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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锚点与航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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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学校宿舍的决定,比路锦泽预想中要顺利得多。
当他向辅导员提交外宿申请时,对方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确认了家长知情(路锦泽含糊地表示已与母亲沟通,而顾屿那边,他自有办法解决),便盖章通过了。孟安事件似乎无形中为他清除了许多潜在的阻力,让他的“特立独行”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
找房子的过程几乎由顾屿一手包办。他效率高得惊人,没过几天,就筛选出几套符合条件的房源,拉着路锦泽一起去实地看房。最终他们选定了一套离学校不远,交通便利,但环境相对安静的高层公寓。两室一厅,面积不大,但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最重要的是,客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一小片城市公园的绿意,路锦泽几乎一眼就相中了这里的光线。
“这里可以当我的画室。”他指着空荡荡的、洒满阳光的客厅,兴奋地对顾屿说。
顾屿看着他眼底重新焕发出的、毫无阴霾的光彩,点了点头:“好。”
签合同、付押金、联系搬运行李……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屿展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缜密和执行力,将所有琐碎事宜处理得滴水不漏。路锦泽则主要负责规划和布置他们的“新家”,他兴致勃勃地浏览着家居网站,挑选窗帘、地毯、餐具,甚至开始琢磨着要在阳台上种些什么植物。
这种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冲淡了之前事件残留的阴影,也让路锦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正在共同搭建一个属于彼此的、真实的空间。
搬家那天是个周末。他们的东西不算多,主要是路锦泽的画具、书籍和衣物,顾屿的东西更是精简。请来的搬家工人三两下就将大件物品搬了上去,剩下的整理工作则需要他们自己完成。
路锦泽正在卧室里费力地拆着一个装书的纸箱,顾屿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然后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美工刀。
“我来,你去收拾画具。”顾屿的语气不容置疑,动作利落地划开胶带。
路锦泽看着他已经微微汗湿的额发和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小臂线条,心里一动。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门框上,看着顾屿蹲在地上,将书籍一本本取出,分门别类地码放在刚组装好的书架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顾屿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这个场景莫名地让路锦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顾屿。”他轻声唤道。
顾屿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没什么,”路锦泽笑了笑,“就是觉得,这样真好。”
顾屿眸光微闪,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但唇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感度:91%】
【黑化值:73%】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路锦泽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他能感觉到,随着新环境的建立,顾屿内心那种不安定的、躁动的因子正在逐渐被抚平。这个共同的空间,像是一个坚实的锚点,将原本可能飘向未知深渊的船,牢牢地固定在了温暖的港湾。
整理工作持续了大半天。当最后一个纸箱被拆开,物品各归其位,公寓终于初具“家”的模样。客厅中央铺上了路锦泽挑选的浅灰色地毯,沙发上随意扔着两个柔软的抱枕。原本空荡的墙面挂上了路锦泽那幅获奖的《余烬》,焦土与新芽的强烈对比,为这个崭新的空间注入了一丝历经磨难后重生的叙事感。
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放着他们刚刚一起去超市采购回来的、成对的杯子和碗碟。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充满了开始的意味。
路锦泽累得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顾屿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路锦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顾屿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新家具淡淡的木材味道。
“晚上想吃什么?”顾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可以叫外卖,或者……”他顿了顿,“我做。”
路锦泽惊讶地睁开眼:“你会做饭?”
“简单的可以。”顾屿回答得保守,但眼神里有一丝尝试的意味。
最终他们决定自己开火,庆祝乔迁之喜。顾屿负责下厨,路锦泽则自告奋勇打下手。过程有些手忙脚乱,顾屿对着食谱皱眉的样子让路锦泽忍不住偷笑,但最终端上桌的两菜一汤——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和紫菜蛋花汤——卖相和味道都出乎意料地不错。
坐在崭新的餐桌旁,吃着由身边这个人亲手做的、或许称不上完美但绝对用心的第一顿饭,路锦泽心里那种充盈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顾屿,”他咬着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们以后经常在家做饭吃吧?”
“好。”顾屿给他夹了一筷子肉丝。
饭后,两人一起挤在不算太大的阳台洗碗。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窗内是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路锦泽负责冲洗,顾屿负责擦干收纳。没有太多言语,默契却在无声中流淌。
收拾停当,夜色已深。他们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公园里模糊的树影和远处蜿蜒的车河。
“这里看出去,视野真好。”路锦泽感慨道。
“嗯。”顾屿应了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路锦泽放松地靠着他。离开了熟悉的校园环境,进入这个完全私密的空间,某些一直被刻意压抑或忽略的感受,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他能感觉到顾屿落在他发顶的呼吸变得有些沉,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也微微收紧。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引人悸动的氛围。
“路锦泽。”顾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点沙哑。
“嗯?”路锦泽应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顾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这里只有我们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路锦泽明白他的意思。在这里,没有舍友可能突然回来的打扰,没有校园里无处不在的目光,他们可以完全地、彻底地属于彼此。
他转过身,抬起头,对上顾屿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熟悉的、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但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路锦泽没有退缩,他伸出手,勾住顾屿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追逐与逃避的博弈,而是在一个被称之为“家”的领地里,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密交融。带着搬家的疲惫,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带着彼此确认的安心,以及压抑许久终于得以释放的炽热情感。
顾屿的回应起初是克制的,仿佛还在确认着这份主动的真实性。但在路锦泽生涩却坚定的撩拨下,那层薄薄的冰壳迅速融化、蒸发,显露出其下汹涌滚烫的熔岩。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掠夺着路锦泽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像是要将怀中的人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气息交缠,体温攀升。
意乱情迷间,路锦泽被拦腰抱起,走向属于他们的卧室。身体陷入柔软床垫的瞬间,他听到顾屿在耳边用气声低语,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
“路锦泽,别后悔。”
路锦泽睁开迷蒙的眼,看着上方那张俊美却紧绷的脸,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战栗。
他微微一笑,眼神清亮而坚定:
“不后悔。”
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航向。无论前方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涌动,他都愿意与身边这个人,共同驶向未知的远方。
……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平息。
路锦泽瘫软在凌乱的床铺上,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顾屿从他身上翻下,侧躺在他身边,手臂却依旧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急促地喘息着。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旖旎气息。
缓了好一会儿,路锦泽才感觉流失的力气慢慢回归。他动了动,顾屿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还好吗?”他问,声音是餍足后的沙哑。
路锦泽脸上还有些发烫,避开他过于直接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顾屿似乎松了口气,低头在他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起身下床。
“我去放水。”
看着他赤着上身走进浴室的背影,路锦泽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但心里却被一种巨大而踏实的幸福感充斥着。
当顾屿将他抱进盛满温水的浴缸时,路锦泽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热水有效地缓解了身体的酸痛和疲惫。顾屿坐在浴缸边缘,耐心地帮他清洗着。
氤氲的水汽中,路锦泽看着顾屿专注的侧脸,忽然开口:
“顾屿。”
“嗯?”
“我们这算不算是……真正的在一起了?”
顾屿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水汽让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路锦泽的身影。
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碰到路锦泽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以后,也会是。”
不是疑问,是宣告。
路锦泽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是的,一直在一起。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新的起点。