小世界里，他们都在为了更好的自己，也为了共同的未来而努力着。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窗内的灯光温暖而恒定，照亮着彼此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